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姑娘!”应休惊在连舟雪进门后,直接将自己房门大敞开,他皱眉道。
连舟雪眼神略带迷惑地看着他,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需要应休惊特意提醒的事情吗?
应休惊在对上连舟雪的眼睛时,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头升起来的无名怒火,“一个姑娘怎么能随便进别的男人的房间?”
连舟雪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可是从前她跟连画楼还有师兄之间,向来都是这般相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要求可真多。”连舟雪说,“像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应休惊:“……”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连舟雪眼看着跟前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害怕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应休惊直接轰出去,赶紧改口,“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行了吧?再说了,你也不算是别人了吧?”
也不知道这话里哪一句话让应休惊放心了些,还是有被安抚到,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吓人。
“知道就好。”应休惊硬邦邦说,他看了眼连舟雪手中的食盒,像是打发人一样又说:“东西放下,人可以离开了。”
这还是下了逐客令。
连舟雪可不敢就这么走了,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我怎么知道你吃不吃?”
应休惊看着她,见连舟雪真没有一点要起身离开的意思,便不做声,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来。
应休惊没什么食欲,南疆地界的饭菜口味,他吃不大习惯。
但在连舟雪的注视下,应休惊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连舟雪感觉现在应该是个好时机,在一旁开口。
应休惊:“嗯?”
“就,就是等会儿,我们船上可不可以多带两个人?”连舟雪看着应休惊的那张脸,试探着问。
应休惊听到这话的时候,咽下了嘴里他并不怎么喜欢的茭白,盯着连舟雪的眼睛,后者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样,竟然主动避开。
应休惊放下筷子,忽然一笑。
那笑容,看起来是让他整张脸都变得鲜活了几分,本来就顶好的容貌,这时候就像是一朵馥香逼人的花,艳丽异常。
可连舟雪忽然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下一刻,连舟雪就听见跟前人不加掩饰的冰冷的声音——
“我看你不是跟我商量,而是来通知我的吧?”
应休惊在说这话的时候,前一秒脸上笑容在顷刻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舟雪:“那可以吗?”
应休惊冷哼一声,没回答连舟雪这话,“出去。”他说。
连舟雪还想说什么,应休惊见她没起身,直接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连舟雪站起来,想拉住人。
可是应休惊像是知道她有这么一动作,侧身一避,就让连舟雪的手落了空。
“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说完这话后,应休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内。
连舟雪懊恼地皱起眉头,想追出去,但已经听见旁边空着的客房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她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剑伞,觉得现在可能追过去不是个好时机。
重新起航,赤瑶和千宿已经上船。
连舟雪跟还在船上的姑娘们介绍了一番两人的身份后,她的视线不由朝着应休惊换过的那间客房门口看去。
只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应休惊的那扇房门依旧紧闭。
赤瑶带了几筐蛇上船,她跟连舟雪保证,“舟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它们跑出来。等我练出蛇蛊,它们自会消失不见,不会伤害别人。”
连舟雪看着几筐蛇,虽然不说头皮发麻,但密密麻麻的各种颜色的软体蛇混迹在一起,她还是有那么点不太习惯。
“嗯。”连舟雪点头。
“对了,那死鱼脸呢?怎么不见他?”赤瑶问。
在问这话的时候,她那表情看起来还有些愤愤然,很显然,赤瑶还想着什么时候跟应休惊再来一次对决。
“阿瑶,应公子应当不会喜欢你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千宿在一旁无奈开口。
“他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赤瑶不满道。
千宿:“我们现在也算是在应公子的船上。”
赤瑶:“……”
虽然但是……
好像有几分道理。
连舟雪将二人带去客房后,走到应休惊房门前,敲了敲门,但里面无人应答。
连舟雪不由低头,神色显得有几分沮丧。
她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单方面答应赤瑶跟千宿的邀约是有些不妥当,毕竟在之前,她跟应休惊才算是“搭档”。
但哄人这种事,连舟雪在从前就没什么经验,现在自然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
晚上应休惊没出房门,连舟雪想到自己去敲门吃闭门羹的事,觉得若是自己前去劝说的话,可能适得其反。
但她看向身边的那些姑娘们,似乎也没人敢靠近应休惊。
“我就知道那死鱼……咳咳,他脾气那么坏,谁愿意靠近他呀。也就是舟舟,你脾气太好,才能容忍他那样的人。”赤瑶坐在连舟雪身边,小声叭叭道。
她还记恨着应休惊先前一言不合就对自己拔剑的事。
连舟雪倒没觉得是自己在忍受应休惊。
“我去吧。”就在这时候,千宿开口道。
连舟雪转头看着对方,面色有些犹豫。
千宿像是看出来连舟雪心里在担心什么,主动又道:“放心,连姑娘,我知道分寸。”
“好哇!”连舟雪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赤瑶却先不是那么高兴了。她将手中的碗筷重重一放,瞪着千宿,“你到底是谁的人啊!”
