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遇不由得深思,“郡主一向身强体健,不说大病,就是小病都没生过。上次突发高热,实在蹊跷,就连半溪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算是彻查,也不知从何处入手。”
追查困难,不代表纪辞就要放弃。
越是充满艰难险阻,纪辞越是跃跃欲试。
“上次突发高热,定是有人蓄意谋害。没来由地发病,很有可能就是下毒。投毒左不过食物掺毒、贴身之物藏毒等。”
“郡主府上下,独独我出事,也就是说,毒藏在只有我能碰到的地方。风过有痕,雁过留声。但凡是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于遇脸色稍稍舒展,疑云也散去几分,“郡主,我会彻查郡主府上下,但凡有可疑之人、可疑之物,就向郡主禀报。”
“嗯,而已,此事要闹得沸沸扬扬,最好是人尽皆知。打草惊蛇,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
原来的小说剧情线,纪辞也是头七之日还魂,但纪辞似乎对此事讳莫如深,不仅自己不彻查,还严令禁止郡主府上下追查。
“好,那就按照郡主的计划来。”
纪辞话说多了,喉咙发干发痒,又喝下一杯热水,“对了,探望纪家军的事,还需要重新安排一下。”
于遇迟疑了,“纪将军向来执拗,如果郡主做好了准备,这几日郡主有闲暇,就能直接去纪府。”
纪辞权衡利弊后,当即决定,“那你现在就给纪府递张帖子过去,我明日一早就去拜谒。”
古董店的事,就延到下午。
“郡主要去纪府,最好去见见陶融,把纪王的藏锋剑要回来。这样,纪家军看到纪王的遗物,多少不会刻意为难郡主。”
纪辞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准备拜帖吧。”
说完,纪辞就去了陶融的景明斋。
倒不是去要藏锋剑,而是另有要事。
纪辞坐在景明斋文墨氤氲的外间,枯坐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等到陶融回来。
华灯初上,烛火摇曳。
纪辞随意吃了几口饭垫肚子,又半躺在罗汉榻上等陶融。
还好,于遇给她翻出了萧问渠的话本子,这么等着,也不算太过无聊。
于遇又给纪辞准备了汤婆子,“郡主,已经是人定之时,陶融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还是回相宜苑歇着吧,别把眼睛熬坏了。”
纪辞突然觉得,话本子上的嬉笑怒骂,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该死的陶融,现在还学会了夜不归宿。”
于遇挑了挑眉梢,一句话也不说。
“于遇,陶融有没有传信回来,他现在在哪里?”
于遇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今天,陶融匆匆忙忙出府,我拦住了萧问渠才知道,他去找太子殿下。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实在是不知情。”
纪辞扔下话本子,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算了,你先去歇着吧,我待会再回相宜苑。”
她倒是要看看,陶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好。”
纪辞没睡,他自然是不能歇着的,只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纪辞在罗汉榻上,躺着不舒服,睡着也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
总之,就是越想越气。
“陶融这是闹什么脾气,在镇妖塔还好好的,一出来,就跟我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陶融,你给我等着,你回来后,我一定找你好好地算账。”
“陶融……”
骂着骂着,纪辞心底的怒气发泄了大半,竟直接在榻上歪着头睡着了。
约摸到了子时,陶融披着一身寒凉的霜露,匆匆忙忙地回来景明斋。
一进门,便看到歪在罗汉榻上的纪辞,先是一愣,而后溢出了满满当当的笑意,“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见我?”
系统:【陶融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22。】
陶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睡,也不怕脖子疼。”
陶融的双臂,小心翼翼地穿过纪辞的双臂和膝盖的弯曲处,轻手轻脚地走到卧榻,又极尽轻柔地将纪辞放在榻上。
细心地给纪辞掖好被子后,陶融坐在踏板上,半托着脑袋,定定地注视着纪辞,眸中情愫席卷翻涌。
“好好睡吧,外面的风雨,吹不进来。”
房间内突然响起脚步声,陶融面上的柔和,瞬间变成冷硬狠厉的杀气,“谁!”
于遇面容的杀意尽显,“是我。”
陶融怕吵到纪辞,特意走开了几步,“你不是我的对手。”
于遇拔出佩剑,直指陶融,“交手才知道,出来!”
