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敲门声,是送水的人来了。
不大的房间内专门空出了一小块洗浴的区域,木桶摆在那里,洗澡用的香皂、澡巾、甚至还有一袋洗发精。
热腾腾的洗澡水倒进木桶,装了大半。房门关上,就连窗户也被遮了个严实。
“过来吧,知道你爱干净。”
“这都是给我准备的?”阮倾眸子亮晶晶的,她的确已经好几天没有认真洗过澡了,毕竟这里条件有限。
男人已经自己先用凉水洗过了,此刻他穿着裤衩,打着赤膊,正在准备洗头发的梳子、脸盆。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你自己进去,我不看你。”
衣物摩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阮倾害羞地脱光自己。而盛穆寒真的乖乖背过身子没有偷看。
白生生的小腿先入水,那水温正正好,正是令人愉悦的泡澡温度。
“好了。”
她整个身子都埋进水下,一头乌黑的发垂在桶沿,还有少许荡漾在水面上。
“把这个摘了吧。”男人的大手温柔为她取下面纱,而阮倾心中莫名的有些害怕。
“很丑……”
这是在她最爱的人面前,现在她的脸变成那样,自卑是难免的。
“不会,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语气坚定。
手指穿梭在黑发之中,一瓢一瓢的清水浸润了头皮,泡沫逐渐绵密。浴桶中的人享受着力道刚好的按摩,身子泡在热水里享受着难得的纾解。
疲劳一扫而空,阮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洗完澡,盛穆寒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臂抬起来,还好,并没有沾到水。“我抱你起来。”
“嗯?等等!我自己——”
太晚了,拒绝没有丝毫用处,男人长臂一捞,如娇花一般的女人直接被抱起来。洗澡水哗哗的落下,刚一落地,宽大的布料就从头到脚罩住了她。
“自己擦干净吧。”
盛穆寒走到一边,暗自呼出好几口浊气。给他的宝贝洗澡还是件不容易的事!
等到重新穿戴完整,阮倾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
“你可以过来了。”她声若蚊蝇。
他这才僵硬着身子过来替她继续擦头发,俊美的脸上一派镇定,只是红红的耳根和别扭的走姿暴露了他的失态。
好一会儿,男人才恢复平静。
他定定地望着阮倾,“这几天你的脸还疼吗?”
她摇摇头,素手轻轻覆上盛穆寒的大手,“别担心,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等到外面的环境稍微好点我便找机会出去取那花。”
“嗯,但是千万别勉强。我的脸可以不好,但我不能再失去你。”
“放心,我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的。”
为了掩人耳目,晚上盛穆寒独自出去住到通铺里,而阮倾则一个人在草屋。
三天后,阮倾离开盛穆寒地盘,重新回到吊脚楼。
“如果可以,你找机会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账本。”阮倾脑中浮现着盛穆寒的话,这个黑心寨做的每一笔买卖都是有记录的,不过账本一共分两本,其中一本便藏在桑尼这边。
“阿丑,你回来了?怎么不多养几天伤?”
“是的,多谢小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你哥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哥哥他一直很感激您对我们兄妹的照顾,他还要我好好在您手底下做事。”
“行了,我知道了,去做事吧。”桑尼满意离开。
屋子里还剩下一个女人,三十几岁,看起来安静内向,一双八字眉十分哀怨。
“你好,我叫穆阮,请问你怎么称呼?”
那女人害怕地后退几步,随后没有搭话就溜了。
近期桑尼特别注重外貌管理,寨子里的裁缝、弄头发的婆子来了一次又一次。然而最后呈现的效果却始终没让桑尼满意。
“这个破地方!连个会打扮的人都找不出来!”
一直在后面观察的阮倾知道时机来了,“小姐,我看这些人他们都不太了解你的外形,这样当然不能突出你的优点了。”
“哦?那你有什么办法?”
“比如你的眉毛比普通女性的更加浓密,先天条件是很好的,但就是这个眉形不太好,需要调整。”
阮倾眼光毒辣,在审美这一块儿她很在行,更何况她是在娱乐圈混过的人,改造桑尼这样的野性女完全是小菜一碟。
才几句话,桑尼就已经开始着迷了,她举着镜子问:“这眉毛好像真是有点儿不对,你说怎么改?”
阮倾微微一笑,“把这里的眉峰稍稍改平一点,相信就会立马不一样了。”
“来人!马上给我找最好的刮刀过来!”
