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面部划过一抹匪夷所思,但从医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见过。
“药物流产,一般通过口服药物米非司酮片或是其他药物来达到终止妊娠,但还是比较建议人工流产手术,你想好了么?有想法的话挑个合适时间一样先做检查,再说手术的事。”
温晚宜这段时间忙,要做也不是现在做。
“一般有什么注意事项?”
医生顿了顿,接着点了点钢笔:“起码得空出一周时间出来休息和坐小月子吧,这个过程不算繁琐,但很折腾人,对女性身体也是伤害,不管流不流你都得好好想清楚。”
她回:“谢谢,我会考虑下的,回头联系您。”
首先时间这个她抽不出空。
要完全隐蔽流产还不被周围旁人知道,更别提恢复好自己身体随时回归工作岗位。
这个条件目前她还达不到。
“你在哪?华盛的那起会议书有写好么,晚上七点的线上会议你知道吗,赶紧来一趟公司,张总很生气。”
刚从医院离开就接到了上司林澜的电话,温晚宜知道了公司情况,拦好车就赶了过去。
寸土寸金地段的大楼,呈现的是内透景象,深沉而黑金的建筑伫立在城市中心。
会议室内严厉肃穆,无人缺席,而室内,低沉清冽的声响偶尔透出,如掷地有声。
外面每个人心中警铃作响。
“这么大的漏洞怎么提早没有发现?申报材料出错没做好,如果不是江总的人发现及时,这个篓子你们能补上吗?能给公司一个交代吗?”
会议室里在训人,声音大到整个办公楼层都听得见。
温晚宜去了就问坐在一旁的何莉:“怎么了?”
何莉:“张总在训人,汪崇安的申报数据资料错了,连带着整个组挨批。这就算了,要平常小林总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偏今天撞着江总巡查。”
她压低了声:“这份资料是在递交上去前被江总秘书Brian找出来的。”
温晚宜听到这里懂了几分,默默收起视线。
这确实是大篓子,问题出错不要紧,被老板发现可就严重了。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何莉:“这几周都留守公司恨不得后半夜都加班的人,难得下午也不在公司?”
温晚宜:“我外婆生病,提前和林姐打了声招呼带她去医院看看。”
何莉哦一声:“你这几天去医院这地方的频率还挺高的。”
温晚宜轻笑:“谁说不是呢。”
正思考着,就听到有人说,江总来了。
大家赶紧大气不敢出一声,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严阵以待,只见一行人很淡漠地经过。
西装、皮鞋,是很常见的精英形象,也是包裹得符合外界审美的刻板印象。
就是包装得这么严格精密的蓝领人员,好像所做的工作多么高级,忙碌的时宜多么特别。
其实也不过是换了高档场地的牛马打工人。
在一阵屏息下,温晚宜又一阵看到了那个身型独立,哪怕是出现在人群也能抓住所有注目的男人。
黑丝绒深色高定西装,恰到好处的色调和搭配。
没有周围人身上的平庸感,他出现在任何场合就好像只代表着焦点。
男人削瘦面庞上是精密仪器也丈量不出的完美,淡漠与矜持相交,径自走过,犹如生来的矜贵莅临。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偏偏温晚宜这边的人不小心弄倒一摞文件,声响惹得男人周围的团队瞥眸看来,连带着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那一秒温晚宜下意识低下了头。
回避视线。
就连脸庞也没敢叫那个人看见。
“天哦,最近江总怎么莅临咱们部门次数这么多,难道我们部门今年真的水逆,马上要在这种强压下干活了?”
“据说他底下的员工不到凌晨两点都不能离开办公室,赚是赚得多,可我真的不想去那种高压环境啊。”
“快别说了,一会儿被人听见了,还想不想在理深干下去了。”
周围同事叽叽喳喳,温晚宜却悄然从文件堆里探出头来。
一向没有多余波澜的心脏,此刻悄然狂跳。
果然,她对见到那个男人还是不能完全无动于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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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透加持的高层办公室,俯瞰整座城市夜景,却不会让外部窥伺渗透一分。
高层办公室布置的是劳伦斯沙发,层层镶嵌一丝不苟,布局上映照上级严密风格。
Turnbull&Asser衬衣是温和的温莎领,温雅气质不改的前提又给人清冷质感,男人面庞是一等一的优质,成熟、沉稳等气息在他身上拿捏。
而江叙深抵达张理办公室许久,对方也没拿捏出他的意味来。
“江总,这个女式钱包,说实话还真没有认识的熟人在用。”
张理端详着面前那爱马仕女式钱包,做工精良,是圈内上等货。
“您要找这个钱包的所属人吗,金融或是证券行业的,是我们公司的人么?”
