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阳光炫目。
张贵身穿四品龙虎将军官服,身后数十亲兵护卫。
左右上百兵丁为鹰犬、当爪牙,招摇于街市之上。
真是十足的威风,百倍的煞气!
“我这人知道的都知道,最不好仗势欺人。
但就在前两日,本将军亲眼目睹了龙门泊那场,让三百七十三口大商;
豪强;伙计;歌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炸成肉泥的血案。
而现在经过朝廷密探的查访,已经有十成的把握证实案子是千济人的手笔。
也就说现在各位的左右,说不定就有人怀里揣着霹雳弹,藏着猛火油,等着给咱们一下子。”
说到这里,张贵话锋一顿,目如鹰隼的环顾左右,口中呢喃念道:
“凡是在我统治的领土之上,未经我允许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个人与组织,均可被视为侵略,属于战争行为。
作为国家与采邑的拥有者与最高领导者,吾可对其不经审判直接处以死刑…”
在可以施展‘地域神权’的土地上,他言出法随。
积攒了许久,总数达到上万‘虚实’的‘资本要素’规则之力,勾连神权,开始预备展现张贵的另外一面……
几十天前在天上之地‘大象雄寺’广场,无数五体投地的元山大军对他们皇帝的膜拜,曾让人仿佛身处远古。
切实感受到了‘神恩似海,神威如狱’何等庄严!
而现在的张贵自然远远不如长生铁木强大。
两人‘威严’的源头也是一个来自于,大众人心的无比敬畏;
另一个则来自神秘领域的无上权柄,感觉好像截然不同。
但其实远古时代,有些天生强大的生灵,正是因为握有无形权柄,得到亿万凡人的衷心敬畏才进化成了神祗。
并因为崇拜祂的凡人越来越多,反哺的权柄越来越强,最终成就不朽之道。
所以从某些角度看,人心所向与神灵权柄却又殊途同归……
商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最重视利益的阶级,
并且因为信奉‘金钱至上’,他们又会相对藐视权威。
所以芝海镇码头上但凡称得上人物的商贾,其实都不像嘴巴说的、行为表现的,那么敬畏张贵。
虽然这些人会真心佩服他的聪明、狡猾和勇敢,羡慕嫉妒恨他的好运气,但这跟敬畏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可此时此刻也许是因为太阳太毒,照的人整个身体都像是要融化似的软趴趴。
以至于所有人都想要匍匐在那位,宛如太阳般站立在人群中的年轻将军面前。
而同时在芝海镇码头一家名叫‘初春来’的,素菜馆子里。
张九江正跟他的众多同窗,以及‘青斗书院’的两位先生,围着桌子吃早点。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小。
他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捯了棒豆芽菜,就着金灿灿的小米粥稀稀拉拉吃着道:
“我堂兄看样子已经清完码头的街坊了。
现在是大战一触即发的危急时刻,他也是没有办法,不得已只能施展雷霆手段厘清内患。”
梳着携山髻,身穿道袍的诗景闻言,嗤笑着道:
“张九江没想到你这个人也如此虚伪。
原先在学堂里动不动就说自己出身清贫,所以最知市井之苦。
当着先生的面,义愤填膺的说我们‘其实不知民间疾苦’。
结果现在你那位最知己的大贵兄弟,把卖白丝布的小商贩都算成千济人的奸细,赶出了自己的采邑。
在你嘴巴里却成了不得已,真是可笑。”
张九江闻言有些恼羞成怒,“赶走又不是抓起来拷打、审讯。
不收财物,不罚劳役,就是让他们走而已。
怎么不行。
你刚才没看告示啊,韩丽国让反贼颠覆社稷了。
现在已经不是咱们宋明的番邦,而是被元山属国白羊博尔沁的归宗军所制的敌国
随时可能从海上出兵,袭扰南疆。
这种时候自然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韩丽人不是千济人啊。
咱们申师不就是韩丽人吗?
她可比你我都更恨千济人百倍、千倍。”
张九江一愣,偷偷看了看上首的女先生申释景那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庞,气恼的道:
“释景先生自然是不同的。
咱们‘青斗书院’出身了不知几百、几千有功名的读书人,谁不知道‘白瓷谪仙’的美名。
可一般的千济人跟韩丽人根本就分不清楚,只好…”
他话没讲完,便被两根筷子打断。
申释景身边那位其貌不扬的‘青斗书院’男先生,轻轻敲着张九江的碗沿,“食不语的古训都忘记了吗。”
张九江低下脑袋,不满的扁了扁嘴却不敢再发一言。
就在这时外面有沉闷却巨大的声响传来。
紧接着就见两个双目赤红,嘴巴裂开,手脚并用怪人,急速爬过‘初春来’的门口。
眼看就要过去却在最后一步,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攥在掌心般,再也挪动不得。
之后张贵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到两人身旁上下打量了几眼,伸手拉开其中一人的衣襟,取出一个陶瓷的扁匣子,仔细研究了一会。
最后不再理会两人,转身朝张九贵走去。
即将迈步进入素菜铺子时,张贵将手里的匣子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抛,砸在了原主人的脚下。
顿时火光突现。
无数极为细碎的铁砂随着刺眼的光芒四散迸射。
但只突出去半丈不到,把那两人炸成碎块,就被一股无形伟力按住,掩熄了火。
这时张贵已经来到了目瞪口呆的小伙伴面前,神色一变,仿佛回归人间似的笑了起来。
“九江你吃好了吗?
‘青斗书院’的诸位先生、公子、贵女,事发突然不好布置,虽然让我抓住了几只臭虫。
却惊扰了大家,见谅、见谅。”
‘青斗书院’的男先生缓缓起身,像是第一次跟张贵见面似的整整衣衫,缓施一礼道:
“龙虎真好能耐,好本事。
难怪能镇守一地,食邑千户。
就是不知您为什么明明已经活抓了那两个歹人,却不审问直接击杀了呢?”
张贵苦笑着道:
“没价值的。
我适才仔细看看那两人带的爆炸物成色。
发现外壳极为粗糙,一瞧就是可以量产的货色。
两人更是被操控的杂鱼而已。
可这就更麻烦了。
这样威力十足的爆炸物,要是制作精良,其实反倒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现在不小心处置,明宋南疆诸多码头,恐怕天天都要见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