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像是被雷劈了,脑袋里蒙着一层雾,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拧起眉头,
“怎么会这样。”
他在回忆到底是为什么受伤。
压根没受伤,纯靠小白花在体内发功,搞出点生理状况来的沉皎当然不想要他细想。
她像是被他冷淡的语气吓到,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再次缩回自己的小屋,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没关系,我会自己克制的。”
“牧大哥不用管我,我休息两分钟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离我远一些吧。”
“我知道你不想靠近我。”
她鼻音很浓,闷声闷气说一堆。
嫩白纤细的手指死死按在膝盖上,青色血管因用力过度凸显出来,柔弱的肩头不禁耸动。
静默的空间里,有她隐忍的抽噎声。
牧川喉腔很干,试图解释,
“我没有……”
但她好像被这句话气到,忽然抬起头,眼里有泪光,看着他,清软的声音以很急促的语调说,
“你怎么没有?”
“你都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我来问你话你也不理我,就是嫌弃我。”
“你就是很嫌弃、很嫌弃我。”
“你就是觉得,我害了嘉予。”
说到最后,她字音轻颤,又不想看他,乌黑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中。
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弱弱的解释着,
“我又不是故意凶你。”
“嘉予不在,你又总是冷冰冰的,那么多异兽,那么多人,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黑暗中过分优秀的视力与听力,牧川清晰听见她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很笨,不会说话。
母亲没有教过他怎么安慰人。弟弟从没有把沉皎惹哭过。
但他真的不嫌弃她,甚至在她说必须要接近他的时候,他里还涌现出可耻的窃喜。
他只是怕她被喜欢的人抛弃,怕她和他的母亲一个下场。
她那么喜欢沈嘉予,那么依赖他。被抛弃的话,肯定会很伤心。他应该要避嫌,应该要离她远一些。
可她现在也伤心。
弟弟现在不在。他不会知道的。总不能看着她难过吧。
白嫩的手,颤抖的肩。
牧川垂在裤腿边的手,在干净的布料上,擦了又擦,他轻轻握过她放在外面的手。
“难受的话,这样会好一些吗?”
“我没有嫌弃你,以后也不会。”
他低哑的嗓音要很努力才说出这两句话。
不过沉皎还算满意。
牧川为了沈嘉予能提前觉醒,要他对沈嘉予的女友说出甜度百分百的话,太为难他了,何况他本来就是根老实的木头。
主动追求男友的哥哥太掉价,极大的可能是两个都失去。但如果是男友的哥哥自己经不住诱惑喜欢她,那就和她没关系。
沉皎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几天下来也确实如她所想,牧川被激起了保护欲。
拥有这个‘病症’,牧川不舍得她难受,那就只能和她亲密相处。木头感受过人的体温肯定会留恋。
现在是要他留恋再留恋,心动再心动,把他心底的底线再动摇一些,让他在面对帮她还是和弟弟女友保持距离这个选择上,去选择帮她。
一步一步来,从拥抱到亲吻,从亲吻到睡觉,一步一步侵/犯他的底线。
做人要有耐心,不能急躁。这还是她之前一个男朋友教她的。
“真的吗?”
沉皎犹豫地抬起头,两眼泪汪汪看着牧川。
牧川确定地点头,“真的。”
少女说,“那我可以亲你吗?”
牧川:?
他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少女粉嫩的唇瓣上。
有震惊,有踌躇,也有向往。
少女神色自然,很礼貌地说,
“是手背,是北区的亲吻礼。抱歉,但是我真的有点难受……”
牧川飞快收回眼,龌龊的想法让他耳朵飞快升温。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
原来是手背。
他心想。
但亲吻手背也没有那么容易。
在得到他允许后,白皙柔软的手指十分俏皮地放落在他指间。
少女睁着水盈盈的眼睛看他,又在对视的瞬间,手指像是害怕,轻轻弹起,划过他粗糙的指腹。
痒意蔓延在指骨。
牧川浑身紧绷,险些反手将她紧握。
“没事,习惯性反射。”
他解释。
“那就好。”
少女微笑。
她半握着他的手,放在他的面前,微微俯首,柔软的嘴唇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内唇的湿润蕴湿那一小块肌肤。
粗糙的肌肤在这时候偏偏敏感得过分。像春日的花粉、动物的羽毛,像一切美好柔软的东西,痒意从肌肤蔓延到骨髓。
这只是浪漫的北区人的见面礼。
隐约间,牧川听见鸟鸣声。能量源里那只鸟又在躁动,扭曲骨骼,挣扎着想要飞出身体。
心在颤栗。
她已经收回手,脸色比刚才好一些,薄唇上也显现一点点红色,就像她说得那样,她刚才确实难受。
她的嘴唇是湿润的。
那儿水迹与他手背上的同出一辙。
“谢谢牧大哥,我好多了。”
“现在我相信你真的不嫌弃我啦。”
少女嗓音还带有哭腔,纯净漂亮的脸却又笑了起来,明艳得像春日阳光。
