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4月14日,癸亥金猪年,农历三月初二
歌圩节
在北方和中原之地,这一日被称为‘王母娘娘蟠桃节’,传说每年的三月三,乃王母娘娘开蟠桃园的日子,有不少蟠桃宫庙会将会在初二、初三两日内,举办大型的祭祀活动
北平竹枝词有云:“三月初三春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
西北之地差不多
不过,祭祀的好像是伏羲与女娲,陈春年有点搞不明白,反正上一辈子的他,就是赶庙会颠大勺、赚小钱罢了
这一日,云贵高原上的一些地方,将会举行盛大的情歌大赛;年轻男女载歌载舞,高兴了喝酒,更高兴了钻小树林。
据说,有些半大小子不懂事,愣头青,对完歌不知道去钻小树林。
相中他的姑娘没办法,只能提一根棍子,悄咪咪凑过去,照着那臭小子的后脑勺‘铛就是一下,
打晕,扛走。
骑驴
等到小伙子醒来,不仅头疼,还特么湿了身,只能捏着鼻子当新郎。
上一辈子,陈春年曾经去过云贵高原的对歌会,结果倒好,后脑勺挨了一棍子,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的钱夹子、手机和行李箱不见了.....
红宁县一带落一夜透雨,噼里啪啦,雨水打了桃花的白,落的却是杏花的红。清晨一看,好吧,其实是梅花三五朵。
娇艳欲滴,弥足珍贵。
一缕阳光透入窗玻璃,均匀酒在他们的头上、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姜红泥的确泼辣,其实不过一条幽兰小径。
有一句古诗咋说的?春潮带雨晚来急,即便如她这般的小泼妇,也遭不住陈春年的三番五次。
没办法。
年轻嘛,毛手毛脚的不知深浅,犁地的时候没轻没重,桃花那个红,杏花那个白,尽皆化作一片湿淋淋的红泥,哎哟哎哟....
哥!
被温煦的阳光一照耀,陈春年抽一根烟,感觉自己又行了:姜红泥赶紧用手护住:“哥,今天不行了..
陈春年躺平了,
这小妮子野的很,要不是昨晚他亲眼见她丢掉手术刀,他其实不敢贸然挺进,“姜红泥,你、你要对我负责!’
陈春年扯过被子盖两个人身上,恬不知耻的说道:“从今往后,只准我沾花惹草不准你多看其他臭男人一眼!
姜红泥沉默一下,闷闷说道:“嗯呐。
陈春年想了想,继续哔哔:“还有,我喜欢大的,圆的,以后只准穿肚兜,不准用布条缠胸了!
姜红泥低头看一眼,很是担心:“哥,我已经缠好几年了,看看,她们都扁了...陈春年伸手攀上去,嘿嘿笑道:“没事,你不是懂一点中医嘛,教我个按摩手法,每天多治疗几次,应该就挺过来了。
姜红泥贴过来,柔声说道:“嗯呐。
陈春年想了想,打一个哈欠,慵懒说道:“好了,目前就想起这么多要求,以后不要干粗活了,瞧你这两只爪子,粗不拉几的全是老茧和死皮,跟两只砂轮差球不多。
“姜红泥,给我陈春年当媳妇简单也不简单。
“人特么一辈子,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赚钱养家糊口过好日子,争取特么的生存权、交配权。
“赚钱为什么?为了享受?不,我赚钱为了在自己的亲人朋友遇到困难时,老子能挺着腰杆子说一句别怕,有我呢......
说着说着,这货脖子一歪,睡着了,
姜红泥却睡不着
清晨时分的阳光真好,干净,清澈,明亮,宛如一道来自天空深处的圣光,令人心情宁静、恬淡而祥和
在她心中,太阳是唯一真正干净的事物。
它焚烧一切,净化一切,催生一切,照耀一切,同时,还见证着人世间的一切美丑善恶。
所以,活了二十四年
姜红泥生在烂泥坑,经过苦冷寒,吃过酸苦辣,喜欢的却是干净,温暖,幸福和甜美。
这一切,她以为此生无望
直到遇见陈春年...这个男人,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他那时候还是个不要命的混子
记得当时在打群架,陈春年的大光头上挨了一砖,满头满脸都是血污,却浑然不顾雨点般落下的钢管、砖头和棍棒,骑在另一个混子身上一拳一拳往死里捶
第二次见他,还是在打架
第三次,第四次.....在红宁县城流浪的大半年里,每次看见陈春年,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简直就是个活土匪。
看看他头上、脸上、胳膊、胸口的这些横七竖八的伤疤,大致就能知道,这家伙曾经是个什么货色
姜红泥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爱上、并要嫁给这样的人渣,如今想想,真的好魔幻啊
陈春年说过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
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身处这一片天地,就得遵守天地法则,谁都免不了挨一刀、或几刀
除非,你特么是个彻底的人渣,或者,读书读成苏格拉底那样的傻逼哲学家.....姜红泥想着想着,忍不住又贴紧了一些,嘴唇在这个男人的胸口,轻轻碰触一下
那一次,陈春年突然像换了一个人,替自己这个女乞丐出头,硬怼国营饭店经理刘援朝
他追上来送她两个馒头,还摸出一块钱,让她买一双新棉鞋,并说让她第二天去找他。
第二天,那一小碗卤肥肠,
真香
真的,这一辈子,她的记忆中,唯一好喝的是当年妈妈送她上绿皮火车,追上来塞给她的一瓶北冰洋汽水,
唯一好吃的,便是陈春年送她的那一小碗卤肥肠,她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端着闻了一路,
回到破庙里,她一边哭,一边含泪吃掉了那碗卤肥肠,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再也吃不上了.....