爱马仕贝尔恩长款对折钱包被摆放在桌上,山羊皮,还是精致的大象灰金扣,目前无配货。可这样精致的女士钱包,却出现在江叙深身上。
他身边久无异性,不可能有女性用品。
男人手肘微撑在沙发两侧,暗影打在他侧颜上,全景落地窗映照着夜景,提醒着劳伦斯沙发上男人的带感。
深邃眉弓微敛,单是稍动神情,牵动人心。
偏偏那双眼眸稍显冷淡,给他增添不少冷情。
“两个月前,有人闯入了我的酒店私人套房。”江叙深语调淡淡:“她在我屋内遗落了这个钱包。”
张理眉梢微动,略微有些理解。
能进江叙深私人套房的人,还是女人。
那来头应该不小。
“她应该没让您吃亏。”
江叙深侧目望向落地窗之外,眉弓处皆是深邃:“还好,应该说是打成平手。”
其实会找这个人也不是他对她多怜香惜玉或是想再续前缘。
纯属前天洲际酒店给他发来消息,两个月前的酒店套房床下发现了一女士钱包。
作为那家酒店的常驻贵宾客户,又是专属套房,酒店方特地给江叙深送了过来,殊不知,那根本不是他的东西。
江叙深会接受一个女人进入套房。
却不能接受属于别人的东西搁在他这儿,没有物归原主。
“你有打听过近两月在美的实习生,目前回国内上班的么。”
张理道:“那可就多了,学习的,交流的,一大批。但您要找她的话,我倒不是没有人脉能帮您找。”
“不用了。”
张理微微意外,却见江叙深已经起身,明显没有再把注意力放这事上面。
“找得到,钱包到时还给她,找不到,有关这件事情的后续,之后不用知会我。”
张理了然,也知道这意思。
是准备放手不管了。
工作方面江叙深向来一丝不苟,隐私上也是极近洁身自好、生人勿近。
在他身旁就没见过女人的影,也没见过他主动搭讪过谁,或是与谁掺和关系。
“我最近招了一些优质学子,也是新人,我挺看好,您有空要不要也见面了解一下。”
江叙深没多说,只是拣起沙发上西装外套穿上,空余侧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令张理莫名有些后背针毡。
不得不说,这位新任董事的威严确实是大。
“有空再说吧。”
江叙深:“最近要忙项目,忙。”
“好的。”
男人谈完事也同秘书离开,张理保持礼貌送离,没忘恭敬说声:“江总慢走。”
来时还光采夺目的成熟男人,在经过气氛压抑寂静的办公区时,迎接他的同样是大家低头认真工作没人敢作声的氛围礼。
那边,刚接完热牛奶要回座的温晚宜却在拐弯时差点和面前走来的人撞到。
临时刹车,牛奶差点撒了自己一身。
“诶——”Brian也是反应及时扶住了她,接着看向面前女人,神色却是下意识一顿。
“你没事吧,怎么办公区走路这样急。”
温晚宜说:“抱歉,刚刚在刷手机文件,没注意。”
Brian:“没事,下次小心些。办公室人这么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撞着。”
说话声音不自觉就放柔了些。
没别的,是这女人太漂亮了,第一眼要人感受到的惊艳,紧接着是能细致打量的耐看。
柔和微粉的杏唇,如桃花瓣的双眼,可皮肤状态又细腻白皙。
说是漂亮绝艳,明眸皓齿也不为过。
他在投行这么多年也少见到这样级别的美女。
“怎么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晚宜很快也看到他身后的江叙深,绷直的思绪登时就鲜活了。她记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他是江叙深的私人秘书Brian。
Brian已经回神,转头说:“江总,我不小心和这位女士碰到了,有点脏了她衣服。”
江叙深视线下意识往对方身上落,可哪见那纤瘦身影,入目处只有眼前桌台上的牛奶杯,人早已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他探究的眼神看回自己秘书,Brian回头后也发现刚刚还在跟自己说话的女士已经不在,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对方名字,哪个部门又是什么来历。
Brian尴尬道:“可能我误会了吧,或许我刚刚眼花了。”
江叙深接着往前走:“华盛的联合会议详细行程发给我。”
“好。那之前那事,那天晚上的女人,还需要我去找资料一个个审核询问么?”
江叙深说过这事不用再提,对身边人他还是略留情面。
“Brian,不要让我重复话语。”
Brian心头微紧,应声:“好的。”
直到人群乘坐电梯下去许久,背靠着茶水间才松一口气。温晚宜慢慢扭头往外看,没找到江叙深的身影,她才长吐一口气。
拿着牛奶杯重新回座位上,搜集资讯,再加上各种检索资料,可各种数据全都不进脑子。
她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不能出声了。
何莉却在空余时间从张总的办公室里进出一趟,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钱包。
温晚宜眼尖,一眼认出那是她在爱马仕店配货达六位数才拿到了限量包。
回国时死活翻找不到,以为包丢了还把她心疼得不行。
“等等,何莉,你手里的包哪来的?”
何莉也是才得知了一惊天八卦消息,回复说:“小道消息,刚刚吃到了一惊天大瓜。”
温晚宜视线不能从那钱包上挪走。
她隐约有不好预感,知道那大瓜大概什么内容。
“知道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女人的新董事吗?就江叙深,他可能有点花边新闻了。”
温晚宜直勾勾的视线才从钱包上转移她脸上。
“花边新闻?”
“对啊,就张总给我透露的,两个月前波士顿某知名酒店,有人闯入了江叙深的常驻套房。那可是总统级别的,那人劫了江总的色,还不留姓名。”
温晚宜心跳没这么快过。
“你怎么知道是花边新闻?”
“能让江总亲自来一趟把钱包交付的人,那不是他私生活的女人还能是谁呢。”
何莉已经来了兴趣:“你说那女人什么背景,什么手段敢进江总房间,她和江总认识吗?是图财还是谋色?”
温晚宜表面上镇定,实则人走了已经有一会儿。
她没有闲工夫和同事接着聊天,只给陆承宣打了个电话:“两个月前让你订的酒店套房,你到底定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