杂-毛去掉,眉峰稍稍减弱,一双修长浓密的柳叶眉立刻出现。
“哎呀,我的眉毛居然还能这样?的确比之前好看!”桑尼眉开眼笑,仅仅是修了下眉毛,她的脸就少了几分凌厉,她很满意这效果。
“你还会什么?”
“回小姐的话,在穿衣打扮上我都颇有些心得,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每日帮你梳妆。”
“好!就这么办。”
通过一次修眉,阮倾彻底取得了桑尼的信任。
哥哥是大当家手下的得力助手,妹妹是大小姐楼中的红人侍女,这下寨子里的人见了他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桑尼最近是风格大变,加上薄刘海的发型让她显得年纪比原来小了十岁,加上阮倾特意调的胭脂,她涂上去又直接艳丽了几分。
现在桑尼的衣食住行全部交给了阮倾负责。
因为同在一个院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阮倾和那长着八字眉的女人也熟络了起来。
原来她叫做慧娘,二十岁时就被拐进了大山,当时在寨子里当差的瘸腿看上了她,于是便私自将她扣留下来当媳妇。
进入大山后的第一年慧娘就怀了孩子,然而山里条件差,她当时胎位不正,生产过程中接生婆怎么弄都不行。最后胎儿窒息而亡,而慧娘也落下了终身不孕的毛病。
两年前,瘸腿外出时意外摔下山崖,于是慧娘就这样成了个寡妇。在寨子里没人喜欢她,也没人说要送她离开,于是她便这样四处做工,哪儿人手不够了,就去哪儿补上。
如今她已经三十三岁了。
“慧娘,这是我刚做的莲子羹,你快过来尝尝。”
“小姐她……”
“小姐的自然已经留好了,这些都是剩下的,我都喝了一碗了,你快点拿去!”
慧娘是个可怜人,然而命运对她不公,她只默默承受。平时她不争不抢,只埋头干活,和阮倾相处得也算融洽。
“你怎么也戴上了头巾,你要出去吗?”
慧娘小声答道:“今天小姐让我去一趟北门领物资。”
“啊,这样啊。”
那这意味着待会儿整个小楼里只有阮倾一人,“行,那你看着时间去吧,千万别晚了。”
等慧娘离开后,阮倾先是机警地观察了一波,随后她带着水桶抹布开始打扫。
楼中走廊,四下无人。地上有一大滩水渍,那是阮倾故意撒上去的。
整栋建筑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就是书房,四面都封得严严实实,门口安装的是密码锁。
“滴滴滴滴。”
锁开了,在桑尼每次开锁的时候阮倾都会偷偷注意。桑尼根本不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下人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她一直以为阮倾是乡下来的村姑。
从右至左,阮倾依次在房间内搜寻证物。
里面的摆设不多,书架上只有寥寥几本书籍,里面什么都没有。桌子里也只有些无关紧要的资料,从构造上看这里根本不可能藏有暗室。
唯一可以藏东西的就是角落里的保险箱。可惜阮倾很确定里面绝对没有关键性的账本,因为那里面装的都是现金,桑尼甚至会让心腹手下来取钱。
如果账本在里面,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会让别人碰的。
“咚,咚,咚。”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只见书房门口一大滩水渍,水桶立在一边,却不见人影。来人是桑尼手下的头号心腹,身高超过一米八,浑身肌肉发达,皮肤黝黑,五官深刻充满异域感。
达柯目光犀利,他迅速走到书房门口查看,那密码锁完好无损,周围一切正常。
“谁!出来!”
背后的砍刀立刻抽出,他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般充满压迫。
“怎么了吗?”女人捏着湿抹布,从拐角冒出来。阮倾这才发现原来是他,据说这个达柯也是桑尼的床-伴之一,唔,身材嘛确实不错,不过跟我家男人相比还是差了那么点儿美感。
这边一脸紧绷的男人还在问话,却突然感觉自己像只烤熟的鸭子一样被人审视。
不爽的感觉从胸腔升到脑袋,语气也恶劣起来,“说!你刚在这儿都干了些什么?”
被人用刀指着,一只胳膊还被死死箍住,但阮倾并不露怯。
她的行动可是天衣无缝,她有足够的自信不会露出破绽。“我只是在打扫卫生啊,你没看见地上都湿了吗?耽误了我干活,小心我到小姐那儿告状!”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