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苏晚辞不断回忆起那杯茶。
那茶若是毒茶,毒性应当不猛烈,长期服用会使人身体衰弱,这些年圣上视力退减,茶水冷却后浮现起黑水,圣上未必能瞧见那缕黑,而冷掉的茶会立刻被内侍换下。
苏晚辞方才喝了半碗茶,未觉身体剧痛,由此他得出两种可能,其一,那并非毒茶,恰好是茶色特殊,其二,正如他猜测,萧鸣已经将毒炼制而成,圣上长期服用毒茶,龙体日益衰落。
倘若事情败露,必定会抽丝剥茧查到黑石上面。
黑石出自萧文钦之手,萧鸣未必会拖他下水,可这些年,萧文钦为了迷惑世人,四处搜集黑石,散布与黑石有关的假消息,这桩桩件件还是会牵扯到他头上。
苏晚辞不知如何是好,尤其现在萧文钦手上有了新的黑石,必须尽快处理掉,以绝后患。
“大人,到了。”邢岩停下马车,从后面搬来轿凳。
苏晚辞刚掀开帘子,就见夏秋霜仓皇无措地跑出来,冲他大喊:“晚辞,你爹......你爹......”
苏晚辞心里一个激灵,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急问:“我爹怎么了?”
“公主府的侍卫冲到家里来,直接把你爹给绑走了!”夏秋霜哭喊道,“他们拿着刀,喊打喊杀的,根本拦不住他们,文钦跟着去了,你赶紧去公主府,把人接回来吧!”
此刻已经天黑,苏晚辞顾不上别的,连忙又回到马车里,吩咐邢岩驾车,速速赶去公主府。
*
侍卫用一条被子裹着苏姜海,将人扛到了公主府里,正堂里灯火通明,苏姜海躺在被褥上,身上盖着萧文钦的外衣,萧文钦跪坐在地上,安守在他身旁。
而厅堂的另一侧,赵琼楼被人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布条,挣扎无用,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北阳公主抱着一只老虎鞋,神情恍恍惚惚,仿佛失了神智,嘴里喃喃自语道:“宁可错杀一百,不要放过一个。”
赵琼楼艰难挣扎,终于将嘴里的布条吐了,气急败坏道:“姑姑,我是您外甥啊,您清醒一点!”
“外甥?你是我外甥?”北阳公主泪流满面,“庚儿是你表哥,你为什么要害他!还有你!”她猛一转头,抬袖指向萧文钦,“你和苏晚辞蛇鼠一窝!都要害我的庚儿!”
这公主怕是已经疯了,再与她辩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萧文钦盘腿坐着,将注意力放在苏姜海身上。
只是萧文钦万万没想到,她连赵琼楼也敢绑了来,到底是顺郡王的嫡子,皇家的血脉,比孙庚身份贵重太多,稍有差池,顺郡王必然要与北阳公主拼个你死我活。
萧文钦灵机一动,视线幽幽转向赵琼楼,若是他今日死在这里......
赵琼楼不经意撇过头来,恰对上萧文钦含笑的眼眸,惊得脊背生汗。
北阳公主扔了虎头鞋,从墙上取下一把宝剑,拎着剑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四周站满了侍卫,将门扉堵得水泄不通。
萧文钦□□着干涩的嘴唇,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黑暗中,苏晚辞狂奔而来,侍卫让出了一条路,公主飞快拔剑,几步走到赵琼楼身旁,剑刃抵住他的脖子,怒吼道:“全都不许动!”
苏晚辞最先进们,岭南侯与赵权紧追其后。
岭南侯见屋中情况,咆哮道:“北阳!放下剑!”
赵权无奈道:“皇姐,有话好说,刀剑不长眼,仔细伤了自己。”
北阳公主似哭似笑,“权儿,你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我昔日对你不好吗?你跑去御前撞墙!”她疯癫般拍打胸脯,晃得手里的剑在赵琼楼脖子里勾来划去,眼看就要割破他的脖颈了。
赵权上前一步,忙道:“皇姐,是弟弟有错在先,万事好商量,孙营已经伏法,咱们有话慢慢说。”
赵琼楼哭得哇哇直叫:“小皇叔,救命啊!”
岭南侯愤恨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北阳公主笑了,抹了抹眼泪,“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了!”岭南侯气恼道。
北阳公主举剑指了指萧文钦,笑颜如花道:“我想明白他是谁了,他是萧!文!钦!萧晴的儿子。”
岭南侯愕然间安静下来。
北阳公主将剑递给一旁的侍卫,侍卫接过剑,提起赵琼楼,重新将剑刃抵在他咽喉处。
“若非有高人指点,我怕是现在都想不明白,如今全部都明白了,怪不得,你处处帮着萧家,庚儿不过要纳个妾罢了,你处处拦着,原来那也是你的儿子。”北阳公主哈哈大笑,“为了保你儿婿,你连侄子也舍得杀了,真是个好父亲啊。”
岭南侯沉静下来,负着手道:“没错,文钦是我儿子,可庚儿却不是苏晚辞所杀,那日公堂上,众人都在,已经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姑姑,不管是谁杀的,总之与我无关啊。”赵琼楼欲哭无泪道。
“住口!若非你将地方借给他们,我的庚儿会死吗?”北阳公主擒住他的脸颊,狠狠摇了摇,指甲嵌进他的皮肉中,随着摇晃的动作,下颚擦过剑刃,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苏晚辞蹲到地上,查看苏姜海的情况,见他犹在酣睡,稍许放下心来。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你把剑放下,有话我们慢慢说。”孙博斌欲上前,北阳公主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架在自己脖颈上。
“皇姐!”赵权厉声一喝。
“权儿,你来也好,今日,皇姐就让你看一看笑话。”北阳公主嗤笑道,“夫君,你孙家当年家道中落,若非你娶了我,哪里有今天的风光!”
