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这里吧。”里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对于那些疑似神明血肉的东西，凡妮莎显然还没有资格知道太多。
“这里？这里是神国，是凡人信仰的聚集之地。”凡妮莎闻言也没有过多纠结，神明仍旧回应着她的祈祷，那就说明她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那还纠结什么？下次注意点儿别又被人骗就好了。
她继续对里德解释道：“一般信众只能在梦中看见它，而教会的超凡者可以直接和体内的神音达成共鸣，然后进入其中。”
“教会一些关于超凡的会议，还有超凡者的晋升仪式，都在这里举行。”
似乎是想起自己晋升时的场景，凡妮莎不由得兴奋道：“里德你是没看到，晋升时吾主的神国会向下倾泻力量，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轻松晋升！”
说起另一个神国，凡妮莎眼中满是憧憬。
“当然，这里最主要的作用是充当吾主神国降临的载体。我们的信仰并不缥缈，它足以让神明降下祂的神国与之交换！”
“听起来教会和神明更像是交易的关系？”里德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
谁知此话一出，凡妮莎立马上前捂住了里德的嘴巴：
“嘘——”
“小声儿，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要是被其他人听见里德你这些亵渎的话……”
“会怎么样？”
里德好奇问道，这里貌似不能使用魔力，就连形体也只是灵魂的某种投影。
“裁定廷会查你家瓦斯！”凡妮莎龇了龇牙，吓唬道。
里德想了想厂房里的白炽灯，失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家不用瓦斯。”
凡妮莎只当是他在开玩笑，她语气严肃些许，对里德郑重道：“我们与吾主并不是交易的关系，真要说的话……”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更像是孩童与父亲的关系！”
“对，就是这样！教会一直紧跟吾神的指引，每当我们让一个地方由贫穷到富足，从背弃到信仰，吾主给我们这些跟在祂身后的凡人一些奖励。”
凡妮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指引？你们那位神明是怎么指引你们的？”里德想到那个蜷缩在深坑中的少女，不由得问道。
“当然靠神音，吾主在每个追随祂的超凡者体内都留下了印记，细心倾听，便能听见祂想传递的信息。”
说着，凡妮莎还双手合隆，拿自己举例：“我向吾主祈祷，祈祷祂宽恕我的染血的罪孽，宽恕我喂养怪物的亵渎。”
“结果呢？”
“吾主宽恕了我！我内心传来的那股温暖便吾主对我的态度！”
凡妮莎嘴角带笑着对里德说道，和之前在波恩平原的沉默寡言相比，她仿佛又变回了原样，之前那些经历在他心中留下的
她的话让里德眼前闪过之前少女惨叫的那副场景：无论少女如何哀求，从神国垂下的触手仍旧自顾自地撕扯她的血肉。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那股温暖，那到底是自己的能力，还是说也和那些触手一样窃取了少女的血肉呢？
“呼……，是吗？但我觉得你信仰的神明应该不太喜欢你什么事都向祂祈祷。”
里德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里德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时刻倾听吾主的指引是我们的职责，只有时常向神明祈祷，才能保证自己没有走错道路。”凡妮莎摊开双手，一脸虔诚地纠正道。
里德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没有哪个父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总是祈祷的话，保不齐祂就会这么看你呢？”
说罢，他便朝着更深处走去。
“里德你要去哪儿？”
凡妮莎连忙起身赶来，紧随其后问道。
“你确定要跟着？”
“不然呢？你第一次进入神国，肯定要人指引的吧？”
凡妮莎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
“随你的便。”里德见她左右观望，便专心前进。
很快，两人的视野尽头便出现了一抹黑色。凡妮莎见状停下了脚步，她刚想拦住里德，却不想他已经走出了神国的边界，没入无信之地的黑暗中。
“里德，快出来……”
里德和神国间距离在不断扩大，凡妮莎的呼喊也渐渐微弱。
当他再次踏入无信之地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凡妮莎的声音了，回头望去，只能看见不知多远的模糊身影正朝着他招手。
里德没管凡妮莎，大步走入了无信之地的深处。
这里和上一次相比没什么变化，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夹杂在祈祷与叫骂中间的哭声小了许多。
渐渐地，他看见自己前方出现一望无际的深坑，头顶也垂下不知源头的腕足大嘴。
“嗒！嗒！嗒！”
牛皮鞣制的德比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是如此不起眼，但坑底下方蜷缩的少女却敏锐察觉到了脚步声的传来。
她抬头望去，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里德也望向坑底，视线和少女相碰。这次她的面孔不再模糊，微微泛红的双眼、挺直而优美的鼻梁、初绽花苞般的唇角……少女的五官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般精致。
或许那些艺术品本就以她为原型？里德不由得突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此刻少女如白玉般的面孔却因为失血显得极为苍白，额间的汗珠与金色的血迹交织，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
她看见上方的里德，纤长的睫毛颤动起来。樱唇轻启，但声音被那些祈祷与咒骂遮掩。
里德看见少女焦急的面孔，扯了扯嘴角。他蹲下身子将手掌按在坑壁上，一张骇人的大嘴立马咧开，狠狠咬了上去。
“当！”
金铁交鸣声响起，里德彻底放下心来。他对下方的少女比了个手势，然后纵身一跃，抓住一根垂下的触手顺势跳到了下来。
“吾主……”
“你们这群……”
坑底的声音瞬间大了一截，无数张咧开的人嘴和外围的触手围向里德，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但它们注定要失望了，任凭它们如何撕咬，都无法从里德身上咬下什么东西——这次它们连拖鞋都没得吃了。
被这些鬼东西追赶着，里德跳到了坑底。这个大坑既深又大，但其倒锥形的形状却让坑底的空间极为狭窄。
少女双手抱膝，脑袋紧紧缩进了手臂与大腿内。那些坑壁的人嘴与天空垂下的触手不知疲倦地撕扯着她，直至有人将她抱住。
“这次怎么不见你哭？”里德将少女抱入怀中，将外面那些凶残的带嘴触手拒之身外。
少女抬起头来，泛红的双眼如清晨的露滴般晶莹剔透。
“看来还是哭了。”里德见状，不由得笑了笑。
“没……没有，这是……痛的。”少女连忙摇头，小声为自己辩解。
里德没在意少女到底哭没哭，他只是用下巴戳了戳她的脑袋，问道：“问你个事儿，你的身体呢？”
“我……没有自己的肉体。”
少女如此答道，双眼暗淡下来，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