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天这会倒是脑子转得飞快,眼看自己这个水货就要被揭穿,他忽然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他也顾不得是否失礼,直接出言打断了李二询问,朝李二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揖礼:“启禀大王,小子受我家大人教诲,历来喜爱算学,故而进入国子学后,小子想去算学进学。大王若要考较,不若便考较小子算学吧。”
大唐国子学有六学,除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外,另外三学则是律学、书学与算学。
四门学的学习内容,都是儒家典籍,什么《尚书》、《春秋公羊传》、《左氏春秋》之类,端木天他即便国学功底不错,却也不敢班门弄斧。
律学学习各种律法,书学则以字学为本,以《石经》《说文》《字林》为专业,端木天更没兴趣。
思来想去,还是算学最容易混日子。
不管怎么说,爱岗敬业小导游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并非九漏鱼。
以他的数学水平,莫说去算学读书,就算是去国子学算学当个博士,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无论是《九章算经》、《五经算经》、《五曹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周髀算经》、《海岛算经》还是《孙子算经》,其内容对于后世大学生而言,都算不得高深。
毕竟一千多年时间,即便古人再聪明,也无法与现代科学的进步相比拟。
端木天很是为自己的“聪明”点赞,只是不知道他娘杜如凤若是知道他要去读算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李二闻言顿时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暗暗叫苦,却也只能配合儿子,继续背锅。
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李二不禁摇头,很是不解。
就连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皆是一脸疑惑。
虽然国子学中有算学,但国子学中,国子科博士的官阶是正五品上,而算术博士的官阶却是从九品下,是最末等的官员。
科举也有明算科考试,但即便能通过明算科的考试,能够授予官职,却也最多授予流外官职而已。
故而除了真正对算学有兴趣的人,一般人根本不会考虑算学这个毫无前途的科目。
端木天可不管这些,他去国子学,不过是被他娘逼的,应付差事罢了。
反正他也不会真的跑去考什么科举,学什么有区别吗?
被他这一搅和,李二倒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出题考较,就更没兴趣了。
杜如晦暗自心急,打算私下里劝劝端木丘,不可让端木天如此荒废一身才华。
但不管怎么说,端木天算是逃过一劫。
端木家的暖房酒宴,直至后半夜才算结束,除了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满怀心事,一众街坊邻居倒是各个心满意足,对于端木家的酒宴很是满意。
众人对于端木丘也愈发尊崇。
毕竟以李二的身份,能够来参加端木家的暖房酒宴,已然足以说明端木丘在其心中地位。
李二又喝得醉醺醺的,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回秦王府去了,其他诸公也有秦王府侍卫护送回各自里坊,倒也不用担心宵禁。
目送程处默、房遗爱等人离去,端木天对于这群未来的大唐顶级纨绔,倒是好感满满,觉得这群二货值得深交。
日后除了杜荷那家伙外,房遗爱也应帮衬一二,免得这货日后重蹈覆辙,被李治那小子给咔嚓了。
端木天将此事默默记下,回房睡觉。
因为第二日左右无事,端木天在长寿坊的新宅里睡了个安稳觉,直到午时才起床。
当端木天打着哈欠,去给老爷子与他娘问安时,却见老娘一脸忧色,而老爷子正忙着安慰老婆。
“爹、娘,发生何事了?”端木天不解问道。
老爷子摇摇头:“你娘舅派人来传了话,今日早朝后,朝堂已经下了旨意,他与玄龄兄二人转工部员外郎,命他们二人即刻出京,去户县负责兴建皇家行宫翠微宫。”
端木天哑然。
这事来得好快!
不过去户县就去户县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户县距离长安城也就八十里,骑马半个时辰足以。
就是杜如晦他们要去监督兴建翠微宫,可是个苦差事。
端木天记得,翠微宫最早便兴建与唐初,后来贞观十年被废弃,直到贞观二十一年才重建。
而李二也于贞观二十三年,病逝在翠微宫内。
而翠微宫建在户县城外的南浅山上,想来杜如晦与房玄龄两人要过一阵子的苦日子,风餐露宿是免不了的。
这也是杜如凤发愁的原因所在。
“娘舅今日便得走吗?”端木天问道。
老爷子点头:“你娘舅正在家中收拾行李,待会我们便去为他送行。”
端木天蹙眉,对老爷子说道:“爹,你恐怕也得有所准备,过几日吏部铨选,说不得也要出幺蛾子。”
老爷子微微错愕,杜如凤也急了,慌忙问道:“天儿,你这话是何意?吏部铨选会出何事?”
端木天连忙解释道:“娘,你别着急。我的意思是爹很可能不会成为大王的秦王府属官,说不定会与娘舅与房公一般,被遣去六部任职。”
当初为了自救,端木天可是将他家老爷子好一番“包装”。
如今长安城内,士林之中,可皆认为端木丘乃是当世鸿儒。
李建成忌惮杜如晦与房玄龄,难道会放任如今炙手可热的端木丘去他二弟府上任职?这显然不大现实。
老爷子略一沉吟,微微颔首:“包子你这话有道理!既然克明与玄龄兄都被赶出了秦王府,那我也很可能无法进入秦王府任职。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毕竟也只有三……”
端木天赶紧咳嗽,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闭嘴不言。
差点说漏嘴了。
杜如凤见儿子那么明显的打暗号提示,自己夫君又话说一半,忍不住瞥了这父子二人一眼。
她自然看得出来,这父子肯定有事瞒着她。
但既然他们不想说,杜如凤也不多问,只是略带担忧的问道:“夫君,当真没事?”
“夫人放心,没事的。”老爷子宽慰道,“即便不在秦王府中任职,也没什么大碍。夫人莫要多想,一切有为夫!”
杜如凤见老爷子如此笃定,也只能将担忧藏在了心中。
一家三口唤来婢女更衣,出门去了杜家,为杜如晦送行。
杜如晦对于自己被贬斥出京一事,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倒也并不沮丧。
见到老爷子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杜如晦与房玄龄离京,事发突然,但长孙无忌、孔颖达、褚遂良、虞世南等人,也皆得到了消息,赶来为二人送行。
唯独李二,却是不便再出现。
毕竟从今日开始,杜如晦与房玄龄便不再是秦王府属官,贸然私下接触,很容易被人扣上一顶私自结交的帽子。
众人一直将杜、房二人送至长安城十里长亭外,依依惜别,才道别折返。
回到长安城后,端木天又去了趟西市,取回了那根委托流光阁修复的琉璃簪。
老工匠的手艺确实无可挑剔,原本断掉的簪子以包金镶嵌的方式重新接了回去。不仅看不出曾经被损坏过,而且琉璃簪上包裹的黄金纹饰,还更显华贵。
只要找个机会将这簪子送还给婉娘,想必能够赢取美人欢心。
端木天对此很是满意,又丢出了大笔赏钱,让老工匠与流光阁掌柜都不住连声道谢。
回到长寿坊后,端木天嫌待在长安城中无聊,便干脆借口要改造庄院,领着金刚,又一溜烟的跑回端木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