庭院中,陶融勾唇轻笑,腰间的藏锋剑出鞘,凌厉的剑气直逼于遇。
于遇丝毫不惧,直接提剑迎上陶融,招招霸道狠辣,毫不留情。
陶融的剑法看似刚劲,实则处处留一线生机。即便,与于遇交手,也丝毫不占下风。
陶融的做法,却彻底惹怒了于遇,“陶融,你到底看不起谁,既然动手,就全力以赴。”
陶融不禁嗟叹,一挑、一劈、一刺。
仅仅三招,就以柔克刚,将于遇的佩剑打开,在刺到于遇咽喉之处时,瞬间收手,“比武之道,点到为止,你输了。”
于遇没想到,陶融的武功恢复后,居然如此深不可测,连他都不是对手。
“陶融,我是输了,不过,是输在你手上的神兵利器。你别得意,郡主今日来找你,就是向你要回藏锋剑。”
“还有,你一个外人,不要再府上乱闯,尤其是私书房,最好不要再踏进去一步。”
陶融手腕一松,手中的藏锋剑脱落坠地,在地上跳了跳,最后放弃了挣扎。
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一地。
系统:【陶融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17。】
片刻后,陶融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若无其事地将藏锋剑捡起,又将其收入剑鞘,“本就不是我的东西,确实不该痴心妄想。今日,陶某便将其归还。”
于遇双手捧过藏锋剑,又用衣袖细细地将藏锋剑擦干净,“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我既是外人,在郡主府久居,实在不妥。待会,我收拾好东西,就会离开郡主府。”
于遇眸光一紧,“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无关。”
陶融背过身去,强装出的笑意顷刻土崩瓦解,失魂落魄地进了房间。
环顾一周,名人字画、玉雕摆件、古书孤本……没有一样属于他。
陶融目光投向多宝阁上的玉屏箫,“不要也罢!”
最后,陶融又望向榻上的纪辞,脑袋藏在被子里,微微拱起的一小团,很有规律地起伏。
陶融握紧了拳头,一把将被子掀开,冷冷地瞥着蜷缩成虾米的纪辞,“就冻着吧。”
刚转身走几步,陶融又回过头,扯着被子将纪辞蒙上,“憋死你!”
言罢,陶融便毫不留恋地离去。
这一夜,纪辞都睡得不安稳,好像,总有人在自己耳边嗡嗡嗡。
醒来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陶融床上,瞬间一蒙,“我不是睡在外边,怎么进来的?”
纪辞整理好衣饰,“于遇,于遇,你在外面吗?”
于遇的嘴角是遮不住的笑意,“郡主,怎么了?”
纪辞刚要问,是谁把她抱到床上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笑得合不拢嘴,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于遇的笑意更甚,“当然了,陶融昨晚把藏锋剑送回来了。”
“陶融昨晚回来了?那他现在在哪?”
于遇摇头,“不知道,他就说自己要搬出郡主府。”
纪辞更生气了,“就算要走,好歹也和我说一声啊。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连告个别都不肯吗?”
“郡主,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洗漱,换身行头去纪将军府上。”
纪辞点点头,“纪将军有什么喜好和禁忌,我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
“纪将军喜欢英姿飒爽的装扮,郡主换身朴素的武装,纪将军肯定喜欢。”
“好。”
用过早膳后,纪辞换了身武装,便坐着马车去了纪将军府上。
不过,将军府有点偏僻,纪辞坐马车,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将军府门前。
郡主府的大门极尽奢华,处处都是雕金镂玉,无不彰显着气派和豪横。
可是,这将军府的门面实在是寒碜。
门前的石狮子缺了一只腿,大门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府上牌匾的墨迹被风化,依稀能看出将军府的字样。
纪辞说明来意后,年迈佝偻的管家,神情冷淡,将纪辞引到四面灌风的正厅,“辞郡主来得不巧,老将军出府钓鱼了,少将军去上朝了。”
来得不巧?
昨日,她还特意递来了拜帖。
他们显然是想晾着她。
纪辞礼貌一笑,“无妨,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辞郡主要等,等着便是,只是,寒舍简陋,没有好茶招待郡主。”
对纪辞而言,没有把她拒之门外,已经很幸运了。
纪辞含笑,“没关系,我不渴。”
老管家似乎有些意外,无言地退下。
纪辞大概坐了一个时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狠狠地打在房檐上,又钻过屋檐,落在纪辞的身上。
一滴滴漏下的秋雨,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纪辞的身上。
纪辞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询问于遇,但此地是将军府,不便多言,只好咽下所有的不解。
为了不让雨水打在身上,纪辞在正厅中窜来窜去。
就像是打地鼠的地鼠一样,在锤子砸下来之前,赶紧钻到另外一个洞。
“郡主,杂家在郡主府扑了个空,可算是在这找着你了。”
小太监为喜公公撑着油纸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喜公公后面。
纪辞双手抱头挡住雨水,“喜公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杂家找郡主,是皇上急着见郡主,快跟杂家进宫吧。”
“喜公公,你看我这一身,这么狼狈,实在不能御前失仪。我回郡主府换一身衣衫后,马上就进宫。”
喜公公就差直接上手,把纪辞拖走了,“不妨事,不妨事,郡主御前失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下只是淋了几滴雨而已。快随杂家进宫吧,皇上还在平章殿等着郡主。”
辞帝这么急着找她,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