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九点还有四分钟的时候,君度的野马成功刹在了码头。
君度和蛇头正三言两语决定她的命运,而艾莉森面色苍白,下车几乎要扶着车门才能站稳,君度负责驾驶最多只能空出一只手,所以狙击都是由她负责,一路上开了太多枪,后坐力几乎要把她的虎口震裂。
确认完情况后的君度走了回来,搀住她的同时在耳边低声警告:“旅行袋里还有一把格罗克43,满弹,蛇头会以为你是被我送走的情人,不要透露组织身份。”
艾莉森沉默地点点头,而后甩开他的手提着旅行袋目不斜视地走进了船舱,她不能软弱,否则大海上欺软怕硬的蛇头会逼迫她交出一切。
君度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消失在金属与木板后,或许这辈子,他们也不会再相逢——因为追兵并没有剿灭干净,他们仍在捕猎,如果任由他们靠近码头,最终艾莉森的逃亡路径依然会被发现,可能没到美国,在半路就死于一发不知名的子弹。
所以才需要他啊。君度从后备箱提出新的一箱武器,接下来这辆野马将成为他最好用的炸弹,而感谢码头杂乱的地形,这能支持他打一段时间游击战。
五分钟后,这里爆开冲天的火光,四射的流弹涂开碎肢血痕。
金发男人抹了把额角上的血,避□□进眼睛里干扰视线,爆破手雷加油箱,他已经把自己的那辆野马当诱饵炸了,效果很好,就是为了逼真他自己也被冲击波推了出去……君度迅速摁了摁侧腰确认自己只断了一根肋骨,拄着枪立刻爬起来转移阵地。
只要再坚持十分钟……只要十分钟人蛇船就能消失在视线里……
他抬手两枪收割走两条人命,咬紧牙关,代价是小腿剧烈的疼痛。射击,爆头,没有子弹他就抽出军刀割喉,用尽一切地杀戮,他只奢求这十分钟——!
金发男人的背后炸开更绚烂的火花。
他用尽全力在翻滚中勒断怀中男人的颈骨,跌跌撞撞地摁着地上的血泊爬起来,踉跄着,喘息,他抬头才看见那烧开了一海的黑色的火——
组织没有找到贝里诗,所以他们把码头的输油船炸了。
几乎所有船只都在被焚烧,包括那只小小的人蛇船,灰蓝色的海现在深得像墨,丑陋的油污浮在水面上燃烧,而后掀起一次又一次的爆炸。没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
哈……组织……组织……你怎么敢——
金发男人忽然破口大骂,用尽他所想到的所有恶毒与下流话去诅咒,他想跪地,他想痛哭,但他第一反应是抄起一把冲锋直接朝海面打空了一整匣子弹。
杀了你们啊!
疯狂是短暂的,最后他和那把冲锋一起倒在了尸堆里——高强度的战斗下身体状况本来就已经堪忧至极,全靠一口气撑着。
他最后的意识里,是一双熟悉的绿眸。
而宿海集远远地就看到了冲破天际的火光。
为了避免触及君度和贝里诗敏感的神经,他并没有跟的太紧,尤其是到达码头后略微等待了几分钟才继续向前,然而不过是这么几分钟,枪声就打破了和平——导致只带了一把m2000的他被迫潜伏。
但不超过五分钟,那些杂音都消失了。
他走出掩体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拖着一个血人的赤井秀一。
“让开。”冰冷的枪口瞬间对准他的胸口,当赤井秀一面无表情时,那些费心掩盖的杀气与野性都奔涌而出。
长发男人正被威胁着性命,然而实际上枪口也正对着赤井的额头:“我是mi6的合作者,负责跟进君度和贝里诗。”他的挑眉暗示的很清楚,你在抢走我的猎物。
只要稍微打扫一下战场,君度就能成功以战死叛徒的身份脱离组织,再运作一下,重新回到fbi也不过是小意思——只要fbi的王牌搜查官想,他并不是不会利用那些权势。
“让开。”赤井秀一重复,他的枪口稳得像凝固,而肩膀上的君度仍然在滴血。
“让他走。”耳麦里接入了松雪幽的声音,平静而毫不意外,“不要随便激怒他,君度就当礼物吧,反正短时间也没法用了。”
真是无情啊。宿海集扯了扯嘴角,缓缓地让开了路,被狂风扬起的长发让赤井秀一有那么一瞬间的幻视——这是来自莱伊的嘲讽:
“拿好你的战利品,fbi先生——人可不能每回都像这次一样幸运。”
这句话摔在空气里,无人搭理。
********
“……上午九点零三分,在伦敦港中转的一艘油轮因工作人员失误发生泄露,导致东部仓库及码头发生重大火灾,同时波及多艘在港其它船只,已造成二十三人死亡,七十五人重伤……”
电视台的镜头远远地对准火场后的一片狼藉,化为焦土的码头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柯南沉默地把播报声再调大了一点,引来灰原哀的视线:“有什么问题吗?”不然这位名侦探不会露出这种深思却不得其解的表情。
“太干净了,这把火。”柯南眯着眼睛打量电视上晃动的镜头,“如果是从海上的石油着火引向了码头,码头的地面上不应该这么干净——仓库区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为了掩盖什么?”