岭南侯皱眉道:“夫人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可这些年我处处忍让你,你却把庚儿娇惯成什么样了!”
“所以,你不想要这个儿子了,你想要另一个。”北阳公主眼眸一晃,落向萧文钦脸上,笑得前俯后仰,“可惜啊,你被人骗了,那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岭南侯面色一凛,倏而转身看向萧文钦,而萧文钦只是垂着脑袋,静默不发一语。
岭南侯大喝一声:“北阳,你何出此言!我派人回白鸽城查探过,萧晴与朱道柳成婚不到八个月,文钦就出世了,时间恰好对得上,他是我孙博斌的儿子!”
萧文钦抬起头,蹙眉道:“爹,不要再刺激公主了。”
“好一句爹。”北阳公主掩唇而笑,“把人给我带上来!”
众人看向帷帘后,穿着灰色厚棉衣的老妇人缓缓走到人群里,低垂着脑袋不吱声。
萧文钦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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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侯冷眼道:“这人是谁?”
“她是吴婆,萧文钦的接生婆。”北阳公主坐回椅子里,“吴婆,你来说吧。”
吴婆不敢抬头,结结巴巴道:“腊月里,萧家少爷找到小人,询问小人他出生时的情况,小人如实相告,他是早产儿,八个月就落地了。”
萧文钦冷声道:“胡言乱语!那不过是欺骗外人的话,谁不知道我出生时身强体壮,哭声洪亮,绝非早产之子,你当日分明告诉我,我是足月产!收了我娘一百赏银,对外宣传我是早产!”
吴婆低声道:“小人不敢说谎,少爷确实是早产儿,那日你来找小人,小人也是这么说的。”
赵权问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何以记得这么清楚?”
“判断新生儿是否早产,除了体重和身量,还有许多其他方式,以小人多年接产经验,萧少爷绝对是早产儿无误,可他出生时身体健康,哭声洪亮,小人从未见过这么健康的早产儿,十分吃惊,故而记在了心里,加之萧夫人出手阔绰,更是记忆犹新。”
北阳公主哈哈大笑道:“孙博斌,你听清楚了没有,萧文钦是早产儿,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他不是你的儿子!”
岭南侯失神地坐去了椅子里。
“一派胡言!”苏晚辞起身走到中央,扬声道,“你们大可以将朱道柳请过来,是非曲直一问便知,旁人或许不清楚,可朱道柳又怎会认错儿子!”
岭南侯闻言扬起了头。
北阳公主嗤之以鼻道:“我早知你会这么说,已经派人去白鸽城,将朱道柳抓来了!不消半个时辰,人就会到这里!”
萧文钦屈起一条腿,无力地将身体向后靠,倚着桌几出神。
赵琼楼命在旦夕,众人只好干等。
苏晚辞重新跪去地上,摸了摸苏姜海滚烫的额头,叫嚷道:“我爹发烧了,能否请郎中来看看。”
北阳公主二话不说,一只茶盏砸了过来,瓷片炸开碎了一地。
苏晚辞咬牙切齿道:“至少给他些水喝!”
岭南侯不耐道:“济民,拿水给他!”
黄济民转身出去吩咐,苏晚辞骂道:“你们府里的茶水我可不敢喝,全部都是人面兽心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毒没毒!”
岭南侯厉声道:“那就忍着!”
“我凭什么要忍着,你忍了吗?北阳公主忍了吗?凭什么要我忍,就因为我苏晚辞是微末小官,你们这些皇亲贵戚是脸上长金子了吗?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面子!”苏晚辞愤而砸了桌上的花瓶,发疯似的推翻了桌子,将椅子踹飞,怒吼道,“圣上九五之尊都不如你们这般耀武扬威!”
“住口!”赵权喝道,“莫要攀扯有的没的,几口水罢了,也敢拿圣上出来说话!”
萧文钦舔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我马车上有水,烦王爷派人去取一趟。”
北阳公主咬着指甲,笑得花枝乱颤,“有趣,有趣......”
苏晚辞抱着膝盖垂泪,哭得肩膀直颤抖。
片刻后,侍卫送进来一只水壶,苏晚辞拔了塞子喂给苏姜海喝,喝了几口又递给萧文钦,他抹了抹眼泪,满脸心疼地道:“夫人,你喝点水吧,别怕,待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萧文钦接过水壶,仰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