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升学时,我转到了县里的初中。
她应该还是在本校初中。
因为政策改革,乡里面的九年制学校被取缔了,学生全部被分配到县里面的初中,在我就读的学校里,也有几个小学时的同学,唯独没有她。
俩个人能在不同的地方相遇俩次,已经是很幸运了,我也不再奢望再一次相遇。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初三上学期,第一节课下课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想到走廊伸个懒腰,放松放松身体,舒缓舒缓心情,我站在五楼的走廊里,向下看去,看着形形色色的同学,班级虽不同,但都是竞争者。
突然,我的眼神停滞了,准确的来说,是落在了某个人身上不动了。
我没有看见她的脸,只看到了她的衣服,从她的动作中我感到了一股熟悉,没有任何根据,只有发自内心的直觉,我觉得那个人影就是她。
是她,我微微自语着,内心却是激荡起伏。
我刚挪动脚步,上课铃响了,总是这么凑巧。
该死的!
我低声诅咒,我拖着脚步慢走,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看她走进哪个教室里,确认了位置后,我才走到教室里。
四楼,靠角落,应该是6班,我默默的捏着手指,心中有了计较。
6班正好有个小学同学,我可以找他了解情况,放学后,我迫不及待的找到他,直接明了地向他询问。
我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想要即刻去见她,告诉她,我很想念她,我是这样打算的,也打算这样去做。
可我发现自己胆怯了,没有勇气,每天课后,只能趴在栏杆上搜索着她的身影,看着她与别人欢闹,心里别扭失落极了。
看着她精神活泼的样子,她的病肯定是好了,我这样想着,战胜病魔后,但愿她过得更好。
她知道我在这个学校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和她们班里的小学同学交流过,她是不是知道我也在这里,她知不知道我想见她?
当时,我应该第一时间去见她吗?
是的,必须是这样!
现在的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而,当初的那个少年却有诸多的疑虑,最重要的是缺乏勇气,不知道她是否也想见到我,是否和我持有同样的心情。
但是,少年一时的热血冲动,也会打破重重疑虑去完成自己心中所要完成的事。
那天,中午放学后,像往常一样,我先找寻着她的身影,很快我便找到了她,她只身一人走着,看上去有些孤独。
这是一个好机会!
霎时间,我热血冲头,手脚都有些发颤,我疾步奔驰,想要马上站到她的身边,终于赶在她下楼前,我站在了她的面前。
楼梯间,我气喘吁吁,脸色发红的站在她面前,我不知道是因为跑的过快,还是过于害羞,才会倒致自己的脸红得像一颗大番茄。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来,却好似失语一般,又好像被人掐住了声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平静的看着我,没有一丝讶异,只是说了一句,怎么不说话啊,不认识老同学了吗?
我的脸更红了,大拇指掐着食指,想要平复心情,让自己冷静,可心跳声越发激烈,一瞬间,脑袋晕乎乎的,直欲栽倒。
周围的同学也越来越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从他(她)们眼里我看到一股别样的意味,我的心悬得更高了,脑袋也越发肿胀。
一个脸色发红的少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挡住了一位妙龄少女的路,却一言不发,着实有些诡异,在其他人看来,更有些八卦的味道。
说实话,当时的情形,连我自己都想落荒而逃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但发红的耳垂,捉急的眼神,显示着她也不是那么淡然。
我挡着了她的路,却久久未语,来来往往的同学,或多或少的眼神,和带着别样意味的轻笑声,每一样都会让少年和少女充满羞赧。
她偏过脸,低着头,不再看我,举步走开,越过了我。
那一刻,我的神经全部错乱,心绪全部崩溃,脑子里乱成一股粥,我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心情跌到了谷底,心口一阵阵发涨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转身的刹那,我的眼泪滑落,滴落在手背上,感到一丝灼热,胸口也越发的难受。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去见她,我害怕自己再一次出丑,再一次让她难堪,让她下不了台。
当时的我们尚在少年时期,心是十分敏感的,在遇到这样的事后,想到的不是去解决,而是去逃避,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再也不敢鼓起勇气站在她的身边,我想,她也不敢再面对曾经的贴心好友了。
她又住院了!
