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这么大,我的腿也才好,就算我想去,也……也是拖累,如果路上再摔一跤啥的,那老三是顾我还是顾他媳妇?”顾老太觉得自己没错。
自从她上次摔了一跤后,走路都特别小心。
顾长根依然没说话,继续抽着旱烟。
大房屋子里,赵霞对着顾建国撇嘴,“爹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三房去医院,他也不看看,我和三房高翠芬都闹成啥样了?”
让她去伺候高翠芬生孩子,她才不去呢。
多亏?
“行了,你不去就不去,对着我撇什么嘴?”顾建国想到老三临走之前看他的那一眼,心里就有些烦躁。
大房的孩子都在。
大郎沉默不语,他的手和腿都恢复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他自己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十七岁的年纪,已经是可以相看媳妇的时候了。
再不明白,以后怎么顶门立户?
“妈,雨这么大你又没事,为什么不去?”顾三郎说道。
他暑假的时候,经常跟在顾笙身后跑,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懂事了很多。
和三房的几个关系好得很。
“瞎咧咧啥?你懂什么?”赵霞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我可告诉你,你少跟着三房的娃一起嚯嚯,还有顾三丫,那就是精明鬼,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
她可是知道的,暑假的时候二房的两个闺女经常和他们一起玩。
哼,有本事去城里住还回来做什么?
赵霞撇嘴,眼里是明晃晃的嫉妒。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顾笙……”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你赶紧去写作业,下次再考不及格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赵霞懒得听他细数顾笙的好处。
这段时间耳朵都听起茧来了。
听着她们大房的男娃还比不上一个丫头片子了?
赵霞不服气,“三郎,我可告诉你,期末考试必须考到前三名,不然,你的鸡蛋就没了。”
“嗷,凭什么?”顾三郎哀嚎。
他就是不喜欢读书。
“不然,让大丫姐和四丫去读,她们喜欢读书。”
“丫头片子读什么书?你是想气死老娘不是?你姐都快找婆家了,读书还不是给婆家读!”
大丫和四丫听到三郎的话,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大丫使劲的抠着掌心,赶紧低下头去,生怕眼里的怨恨露出来,被她妈看见。
她在心里疯狂的大吼,凭什么二房的两姐妹可以去读书,就连三房的二丫都有机会去。
只有她,每天打不完的猪草,做不完的家务活,平时只要有一点空闲,就必须去地里上工。
凭什么!
大丫心里的愤恨没人知道,也没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此时,雨越下越大了。
雨水打在脸上,几乎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顾蓉和顾二郎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身上裹满了泥巴。
终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前面的牛车影子。
两人瞪着眼睛疯狂的往前面跑去,他爸正一边赶牛一边推车,背影躬着。
牛车上,她妈的呻吟一声更比一声大。
两人心里酸涩无比,眼神坚定了许多。
“妈!爸!”
“你们咋来了?!”顾建党回过头,看到闺女和儿子,着急忙慌的。
“我们不放心,爸,妈怎么样了?”
“牛车走不动,你妈越疼越厉害了。”顾建党赶紧查看媳妇的情况。
她脸色早就苍白无比,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
“建党!建党!不行了。羊水破了……”高翠芬感觉到下身流出了温热的液体,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办?那怎么办?”
“蓉蓉,你快上去,扶着你妈一点,我来,我背……”
“爸,你快赶车,我来照顾妈。”顾蓉沉着声音。
她妈的肚子太大,根本背不了。
“蓉蓉,我去找二伯家帮忙,你和爸等我!”顾二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咬牙说道。
随即,也不等他们说话,拔腿就往城里跑。
他知道路,这里已经离城里不远了。
“哥!你去幸福街!幸福街知道吗!”顾蓉连忙在后面喊。
原本她也是不知道二伯家的地址的,只是哪天笙笙说她们要回去时,不经意间听到她和小玖过了句幸福街。
至于是幸福街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顾二郎一路狂奔,他头上和身上的麻袋早就不见了。
进了城,他左顾右盼,根本不知道幸福街在哪里。
只好厚着脸皮逮人询问。
可雨实在太大,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能停下来指路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顾二郎找到幸福街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了。
本来还不到天黑的时候。
但因为雨幕大,天色又阴沉,只能隐约看得见路了。
他又不知道二伯家住在哪里,只能一家家的敲门过去。
住户骂骂咧咧的开门,最后,得一顿骂都是好的。
他还被一个喝了酒的男人揍了一顿,好在他跑得快。
那人没追上他。
终于敲到了六十七号的门,顾二郎已经又饿又冷,嘴唇都在哆嗦。
“砰砰砰!”
敲门声在雨水中听得不真切。
顾笙正在堂屋里看书,眉头皱了一下,赶紧去开门。
“……顾二郎?!你怎么来了?”顾笙诧异的看着落汤鸡似的顾二郎。
“笙……笙,我妈……救我妈,她,她要生了,在……在城外,牛车不走,求你!”他哆嗦着嘴唇,然后扑通一下跪在泥水里。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顾笙的裤腿。
顾笙眼睛一瞪,连忙把他托起来,“快进来,我马上去,爸,妈!顾二郎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建军和夏秋月冲到了门边,就看到她把顾二郎托了过来。
“快进屋,咋了?发生啥事了?”顾建军问道。
“听他说三婶要生了,在路上,牛车赶不走,还在城外呢。”
“二伯,求你!”顾二郎趁顾笙不注意,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声音极其响亮。
他明白,二伯懒得管家里的事情,可自家现在没办法了,能求的,只有二伯了。
不然……不然他妈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