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质问
符盈对继续深究江闲落的秘密兴致缺缺。可人的气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在她不感兴趣的时候,偏偏要将事情怼到她的眼前。在魏平戈被抓住审问的第三日,万江越狱袭击了江闲落。听到这个消息时,符盈还在和余渺切磋。
两人脸上的正经神色还没来的及换下,手上就已经下意识收起了攻势,符盈看向站在高台之下的林知:“他越狱了?”余渺揉了一把脸,手中白玉笛翻转消失,同样看向过来通知她们的林知:“他越狱了不逃跑,反而去袭击江掌门?”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余渺有些唏嘘。
她一边吐槽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翻身下了高台,同另两人一起向外赶去。“在得知魔修存在后,万长老似乎以为江掌门与被抓进来的魔修有勾当,打伤驻守弟子越狱去袭击了江掌门。”
在路上,林知简单和她们说了自己听说到的消息。余渺张张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山上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大地震颤一瞬,有滚滚浓烟自翠绿山峰上升起。符盈:“哇哦。”
她慢吞吞地感叹一声,微微眯了眯眼眸,在遮天蔽日的浓烟之中辨认出了正是江闲落居所的方向。
“看来是生死决斗?"符盈脚下轻点,在房檐上轻巧飞过,眨眼间便落到了传送阵的方向,“师兄去了吗?”
眼前白光乍起一瞬,光亮渐渐消失后,符盈眼前出现了一片狼藉的烈火猎猎燃烧的树林。
传送阵不能直接传送到江闲落的居所中,至多将他们送到掌门所在山峰的山脚下。
这里本应该有一层高阶阵法的,可万江之前强行将阵法击破了,符盈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向山顶狂奔。
林知还未回答,符盈就已经通过灵识率先感受到了山顶属于今如潮的磅礴灵力了。
符盈:“哦,师兄已经到了。”
三人各自给自己加了一层防护,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符盈前几日来时见到的雅致庭院此时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满地是砖瓦碎片与火烧过的漆黑痕迹,蛇虫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黑色的血一路蔓延到符盈的脚下。
周遭浓烟四起,灰尘与烟雾蔓延,半空中对峙的三人却完全不受影响。江闲落披散着长发,衣袍难得有些凌乱,那张面貌秀丽脱俗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万江,你发什么疯?”
牢狱之灾到底还是让万江憔悴沧桑了很多,明明是修仙者,他的鬓发中却已经隐约显出了白发。
此时他的双目猩红,面皮抽动一瞬,狠狠盯着对面的江闲落:“你杀死师父时,也是这样一副冷漠而无情的表情吗?!”今如潮手中提着那把寒冰细剑,眼神无奈,明明比另两人年纪更小,此时却像是在哄两个固执的孩子:“万长老,您的事情我已写信给璇玑阁了,他们不日便会派人处理,您不必这样大动干戈。”他觉得万江的举动太过于鲁莽了,击伤门派弟子越狱袭击掌门,这些罪行加起来足够让他在原本处置结果上再加码一倍。江闲落声音平淡:“我说过了,师父的死与我无关。”万江双目猩红,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样,目光依旧死死锁在他的身上:“魔族来帮你了是吗?你连同林泱那个女人共同谋害师父一一不将你们的阴险狠毒之心暴露于世,我无颜在黄泉之下面对师父!”他不由分说地抬手攻了上去。
半空中开始了新一轮打斗。地面上,余渺问林知:“林泱是谁?”林知看起来也有些意外:“不认识,但与我应当是亲戚。”千钧潭就这么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的,林氏族人并不少见。符盈看着出手越发狠厉、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的万江,了然说:“是大祭司。”
她想了想,问林知:“你觉得万长老和邱臻中蛊毒的样子一样吗?”林知愣了一下,转头仔细观察着万江的样子,看了片刻后表情渐渐凝重:“有几分相似。”
万江自己就是巫蛊师,在这个千钧潭,谁能有能力给他下蛊毒而不被他发现?