小学同学告知了我这样的消息。
我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手臂,心口发酸,眼泪落在桌面上,又被我迅速抹掉。
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一遍遍自问,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暗自落泪,替她伤心,又一遍遍的祈祷,希望她马上好起来,变得更好。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到了学校,直到中考前一个月,我再一次遇见了她,才知道她回来了。
因为请假,她落下了很多课程,为了高中升学考试,她只能选择留级,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避无可避的选择。
那天,我是在校门口遇见她的。
白色的书包,粉红色的上衣,淡蓝色的牛仔裤,很久之后,我还是能回想起她那时的衣着。
漂亮。
那是我心中第一个念头,同时,她也是第一个让我有这个念头的同龄女生。
很久没见到她了,个子稍长了一些,和我差不多高,青春期的女生,身体发育比男生早,个子几乎和同龄男生一般,甚至稍高一些。
她的头发也蓄了起来,扎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看起来青春爽利,没有那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家中有急事,我赶着回家,没顾上与她交流,只是匆匆的瞧了她一眼。
是的,还是和第一次一样,我看到了她,她没看到我。
她和俩个女生站在一起,她们的身边还有几个男同学,其中一个在和她逗趣打笑,和她站得距离很近,几乎都要和她肩并肩了。
我心里猛的一突,眼皮发颤,身体也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我感觉自己整个面部都被好几只手拉扯着,都快要变形了。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有些虚脱,我没有上前同她打招呼,我觉得应该不需要了。
我转身跑开,即使公交车就在跟前,我也没有坐上去,只是一个人在路上奔跑着,我不知道当时我有没有哭,只是胸腔堵塞的很,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直到中考结束,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想,那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吧!
相遇,分别,重逢,这三者都是出其不意的,没有预演,只有现场直播。
我以为那是最后一面了,但两年后,我们又一次相遇了。
这一次的相遇是在学校里,在我们的教室里,我记得,那是下午饭结束后,晚自习之前的那段时间。
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同学,又埋头复习的,也有坐在一起互相说悄悄话的(懂得都懂哦o(≧v≦)o),我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我就发现与我相邻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生,我不认识她,应该是其他班级的学生吧,我这样想着,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刚坐下来,就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扭头看过去,发现是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在叫我。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应她,就那样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了,不认识老同学了,她笑盈盈,有些俏皮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熟悉……,我内心思忖着,猛然间,我回想起来了,是她,我又再一次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是她,真的是她!
她的变化太大了!
碎花长裙,披肩长发,空气刘海,浅浅的眼影,美丽成熟,还带着一丝魅惑。
同时,我注意到了她红色的指甲,和脚上的拖鞋。
红色的指甲,拖鞋……,这是校规明令禁止的,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我突然有些失落。
没有,不是的,是好久没见了,突然有些眼生,我这样解释着,胡乱抓了一本书,用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看什么书呢,隔着一条走廊,她再次问我。
我把书抬了起来,书皮上写着《孙子兵法》,就这本书啊,我笑着回了一句。
你还看这书啊,她有些好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瞎看,乱看,打发时间,我有些窘迫地回答。
好吧,挺好的,她说完这句话,我们之间便沉默了下来,她也和班级里面另一个女生开始聊天,通过她们的聊天,我了解到她们是假期兼职认识的,同时也了解到她没有选择升学,我抿了抿嘴,感觉到有些可惜。
嗨,我先走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了一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嗯嗯,再见啦!我笑着回应,其实,我很想和她要联系方式,看着她渐渐离开的妙曼身影,我还是没有开口。
我感觉这一幕好眼熟,是了,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就这样注视着她离开座位,走过过道,走出门口,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我放下书,靠在后桌上,左右手的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微闭着眼睛,心里好似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我靠,我的小哥儿,你解锁了新技能啊,倒着看书,突然之间,我的死党兼好友,搂着我的脖子,表情夸张的说道。
没办法,倒背如流嘛,我脸不红心不跳,毫不客气地回怼着,同时,很淡然的把书放了回来。
那天以后,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们都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没有面对面的出现过。
我不知道,在这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如果再见面的话,我想和她打个招呼:
嗨,老同学,你还好吗?
全文完
【作者题外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假如我们无论是初见,还是久见,都能保持相遇时那样的感觉该多美好呢!
一开始的时候,我把她视为我的贴心好友,知心伙伴。
课后一起打闹,一起赶作业,然后,俩个人的作业本,一前一后放在一起,就感觉很安心。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的小学班主任,我的数学老师还特意问过我,为什么你们俩个的作业本总是挨在一起,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老师也没有为难我,让我回到了教室。
作业本的事情,我想很多人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还有,就是我们之间的四次相遇,总是充满了机缘巧合,让我不得不相信真的有命运这回事,可惜的是,不管是命运,还是巧合,我都错过了,也许老天爷给的机会被我都浪费完了,所以,在学校那次相遇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任何消息也没有,我想,我们之间或许就这样划上了终止符。
那个时候只是小屁孩,思想很单纯,只想和她好好相处,一起玩耍,一起胡闹,一起开心。
现在回忆起来,只感到轻松与愉悦,也感叹时间是如此之快,要是当初的联系方法像现在这般快捷,我想我们应该还会有联系,说不定还会进一步发展。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就像在结尾里说的一样,再相遇的时候,我想说对她说:老同学,好久不见,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