说完这话,也不等千宿回答,赤瑶直接气哼哼地起身离开。
千宿在身后叫了好几声“阿瑶”,赤瑶也没回头。
千宿只好有些无可奈何转回头,“又让连姑娘看笑话了。”
连舟雪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短短一日时间,她也能摸清楚赤瑶是什么性子。
说简单一点,就是单纯,喜形于色,什么情绪都在脸上。
“阿瑶性子率真。”连舟雪说。
千宿笑着点头,“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南疆,所以有些骄纵。应公子今日给了她好大一个没脸,估计阿瑶要记恨些时日。不过连姑娘请放心,阿瑶就算是要去找应公子麻烦,也不会太过分,她不是应公子的对手。”
连舟雪听着前面的话还好,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忍不住笑了。
这话若是被赤瑶听了去,怕是真就哄不好了。
“你跟阿瑶真的就只是寻常的巫子和巫女的关系吗?”连舟雪有些好奇了。
在纯阳派,那胡文跟他的师弟不过就只是为了些小小资源都能争个头破血流,而千宿和赤瑶那是要为了日后南疆大祭司的位置而争夺的人,这利益牵扯不是更深吗?
可两人的相处,看起来可不像是要你死我活的样子。
千宿像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这样的问题,他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浅笑着说:“嗯,是也不是。赤瑶是大祭司的女儿,而我,在成为巫子之前,曾经是赤瑶身边的护卫。”
千宿没觉得身为巫子,曾经做过伺候人的事有什么丢脸,很坦然地告诉连舟雪。
“我从小没有父母,是被扔在了村子口,被村民用百家饭喂养长大的。十来岁的时候,村里发生山洪,我被跟着大祭司的赤瑶救上岸。
村子毁了,我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就跟在赤瑶身边。再后来,才是被选中成为巫子。”
连舟雪:“原来如此。”难怪先前她觉得千宿对赤瑶很是照顾,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就算是日后,我也会尽力辅佐阿瑶。”千宿说。
连舟雪没有露出太多意外,她虽同赤瑶一样,很少离开北黎雪山的地界,但作为旁观者,有些事情她比赤瑶看得更清楚一点。
千宿已经将食盒装好,在出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连舟雪,“连姑娘,应公子是因为我跟阿瑶的缘故这才跟你闹别扭吧?”
连舟雪愕然,她可没有提过自己跟应休惊吵架。
千宿淡淡一笑,“所以这件事情交给我便好,我会同应公子说清楚。原本也是我跟阿瑶太莽撞,提了这么冒昧的请求,多谢连姑娘包容阿瑶,我这就跟应公子解释清楚,就算是要怪,也应该怪我才是。”
这番话,倒是让连舟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想说没有的事儿,可对上千宿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便点点头。
“多谢。”连舟雪说。
连舟雪不知道千宿这一趟过去究竟能有什么效果,她忍不住在甲板上偷偷关注。
当千宿站在应休惊门口敲门时,里面的人大约是说了什么,没来开门。不过千宿没有直接掉头转身,而是又敲了敲,说了句什么话。
连舟雪远远看着,又听不真切。但是下一刻,她就看见应休惊打开了门。
从她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应休惊的半张侧脸。很明显,哪怕开了门,但应休惊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愉快。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出了几分不耐,从侧面来看,也能看清楚应休惊紧绷的唇线,多出凌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