符盈思索着,觉着有可能是他给自己下的毒,可能是为了暂时性的修为提高吧。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半空之中不同人的灵力不断激荡爆炸,掀起的余波几乎要将三人掀飞,满眼都是刺目耀眼的光,万江一个人抗住了江闲落和今如潮两个人的攻势,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眼瞳猩红的巨型蜘蛛从腹部骤然吐出秘密麻麻的白丝,铺天盖地结网向江闲落袭去。
手起剑落,迅如闪电的数道剑光将巨大的蜘蛛网斩断,男人闪身躲过红眼蜘蛛庞大的螯肢,下一刻隐于阴影蛰伏已久巨蛇甩尾而来!“嘭一一”
刹那间,江闲落躲过巨蛇的毒牙,却被它巨大的蛇尾狠狠抽中腰腹砸向地面屋舍。
今如潮一时分心,牵制万江的身形慢了一步,被他抓住空隙飞身越过,直冲被砸落在地的江闲落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脚下忽地升起灵力流转的阵法,震耳欲聋的雷电声响起,白日晴空骤然划过三道银龙闪电,狠狠劈在他的身前,强行将他的脚步截留一瞬。
战斗之中瞬息万变,前一刻抓住江闲落的失误将其击落的万江因这一瞬的停滞,被紧随其后的今如潮一剑穿肩而过!鲜血淋漓喷出,将清凌凌的剑身染出剔透的颜色。近身而上的今如潮眸光微冷,控制住挣扎的万江后脸上的温和也淡了一些:“万长老,建议您及时悬崖勒马,不要顽固不化。”及时甩出灵雷阵的符盈转头,看向一旁从一片断壁残垣中走出的江闲落。他蹭了一下唇边渗出的献血,本就秀丽得雌雄莫辨的脸庞越发跌丽,气质上的侵略性极强。
他盯着被按在地上的万江,一字一顿:“他也是我的师父,我问心无愧。”“你若是想要这掌门之位,大可以直接同我说,我可以直接让与你,而不是用这种惹人笑话的手段。”
这是万江意图通过放弃部分村寨获得河妖支持,最终取得掌门之位的事情暴露以来,江闲落第一次真正对他的行为表达喜恶。他厌烦地将视线挪向旁边:“不要随便揣度旁人,以为所有人都将掌门之位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符盈在一旁默默心想,所以江掌门平日里闭关不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想当玄石门的掌门啊。
难怪他对宗门事务那么兴致缺缺,放任万长老侵占他作为掌门的权力,说不定他还乐见其成呢。
万江自然是理解不了江闲落的心态的,他们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他的眼睛红得几欲滴血,挣扎得今如潮差点没按住他:“我不需要你这样惺惺作态!!凭什么?凭什么师父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你?!修为水平、管理写务一一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自两百多年前泰安师祖仙逝后,玄石门在修仙界的地位便急转直下!数十届宗门大比过去,玄石门的弟子取得过几次好名次?!”“我曾也劝过自己:既然你成为掌门是师父的决定,那师父定然是有他的道理,你的身上定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可你上位以来,为玄石门做过什么呢?"万江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着立于他面前的江闲落,“你只是放任玄石门的衰落。”他字字泣血,甚至尾音都在颤抖:“如今谁还知道我们玄石门曾经也是与璇现阁相提并论的仙门?!我去与其他门派交流,有人竟说从未听过玄石门的名号!”
“江闲落,即便你无愧于师父死亡一事一-"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可你敢跪在师父的牌位前说:“我无愧于玄石门′吗?!”江闲落:”
他持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符盈暗暗打量着江闲落和万江的神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对师兄弟本不必走到如今兵戈相见的地步的。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其实他们两个谁都不是掌门的最佳人选。他们二人的侧重点不同,一人完全以宗门利益为首要,必要时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即便走邪路也毫不在意。
一人心性坚定,却有自己的秘密,他不会将玄石门带入歧途,却着实没有心思再领玄石门重返昔日辉煌。
这点道理符盈都懂,更何况与万江和江闲落朝夕相处的前任掌门了。为了中和他们的特征,他挑了江闲落为掌门把控门派根基,又让万江作为长老辅佐门派事务的进行,可谓是煞费苦心。可前任掌门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防住在他死后两人生出隔阂,进而发展为怨恨,直至现在事情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今如潮显然也想到了这番事情。
他难得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万长老,我送您回去。”不管怎样曾经有什么纠葛,如今的事实就是万江有意纵容河妖夺取村寨百姓性命。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应当受到惩罚。可前一刻还神情激动的男人忽地安静了。
于此同时,沉默不语的江闲落猛地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眼中闪过破裂的惊惧,若非今如潮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江闲落的长剑已经直接刺入了万江的胸膛!万江眼神嘲讽地直视着压抑着滔天怒火的江闲落。“这就是你苦心孤诣隐瞒的秘密吗?”
话音落下,他的眼神空洞一瞬,似是通过别的事物的眼睛看到了某个场景。“一个一一和你生得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