她只是身体不舒服。
他是真的心理有毛病了。
牧川双手紧握成拳,压抑自己难以言说的欲望,沉闷地点头,
“嗯。”
“不舒服记得和我说。”
他硬邦邦地说,
又补充一句,
“沈嘉予让我照顾你。”
这次是为了她补充的,多余的关心是弟弟的遗言,请不要害怕,也不要拒绝。
她点点脑袋,
“知道啦。”
“嘉予真好,大哥也好,遇到你们真好呀。”
像雀跃的小鹿,见到阳光又灿烂起来。大约是因为沈嘉予的关怀灿烂。
其实如果沈嘉予不在,他也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有一瞬间,牧川这么想。
他将沉皎搀扶起来,沉皎娇盈盈的声音说脚疼,牧川又沉默地蹲下来,让她到自己的背上休息。
反正弟弟不在。
没被看见就没有关系。
幽暗的通道里,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背着柔弱的女孩子一路向前,少女脑袋趴在他的肩头,嘻嘻笑着说闲话,恐怖阴森的环境里,氛围却一片和睦。
两人身后,一条细细的小青蛇通道顶部缓缓爬出。它对应的正下方,正好是沉皎坐过的地方。
青蛇张嘴,卷带一点点湿润的、混杂着少女泪水的泥土,消失在通道后方。
…
废墟上。
冰冻干扰下,光系异兽王终于无法忍耐,出来战斗。
异兽王不比其他异兽,它们更强大、更聪明,具有自己的特性。地下通道九曲十八弯,孤身下去找犹如大海捞针。还是要将它们逼出来。
鏖战之后。
男人捏碎一块晶石,力量凝聚在左手。修长的手臂上,冰蓝的鳞片在生长,盖住小半手臂,与苍白的肌肤融为一体。
他看着已近筋疲力尽的异兽王,暗绿竖瞳化成一道线。
天上冰霜缓缓降落,在异兽王翻涌的身躯上凝结成冰,冻住一整块皮肉。
冰气做刃,在异兽王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割下它的头颅。
浅黄的晶石落在手中。
下属立马跑去接来,放在了专属异兽王晶石的铁木盒中。
柏指挥官又变强了。
有这样的强者在,末世一定会结束的!
下属内心激情澎湃,忍不住夸耀指挥官的强大与临危不变。说指挥官不愧是指挥官。
当时封锁空间,他还以为指挥官纯粹是为了找人。眼下看来,明明就是为了逼出异兽王。
柏寻礼不语,任由他浮想联翩。
异兽王已经死了,沉皎应该不会有危险。那个废物虽然不算厉害,但也没弱到对付不了普通异兽。
地下通道太多,信息怎么还没有来。
她当时喊出他的名字到底因为什么。
一条细长的小青蛇钻出冰面,柏寻礼第一回俯首去接。青蛇缠绕在他指尖,蛇类的嘴微张,猩红蛇信卷落一点点泥土在柏寻礼指腹。
接触到记忆时,清冷的男人面色冰冷,绿眸中危险的暗光乍现。
不愧是沉皎。
他在这里为了救她,打的死去活来。
她在那边和废物亲亲我我、恩恩爱爱,还要说最爱他?
真不愧是沉皎。
竖瞳中暗光四溢,又一片肌肤长出蓝鳞。
…
这一条通道终于走到尽头。
尽头是一间非常空旷的密室,没有异兽,也没有出路,什么也没有。
牧川把衣服垫在地上,让沉皎坐好休息,他自己则起身探索密室。
安静的氛围和完全没有一丝缝隙的环境,让沉皎又有点小害怕。
她问小白花,
“这里是不是那个异兽王的老家。”
白小花说是,
“不过它现在不在这里,而且它好像快死了。”
“奇怪,目前能量源进入蓝星才几个月,就算是能量宿主,也不可能这么快杀死异兽王呀。”
沉皎不知道它叽里咕噜什么,只知道异兽王快死了。这是好事,她才不想要自己的生命收到威胁。
撩男人的前提是活着嘛。
没有生存危机,才能放心撩男人。
确定安全后,沉皎又开始拿乔演戏。
她唇间漫出丝丝难受的呻.吟,听力极佳的牧川立马回头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他问。
沉皎脸色苍白,锁着眉头,声音压下去,说,“我好难受。”
牧川当即了然地伸出手。
沉皎扯过他的手,和之前一样亲过。
她放开。
“好了。”她说。
面色却还是苍白的。
牧川担忧说,“没关系,你握久一点吧。”
沉皎摇摇头,看他一眼,又摇头,像在安慰他,“不用啦,我已经好了。”
她的手又握起来了,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柔软的唇瓣也整个泛着白。
牧川眉头紧锁。
“你不舒服应该和我说清楚。”
“沈嘉予不在,我有责任照顾你。”
他说。
听见沈嘉予的名字,女孩含有怯意的眼睛亮了亮。
在牧川的等待中,她看他一眼,又一眼,洁白的牙齿紧咬着薄唇,最终忍无可忍,才很难为情地对他说,
“牧大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亲在你的嘴唇上。”
原来是这个。
看来她感染的病毒,会让她需求程度逐步提升。
也难怪她难为情。
可如果一直这样提升,最后一步该怎么办,她难道要接受和他睡觉吗?他答应的话,她怎么办,沈嘉予又怎么办。
“是有些冒昧,没关系,我再忍一忍——”
忍受病痛的虚弱少女已然在退缩。
吻过他肌肤的柔软红唇刚才近在眼前。
没事,沈嘉予不在。
她因退缩、因羞怯侧过头,不敢去与他对视。她不会再主动。
牧川沉默片刻,轻轻扶着她的半边脸,在她微愣的目光里,慢慢靠近她漂亮的唇瓣。
没关系的,沈嘉予现在不在。
面无表情的冷淡眉眼下,心跳如打雷,距离太近时,他鼻尖充盈馥郁淡雅的清香,被轻咬过的浅色唇瓣就在眼前,偏偏,将要触碰到时,牧川听见一道清润的男声。
“皎皎。”
“哥。”
“是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