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也完全不出众人的意料。
张霏霏知道,但凡他还能说出要吃饭的话,就说明他的伤势不会再危及生命,会慢慢恢复,只是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再来说这句话,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发酸。
“好,巍哥,我这就去问问大夫,给你弄些吃的来。”
不多时,张霏霏便端了一些普通的流食回来。
“我来吧。”汪文迪接过她手里的碗碟,坐到床边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熊巍。
即便是在这样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熊巍还是一连吃下了七八碗食物,喂完第二碗的时候,他已经可能半坐起身,自己吃东西了。
“阿巍,你在按摩店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谁把你伤成……”
汪文迪的话还没问完,熊巍就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名字,“江宇。”
没人看见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悲愤。
“怎么是他?”陈月歆皱眉道,“他想做什么?”
熊巍缓缓把按摩店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沉声道,“他要我跟他走,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看来和高槐夏脱不了干系了。”汪文迪判断道。
“不会!”熊巍蓦地提高了声调,略显得有些维护江宇,“高槐夏的行径人神共愤,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江宇他很聪明,不会跟那种人牵扯不清的。”
汪文迪眯了眯眼,似乎想把熊巍的理智找回来,认真道,“第一,记得在宋莺时一事中,宋莺时就和月宫有某种角度的合作关系,她曾经跟我说过,对方要她把你带过去,但她良心发现,放过了你。”
“第二,我和霏霏找到你的时候,现场有明显的力量残余,气息与高槐夏身上黑色所散发一致,属于同源的力量,我原本还以为是高槐夏另外派人去算计你,却没想到是江宇那家伙。”
熊巍沉默不语,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高槐夏设计这次拆炸弹的事,我们四组中,是月歆和阿巍与对方产生了正面冲突,”汪文迪接受了熊巍的沉默,继续分析道,“如果说江宇是为了把熊巍带给对方,那么月歆碰上周孟春的目的是什么?”
经他一提,瞿星言便想到了什么关键点,皱眉开口道,“月歆与酒吧的人起冲突在先,期间周孟春一直没有出现,他出现的时候……”
“是那个冯哥伤了我,我伤口愈合之际……”陈月歆回忆道。
“换句话说……”汪文迪眉头一紧,“是你的力量外泄的时候。”
思及之前江宇将她带去研究所,之后发生的一切,陈月歆突然也沉默了下来,使得整个气氛陷入了一个僵局。
“我要出院,”熊巍打破了这个沉默,“我不会放过江宇那小子的。”
“巍哥,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还是再休息两天吧?”张霏霏上前,安抚似的将手放在了他肩上。
“不行……”
“阿巍,你别意气用事,这两天我们会去把线索捋清,到时候你出院再查不迟,”汪文迪手中凝出一道金光,打在他的七羽锥上头,“宝贝我做了些加强,以后你也更好防身。”
毕竟他们遇到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今夜依旧是瞿星言和陈月歆守后半夜,这次从电梯出来时,倒是碰上了一个新朋友。
还是凌晨将近四点的时间,吕竹秋竟然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奈落之处。
而更加奇怪的是,他并不是来找杨花朝的,而是来住店的。
依照店里的规矩,他在老板的指示下,坐到了那人形座椅上。
瞿星言与陈月歆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正巧看见上头显示的数字——
1502。
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在老板的注视下前后离开。
1502对应的是第十三层楼,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对应的是第十三层地狱,血池地狱。
两人心中都明白,后九层的恐怖程度自不必说,而第十三层血池地狱,专门关押的是生前不尊敬他人、不正直、专耍阴谋诡计、惯用歪门邪道的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等到第二天上午,陈月歆心里记挂着她那幅朱雀飞天图,自然头一个就要赶去乐清和的住处,先把东西拿到手再去看那吕竹秋的好戏。
瞿星言和她赶到小巷口的时候,这儿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头的居民、看热闹的行人各色各样,啥人都有。
陈月歆往里头一瞥,还看见了几个人脸上黑不隆冬,活像刚刚挖完煤回来。
“什么情况啊?”她拉过外围一个路人,问道。
那人一心看热闹,顺口答道,“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了,巷子里着火,据说烧了一夜呢,大半条巷子都给烧没了,你瞅瞅那些,都是刚从里头救出来的轻伤居民,还送走了不少重度烧伤的!”
“就是说呀,这种地形里头一烧起来,里面的人就没地跑了,这地方也早该改建了,连像样的灭火设施都没有!”
瞿星言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什么时候扑灭的?火源找到了吗?”
“不知道啥时候烧起来的啊,这地儿偏僻的很,今早才扑灭的!”
“真是造孽啊!据说火源是最里边那户人家,暖炉没关!”
陈月歆瞪大了眼睛,“乐清和家?!”
“走,去看看!”
瞿星言拉起陈月歆,趁人群不注意挤了进去。
最里头已经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那简直是烧得面目全非,四周的墙壁上全是火焰肆虐后留下的黑色。
唯一能证明那就是乐清和家的,正是随处可见的、但烧得只剩残骸的画框和一些放在高架上的颜料盒。
陈月歆扫视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床上还勉强看得出人形的尸骸。
“乐、乐清和?”
她上前查看,尸骸的身侧半压着一幅烧焦了的画。
“怎么、怎么会着火?!”陈月歆扒拉着那已经烧焦了的东西,她知道无论这是不是她的朱雀飞天图,这样的大火都足以吞噬任何画作,着急道,“又不是冬天,用什么暖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