临凰宫中,云幼卿、徐巧正对坐喝茶,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细碎的笑声。
纪辞也是这边的熟人了,也没有通报,直接就进去坐着了,“什么事呀,笑的这么开心。”
云幼卿立即着人给纪辞、纪言上茶,“阿辞来了,也不说一声。这上好的龙井,差点就没你的份了。”
“我今日出去吃饭,听到皇宫遴选女官的事,所以,特意进宫来瞧瞧。”
“阿辞来得可巧了,我们正在商谈遴选女官的事宜。”
徐巧也含笑点头,“当初,我在济安郡的大观园中,担任女夫子,发现不少有才能的女子。因为女子之身,困于四方院墙,实在可惜。”
“我和皇后娘娘提了此事后,她便将遴选女官的消息,放了出去。公主过来,正好给我们提点建议。”
辞莫莫落马,徐斌、云谷皆被罢官。
纪辞细细观察了二人的神色,见她们眉间并无任何忧色,一颗心也安放了回去。
“你们觉得,让女子入朝为官,可行吗?”
纪辞此话一讲,云幼卿、徐巧的神色瞬时一变,气氛都变得凝重压抑许多。
许久后,云幼卿才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开口,“实不相瞒,我早有此盘算。奈何,出了辞莫莫那摊事,我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如今,朝臣对女子参政议政之事,很是顾忌。若要推行,怕是不易。遴选女官一事,也是皇上和朝臣们纠缠许久,才换得他们点头。”
纪辞对朝野之事,并不上心,如今这种情况,还真是没有预料到。
“既然如此,那便一步一步来。先设法让国子监招收女弟子。若他们不肯,那我们便自己开创学堂。要多少银子,我们公主府出。”
在这个世界,没有兴起程朱理学那一套。
不过,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都是,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
思想的话语权 一直掌握在男人手中。因而,大部分女人,还是被男人当做生育的工具。
一生相夫教子,为家庭操劳,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是两鬓苍苍。临了,还要冠上夫家的姓氏入土。
何其不幸?何其可悲?
纪辞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把这个世界,当做真实存在的世界,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既然,她有能力去改变,哪怕力量再微小,也不该袖手旁观。
云幼卿微微敛眉,眸光时而闪动飘忽,时而坚定果决,“我觉得,阿辞的想法非常好。此事,我会和皇上商量。” 接下来,纪辞又和云幼卿谈了许久许久。
大多是唐朝的女官制度,还有,第一位女宰相上官婉儿的事迹。
这些,都是他们这个时代,闻所未闻的。
听完这些后,云幼卿、徐巧的眸中,都流露出浓浓的歆羡之色。
徐巧歆羡之余,又不禁发出感慨,“如此包容的盛世,也不知,我们大辞能否开创。”
云幼卿起身望向窗外,面容布满了坚信与笃定,“哪怕,我云幼卿倾此身心力,也要创此恢宏盛世!”
纪辞深深地望向云幼卿,突然觉得,云幼卿在她心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幼卿,我信你!”
徐巧犹疑的目光,也越发的坚定,“皇后娘娘想要做的事,定然能办到。我不及皇后娘娘的心胸,所以,但凡是娘娘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会竭力去做。”
纪辞和云幼卿谈论好蓝图后,已经是黄昏时刻。
纪辞穿行在皇宫的甬道中,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纪言跟在纪言身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慨,“小辞儿,我突然觉得,你好像沙滩上被晒得金黄的咸鱼。现在翻身后,全身都油光发亮的。看起来,就好好吃的样子。”
纪辞很想给爆锤纪言一顿,但想了想,这里还是外面。
这般暴力,有损她小仙女的形象。
“纪言,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居然把她比作是咸鱼,咸鱼有她这么闲不住么。
哼,她有脾气了!
“嘿嘿,开玩笑的。刚刚在那一瞬间觉得,我突然觉得,你的格局真的好大。好像,一点也不计较个人得失。”
纪辞长叹了一口气,“我来到这里,总不能,什么也不留下,就那么回去了吧。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了,想想就觉得吃亏。”
“小辞儿这是希望,千百年后,还有人记得你的名字吗?”
“那倒不是,就是希望,我能留下一些东西。等我回去后,陶融看到这些东西时,偶尔还能想起我啊。”
“你还真是想得开。每天都嘻嘻哈哈的,看着还真是没心没肺,都没有一点离愁别绪。”
纪辞一时之间感慨不已,“我要是不这么豁达,我以前日日被人催债,早就得悬梁自尽了。”
“唉,也是。”
“小言言,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你这次回来后,似乎特别爱长吁短叹,也没和他们打成一片了。你上次回去后,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纪言沉默了许久,才伸着懒腰开口,“小辞儿就别管那么多了。总之,你好好完成任务。等你回去后,我就功德圆满了。”
“如果我回去了,那你会怎样?”纪辞想到纪言被回收的事,心里不免猜测,“是不是,你会被销毁?”
“我……放心,颜老大会保下我的。”说完,纪言便拉着纪辞用力往前跑,“宫门要下钥了,我们得赶紧出去才是。”
陶融收到纪辞的书信时,又过了半月。
邮差想到信的内容,不由得打趣道:“陶元帅,元嘉公主对你要求很高啊。让你三个月拿下西陶,这都只剩下两个多月了,陶元帅可得抓紧时间了。”
陶融眸光沉了沉,喃喃自语道:“看来,时间不多了。”
“陶大人,你要不要写封信给公主啊?”
陶融捧起书桌上的铁皮大匣子,足有西瓜大小,“里面夹了不少东西,别弄乱了。”
“陶元帅放心,我们检查完之后,一定原封不动地带给公主。”
纪辞抱起重重的铁皮匣子,让于遇给邮差打赏了好些银子。
“公主,银子啥的,我们就不要了。你有没有寄给陶元帅的信,我们帮你带过去。”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纪辞狐疑地盯着他们,“我怎么感觉,你们打着坏主意呢?”
于遇给了邮差们一个白眼,“寄给军营的书信,他们都要检查,以防泄露军情。他们这么殷勤,就是想看公主写的信。”
纪辞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如石头一样,僵化在原地,“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她写的书信,就什么顾忌。这不,所有人都知道她彪悍泼辣了?
纪辞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邮差被于遇挑破小心思,很是尴尬地笑着,“公主要是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纪辞还是有点不死心,“那些信,你们都看了?”
“对啊,这是我们的职责。”
邮差说着说着,就开始口无遮拦了,把给纪辞取绰号的事,全都透了底。
纪辞紧抿着唇,将他们送出府后,就将于遇、萧问渠拎到了前厅,“以后,你们给我送信。记住了,一定要亲自送到陶融手中,不能假他人之手。不然的话……”
纪辞霸道地挥了挥拳头,“不然的话,你们懂的!”
萧问渠见纪辞走远后,才推了推于遇,“你跟公主说这事,是闲得慌吗?天天骑马,来回奔波这事,我可不愿意做。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善后。”
于遇眼珠子转了转,“公主和皇后娘娘她们,在京中办了不少女子学堂。剩下的事,都有专人按部就班去做。要不然,我们怂恿公主去大人那边吧。这样,我们不用日日奔波了。”
“好像,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