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女孩也在抱怨,两人忍住心里的气,往前走,一踩一脚泥,更气。
“啊!”
乡间小路本来就滑,两人没注意,摔了个大马趴。
“冯诗苑,你会不会走路啊!!”看着自己满身的泥,卡其大衣的女子吼了一声。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路这么滑。”冯诗苑委屈道,她深吸一口气,“晚晚,你的衣服我来洗吧。”
确实是她摔倒下意识的拉向晚,她才跟着摔倒的。
“算了,我自己洗吧,摔成这样也去不了,回去吧。”摔成这样怎么好意思见戚沉。
罢了,想知道他去做什么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向晚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却没看到,她身后的冯诗苑看她的眼神,突然幽深了许多。
“诗苑?你怎么还不来?”向晚回头。
冯诗苑眼神立刻隐藏起来,“来了,我脚崴了,等等我。”
“真麻烦。”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而顾笙,也到了牛棚的外面,只是牛棚里有人,她不好进去。
没办法,顾笙只能在周围藏起来,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这一等,就等到了精神恍惚的老许。
他一个人背着背篓,神情恍惚的从旁边的斜坡上山。
顾笙觉得不太对,眉头蹙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许爷爷!”顾笙看到快要跌下斜坡的老许,眼睛都瞪大了。
速度特别快,终于稳稳的拉住他。
老许也回过神来。
他看到下方的荆棘,一阵后怕,回头看到使劲瞪他的小丫头,笑了。
“又是你救了我。”
“你想什么呢?路也不好好走。”顾笙生气了。
想到让自己恍惚的事情,老许脸上出现莫测的神情。
他一屁股在旁边沾满泥土的石头上坐下来。
“丫头,我小闺女失踪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对吧?”
顾笙眼神动了一下,在他身边蹲下来,“知道,您和薛爷爷说过,您的小闺女,和薛爷爷的小儿子都在混乱的时候失踪了,怎么……您是有了线索?”
顾笙心里突然想到了刚被下放过来的秦婉柔和许唯生。
“你知道吗?牛棚里新来的那对夫妻,那女子,和我妻子……很像!”特别是眉宇间的舒和,和他妻子如出一辙。
那双眼睛也很像。
第一次面对的时候,他还恍惚,以为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妻子。
“……您确定吗?”顾笙抿了一下嘴角。
作为秦婉柔唯一的弟子,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秦婉柔,是出名的沪上大资本家秦淮安的第二个女儿,她出生优渥,很小的时候就出国留洋,接受过很多西方先进的教育,但同时,她对国内古时候的知识和文化也十分了解。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加上历史古籍,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她是沪上最出名的才女,亦是当时的顶级名媛。
后来家族败落,她和丈夫许唯生定居京都,按理说秦家捐了全部的家产,是不会连累她的。
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被下放了。
顾笙皱眉,把思绪拉回来。
她想说的是,老师虽然是秦家的二女儿,但,她是秦夫人捡到的。
捡到的时候她已经七岁了。
是记事的年纪,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秦家的亲生女儿。
只是别人不那么清楚罢了。
老许这么一说,老师还真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我不知道,不过,秦婉柔的年纪,和我失踪的女儿也对得上。”老许还是恍惚。
几十年不见踪影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带来的,是恍惚,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
“许爷爷,这是大事。”顾笙叹了口气。
老许点头,他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恍惚。
顾笙静静的陪他,等他回过神。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老许暂时收起了心神。
“丫头,我恍惚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呢……”
听到他叹息的声音,顾笙顿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他接着说话。
“如果说秦婉柔可能是我女儿,那许唯生……唉……”老许面上是沧桑。
顾笙却注意到,他的手正在抖着。
果然,下一刻许爷爷说的话,证实了刚才她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许唯生……很像是老薛的儿子。”
顾笙沉默了,如果是真的,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感叹缘分的奇妙,还是为他们分开了三十来年而叹息。
好像都不是很合适,顾笙还是沉默。
老许看着远处很久不见的太阳,面色恍惚,“丫头,我和老薛是活一天赚一天的人,原本早就该死了,可遇到你这丫头,倒是挺了过来……”
“现在的日子真的很苦,苦得没有任何希望,但我和老薛都还怀着一丝希望,放不下的,就是失踪的女儿和儿子……”
顾笙听着他的话。
明白他是突然看见相像的两个人,想认又不敢认,盼了半辈子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除了不可置信和恍惚,其他的情绪,好像都要靠后。
他们内心肯定很复杂。
“许爷爷,薛爷爷过来了。”顾笙看到斜坡下上来的老人,对着老许说道。
恍惚的老许回过神来。
果然看到那老家伙正步履阑珊的往上爬。
说起来,两人也都还没六十呢,却像是垂垂老矣。
每次顾笙看到他们,心里都会涌现起酸涩。
“丫头也在啊。”老薛笑着看顾笙。
“薛爷爷!”
“今天要不是这丫头,我又要在床上躺着了。”老许笑着说道。
“你小心点。”
老薛瞪着老伙计,两人以前就是朋友,下放又来到同一个地方,相互扶持很久。
真不希望哪个有一天突然就没了。
“我就是心里在想事情,没注意。”
老薛沉默了,他心里也在想事情。
“这事急不得,他们才来,如今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慢慢看吧,找机会证明究竟是不是。”老薛叹气。
老许也叹气点头。
两人没避讳顾笙,毕竟她十七知道的,而且,她不可能说,即使说了又如何?
有什么关系呢?
顾笙看着两个背影佝偻的老人,心里却觉得,老师夫妻两个,十有八九真是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