“如果你的确在问我的话,那我只能说——为了清理战场。方便,高效,毁尸灭迹,同时避免血液等自身的生物信息泄露,而且还可以毁灭弹痕伪装成事故。”时钟上写着一点二十八,吃完午饭后兰被园子拉出去说悄悄话,只有她在会客厅陪这个名侦探发疯。灰原哀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开始考虑要不要睡个午觉。
但是他的下一个问题让她立刻失去了睡意:“昨天晚上基德放烟雾弹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活了十七年,解开过许多谜团,昨晚的案子算是最离奇复杂的一个——先是怪盗基德夺走宝石,同时旁边又有冲矢昴在窥伺,随后展会上突然枪声密集,受害者被莫名其妙地杀害在阳台上,整个头颅都被子弹爆开。
那一地顺着花纹用血和脑浆绘画出的玫瑰,实在令人难忘。
他已经竭力思考了一整晚,却毫无收获,只能从现场断裂的刀刃和尸体手上的茧来判断这是一场搏杀后的失败,死者或许并不无辜,然而凶手到底动机如何?
“本来想找你和兰,但是到处都是雾,我身高也不够,所以迷路到走廊里去了。”灰原哀闭上眼睛,克制住一切可能暴露真相的细节,“你总不会以为我和昨天那具无头尸体有关吧?”
但柯南并没有停止怀疑:“昨天你走了一天的路也很轻松,怎么烟雾弹一结束就说自己脚痛想回去休息?”而且靴子脚踝部位那个奇怪的形状……她到底在私藏什么。
灰原哀一动不动,她保持沉默,毕竟多说多错,她选择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绝不能让柯南再和鹤见真吵起来,万一前者哪一句话不过脑子惹怒了后者……她暂时还不想给柯南收尸。
“有第三个人,你在包庇他或者她。”名侦探推了推眼镜,知道也无可奈何,自从被池青敲打过后,对这些奇奇怪怪的隐瞒和坚持他竟然有点习以为常,往日他可是不知道就决不罢休。
空旷的会客厅里电视声还在回荡,柯南的思绪已经飘到另一件事上。和灰原哀接头的人大概率属于池青他们那群潜伏在组织里的人,那个加尼叶歌剧院燃烧的夜晚,他从池青眼睛里毫无疑问看见的是仇恨。
池青,不,鹤见真恨组织,所以和同样渴望复仇的人结成了同盟,比如宿海集,比如布伦尼文,他们是组织的敌人,潜在的朋友……却也是些不择手段的疯子。
这是属于一群noc的狂欢与厮杀。
然而那个冲矢昴……柯南叹了口气,关掉了结束新闻进入广告的电视。巴黎时期虽然不明显,但也应该能看出来是个轻微的右撇子,然而昨晚围观那个惨无人道的现场时,那位冲矢昴第一反应却是绷紧了左手——或许是被血迹和尸体触发了警戒心,导致下意识地防备。
一模一样的身高和体型,外表也天衣无缝,可是反应却堪比两个人……难道是双重人格?
不,最重要的是,那种对生命被糟践的厌恶,一瞬间的愤怒,也许变相印证了提前告退的他的立场——是向着他们有利的一方。
他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柯南,小哀,收拾东西了——”毛利兰终于结束了和铃木园子的闺蜜长谈,挥舞着船票的少女从门后探出头来,“克里斯汀号明天就要到达码头了,我们又要出发喽。”
“那艘专门进行环球旅行的游船?”灰原哀跳下沙发接过她手中的船票,“我看看……这个路线,我们是要坐这个回日本吧?”
毛利兰揉了揉她的脑袋:“是的,园子早就预订了票,本来她也要去的,但是京极桑要来看她——所以就只有我们三个了。”
克里斯汀啊……柯南看了眼灰白色的天空,总不会碰到那位魅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