想着想着,
姜红泥就哭了,
她微黑而俊俏的脸蛋,轻轻贴在这个男人的胸口,闻着他的汗腥味道,泪水横溢,
湿了枕巾。
湿了她男人的胸口、胳膊和身底下的床单。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摩他的脑袋,脸庞,脖颈,胸口和胳膊,无声说一句:“哥,我爱你!
再说一句:“一辈子,三辈子。
然后,她有默默补充一句:“不,一万年都太少了,哥.....
陈春年睡得很沉,被姜红泥弄得有些痒痒,却终究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一条胳膊一条腿搭了上来
姜红泥无声笑了
陈春年这家伙,看着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实际上,他更像一个孩子,高兴时胡说八道,耍赖时臭不要脸,生气时横眉瞪眼乱骂人
可是,当他正经起来时,却又专注的不行,能够耐得住寂寞,绘制规划图纸、算账和做计划,一忙就是一个透夜.....
”小陈,陈春年同志!‘
“梁县长喊你去开会!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挎斗子摩托车的‘嘭嘭’声,一个年轻人过来敲门:“上午十点半,县府大院会议室准时开会,你别耽误了。
说完,年轻人又喊了两句陈春年。
陈春年翻个身,迷迷瞪瞪喊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年轻人‘哎’一声,骑着挎斗子摩托车走了。
陈春年骂一句粗话,看一下炕头上的闹钟,发现已经上午9点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马丹的,咋又要开会啊。
说实话,他还真不适合当干部,首先,光是一天天的会都开不完,哪有精力干正事嘛
姜红泥快速穿好衣服,抹身下炕,简单梳理一下凌乱发丝,就端着尿盆出门了。好巧不巧的,出门就遇上了秦小凤
“红泥,小年起床了没?”秦小凤笑眯眯问道
“他、呃,他醒了,还没起床,”姜红泥一紧张,满脸通红,脚下略微有些踉跄,一瘸一拐的。
“红泥你没事吧?
秦小凤刚开始没在意,也就随口一问,不过,当她转头看见姜红泥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腰身开了。
臀翘了。
胯骨似乎、嗯、好像、约莫宽大了一丢丢?而且,这丫头走路时姿势不对劲,刻意夹着
秦团长过来人,又是一名大青衣,对演员的体型、筋骨、韧带等细节,都有一定的鉴定和辨别能力.
姜红泥是她门下弟子,自然多次细细观摩、思量和计算过,些许细微变化,自然瞒不过她这位师父
看来,昨夜一场风雨。
瓜破了,红落了,姜红泥让陈春年那活兽给祸祸了,一夜成了妇人了.....
“咦,小姨来了啊,有事?
秦小凤想得有点入神,陈春年一说话,还把她吓一大跳:“没有、呃,还真有事。”
陈春年端着牙缸子,蹲在台阶上,‘欻欻欻’就捣了一嘴的牙膏沫子,含混问道:“小姨啥事?
秦小凤无意识的掠一下耳边青丝,暗道一声惭愧:“是这样的小年,县教委那边通知,艺校新录用的教职工,必须经过三个月的培训和学习才能上岗。
陈春年听明白了。
他三五下刷了牙,用手背抹掉嘴上的白沫子,笑道:“您是通知我妈、我姐和姜红泥参加培训学习吧?
秦小凤点头:
“嗯。
陈春年略一沉吟:“我姐的情况您知道,她去北平上学,顺便在还要在编辑部改稿子,肯定赶不上培训,帮她打一份请假报告吧。
“我妈和姜红泥,随时都可以参加学习。
秦小凤有些为难的说道:“为了你姐陈雪晴,我已经给县教委的打过请假报告了于主任不批。
“他还说,县上有政策,所有培训学习期间请假的人,一律按自动弃权处
理......
陈春年的两道眉毛‘刷’一下立了起来:“草特么的,这算什么事?’
“那姓于的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