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溪对云时和的情意,纪辞看得出来。
本以为,今日能见证一桩良缘,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是有什么原因吗?”
“郡主,我和你一样,父母双亡,家中无人继承家业、延续香火。所以,我不可能抛下靖宁伯府,嫁给别人为妻。”
纪辞顿时了然,“也就是说,只接受入赘?”
“对,皇上靖宁伯府满门忠烈,只余我一人支应门庭,特意恩赐:
若我诞下男嗣,则承袭靖宁伯爵位;若为女嗣,封为靖宁乡君。若是三代内还无男嗣,可收养子嗣承袭爵位。”
“我家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是不是也有爵位要继承?”
她父王是纪王,就算是每代降爵,怎么着,爵位也不会低。
“嗯,郡主所出长子承王位,长女封郡主。不过……”
半溪说到关键之处,突然一顿,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算了,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不提也罢。”
“半溪,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辞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是,郡主在上书房读书时,一把火把上书房烧了。不久,郡主又将纪王府给买了。所以,大臣联合上奏,让皇上把这项恩赐给撤了。”
“好吧,现在,我也空有一个郡主的名头,是吧?”
“差不多吧。”
其实,原主那么做,纪辞也能理解。
纪家手握兵权、王位、民心,若是原主还一心上进,只怕早就被辞帝给除掉了。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安乐、惬意、舒适。
见半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纪辞又将话题扯到云时和身上,“半溪,有一说一,云时和现在只是个郡守,入赘靖宁伯府,也不算委屈他呀。”
半溪深吸一口气,“嗯。云大人如夏日骄阳,耀眼得让人高不可攀。这样的人,来日必然贵不可言,又岂能让他入赘一个小小靖宁伯府?”
她,也舍不得让云时和入赘。
小小靖宁伯府?
为什么,她觉得半溪有点凡尔赛呢?
“半溪,我觉得,你该告诉云时和,你拒绝他的缘由。他愿不愿意,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郡主,我……”一向心高气傲的半溪,突然不自然地低下头,“若是告诉他,被他拒绝,我会很难堪。” 原来,半溪是要面子。
“半溪,我去旁敲侧击一下,帮你打探打探他的想法。他不愿意就算了,下一家更好!”
半溪不由得被纪辞逗笑了,“嗯,他要是不愿意,下一任状元、榜眼、探花,我随便挑一个也比他强。”
纪辞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说干就干,当晚就找到了公衙。
此时,陶融、云时和正在专心研究探讨,农田种植之道。
纪辞没有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直到后半夜时,二人才舒展筋骨收工。
陶融又惭愧,又心疼,“小小何时来的?”
纪辞笑了笑,“刚来。”
其实,纪辞至少坐了一个时辰了。
“对了,我让后厨给你们熬了些绿豆粥,你们尝尝吧。”
陶融刚站起来,突然又揉着肩膀坐下,“我有些气虚体乏,兴许是累着了。不如,小小喂我吧。”
“好啊。”
纪辞端着绿豆粥过去,正在四周找凳子,“没有凳子吗?”
突然,陶融长臂一揽,便将纪辞带到了腿上,“这里,舒服些。”
纪辞吓得立即看向碗里,“还好,没有把粥撒在你身上。”
“自然,我掌握了力道。”
陶融环住纪辞的腰肢,眼底略显得意,似乎在向纪辞讨赏似的。
“赏你一口粥,张嘴。”
云时和看着你侬我侬的纪辞、陶融,手中的绿豆粥,突然就不香了。
“我才刚被半溪拒绝,脆弱的小心灵,还没恢复。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稍稍顾及一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人。”
陶融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一本正经地说教,“子晏小徒,为师是在为你指明道路。”
“若你半途而废,终其一生,都将孤苦伶仃。所以,你要有坚韧不拔之志,才能得偿所愿。”
云时和抱起自己的爱猫小溪,“算了,还有小溪陪我。”
“云时和,我从半溪那里打探到消息,你想不想听听?”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云时和一向波澜不惊,难得如此急躁,纪辞一时起了玩心,“要不然,你猜猜呗。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郡主有闲心同我开玩笑,莫非是好消息?” 还算是聪明!
“喜忧参半吧。你想先听好的,还是不好的?”
云时和视死如归地挺直腰杆,像是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先听坏的吧。”
纪辞来到云时和面前,摆出冷血薄情的表情,“半溪这辈子,确实不可能嫁给你。”
云时和跌坐在椅子上,眸光一点点失去神采,“既然如此,又岂会有好消息?”
陶融摇了摇头,“婚姻之事,又不是只有嫁娶。半溪不愿嫁,你不能入赘?”
“对啊,是我疏忽了,半溪情况特殊,确实不能外嫁。”
纪辞看着云时和大悲大喜,很是努力地憋笑,“云时和,我们家半溪,很多人排着队要的。如果你不愿意入赘,下一榜的前三甲,可是任由半溪挑选的。”
“我又没有宗祧要继承,入赘还是嫁娶,于我而言,并无任何差别。”云时和笑得满面春风,比六月的太阳还要热烈几分,“关键是,与我携手终老的人,是不是我的意中人。”
“行了行了,别傻笑了。你的心意,你自己去和半溪说。我们,就不瞎掺和了。”
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为零。
诚不欺我啊!
云时和将爱猫小溪塞给纪辞,“天色很晚了,我就不去打扰半溪了。你帮我把小溪转交给半溪,让她等我好消息。我这就回苍阳郡,准备聘……嫁妆!”
说完,云时和就双脚带风地跑出了公衙。
“云时和这般一根筋,笑得与傻子无异。小小确定,他是书里的智囊?”
“人家刚刚坠入情网,难免像个傻子嘛。当初,你比云时和还夸张呢。”纪辞逗弄着小溪,“是吧,小溪?”
小溪慵懒地眯着眼睛,突然舔了一下纪辞。
纪辞指尖忽的一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吓得赶紧把小溪塞给陶融,就差哭出来了,“太可怕了,它要咬我!”
陶融抱着那软软的一大团,吓得整个身子都木木的,强忍着将小溪扔出去,“问渠!”
萧问渠正躺在房顶上,对着月色读话本子,被陶融这么一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把……把猫送给半溪!”
萧问渠抱着小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小溪多可爱呀,就跟小娃娃似的。大人和郡主都这么害怕,以后,小主子出生了,总不能天天让我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