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54章
张希瑶想了想道,“阿爷,不如咱们家买个大点的宅基地吧。”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住,还有点热切。
这意味着将来他们可以分家。这边就作为老宅。张老头心中一动,“也行!我回头去问问里正,咱们村子附近买一块宅基地。”
张老头拿着银子回了屋。张婆子则是给各房分棉花。之前的十斤棉花,张婆子给各房都分了些。这次的二十斤依旧如此,每房给了五斤,老两口也分五斤,就算是四份,让他们自己分配。许氏看到张希瑶一个人就得五斤棉花,张了张嘴,想反对,可是收到自家男人警告的眼神,她又麻溜闭嘴了。
各房拿着棉花回屋准备把衣服赶出来,张婆子拉着张希瑶进屋。张希瑶不会针线活,她就让张婆子把棉花塞进她的被子里,至于棉衣,她身上已经有一件了。
张婆子看着她身上崭新的棉衣,“这么好的面料,你好歹在外面穿个罩衣,要不然全弄脏了。”
张希瑶也是要脸面的人,不能让村里人看不起他们,“我们做事时是要穿罩衣的。但是回村,肯定要体体面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张婆子扑哧一声笑了,“那你的算盘算是落空了。下了一场大雪,村里人都在家猫冬呢,他们连件御寒的棉衣都没有,哪有功夫出来看你。”张希瑶也没当一回事,“过年呢,他们肯定会出门的。到时候就能看到了。”
她得意地转了一圈,“奶,我这衣服,好不好看?”张婆子一言难尽,“你这么点的孩子就该穿花啊草啊,你怎么买这么素的颜色?″
张希瑶穿的是竹青色,在张希瑶眼里,它是雅致,在张婆子眼里,那就是难看。一点不喜庆。
张希瑶被她阿奶的审美打败了。花啊草啊,她这脸再冻成山里红,那不就是妥妥的村姑嘛!太土了!
她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裁好的布料,“阿奶,我给你买了布。你自己做吧。我在汴京没空做衣服。”
其实不是没时间,而是她压根不会。
但是原身好像会的。她没法说自己不会,就只能找借口。张婆子爱惜地摸了又摸,嘴里嫌弃她乱花钱,但脸上却一直是笑着,可见她还是很受用。
张婆子拉着她问,在汴京摆摊怎么样。
张希瑶把情况简单说一遍。事情挺顺利的,没有遇到刁难她的客人。偶尔也会遇到耍赖不给钱,不过汴京夜市有捕快维持治安,所以很快就将人带走了。张婆子听着挺好,“摆摊比种地强多了。咱们种五十亩地赚的钱也不够摆摊一个月赚的多。”
张希瑶揽住她胳膊,“阿奶,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汴京。我也给你想个法子赚钱?″
张婆子听着暖心,但还是拒绝了,“做生意是好,但是土地是根本。再说你们在汴京能赚这么多,也有咱们在老家的功劳。这地里的庄稼可不能扔。还有三郎四郎也在读书。你阿爷肯定不能去。我得留在这儿照顾他。”张希瑶知道故土难离,也知晓阿奶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也就没有强求。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就出了堂屋。
张老头正好从房间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去里正家,商量买宅基地的事情。张希瑶从他们带来的东西里翻出一包东西,里面是一大堆林擒。她给家里的孩子每人都分了一个。
张婆子看到是林擒,又忍不住念叨她浪费钱。张希瑶解释,“这林噙是农民自己种的,价格不贵。最后的几斤,我全要了,他给便宜了些。”
张希瑶洗干净,给张婆子也塞了一颗。
张婆子不肯要,“我都当奶奶的人了,怎么吃这个。”这话张希瑶可不乐意听,“当奶奶怎么了?当奶奶就不能吃林噙了?趁您现在牙口好,还能吃。您就多吃点。等到了七老八十,你就是想吃,也咬不动了。”
张婆子接过来,见陆氏和许氏眼巴巴看着,她有点尴尬。这两儿媳妇估计在心里想:她多馋。
张希瑶见她看向大伯娘和二伯娘,马上也给她们一人拿了一个,就连大伯和二伯也不放过。
张大伯连连推辞,“我就不要了。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林噙。给孩子吃吧。”
张希瑶坚决让他吃,“大伯,你也累了一年,来回奔波给我们送货。这么辛苦,吃点林擒,是应该的。”
张大伯听到侄女的话,那双干裂的手颤巍巍接过。张二伯就不像张大伯这么客气,人家接过来,洗干净,就咔咔咬一口,″嗯!甜!”
张大伯也跟着点头。
“我记得上回吃林擒还是我阿爷在世。”
张希瑶惊讶看着他,“太爷在世?那岂不是二十年前?”“是啊!"张二伯没有体会到侄女的诧异,他自顾自说道,“这东西金贵着呢。咱们家屋后那棵枣树成熟后都得卖了换了糖。怎么舍得花钱买林噙。”张希瑶没有原因的记忆,但是就她这半年多的观察来看,颂朝底层百姓的生活是真的苦。
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他们连基本的吃饱都做不到。就这么说吧,现代普通工人一个月拿三千,就算是最普通的了,一天三顿都吃白馒头是没问题的。但是在古代,一天三顿吃馒头那是富农的待遇。就张家现在都还是一天两顿饭。只有农忙才吃三顿,而且还不是细粮,吃的依旧是粗粮。
大人们在忆苦思甜,孩子们则是捧着林擒吃得津津有味。张希瑶问张婆子,“三郎和四郎读书怎么样?”张婆子叹了口气,“先生说,读书可以识字明理,总归是有好处的。”这话说得也太委婉了,言外之意,这两个孩子的读书天分不高,可能没办法当官。
张希瑶想到刚刚她劝阿爷盖房子,阿爷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爽快答应。想来也是觉得三郎和四郎考秀才会遥遥无期。
张婆子看了眼吃林噙吃得正欢的大郎,语出惊人,“大郎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大郎猛地抬头,定定看着张婆子,然后打了个嗝。夏花也一脸惊恐看过来,张希瑶愣了一下,好奇问,“女方是谁啊?”张二伯也看向张大伯,“你去汴京,怎么没告诉我们这事?”张大伯挠挠头,“我忘了。”
大郎都无语了,他爹真行,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大事,他爹都能忘。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张婆子旁边,“阿奶,女方是谁啊?”张婆子还没回答,夏花就开始糗大郎,“大哥想媳妇啦!”大郎脸涨得通红,瞪了眼妹妹,扭头看向张婆子。张婆子把女方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她父亲也是个读书人,去年就一直缠绵病榻。你阿爷找了媒婆去提前,他就同意了。正好你过年十七,等她三年,刚好二十,成亲。不耽误什么。”
大郎急得抓耳挠腮,阿奶这没说到重点啊。他吭哧半天,脸涨得通红,愣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张希瑶替他问了,“那姑娘长得好看吗?”张婆子想了想,“咱们农村姑娘什么好看不好看,只要贤惠会持家就行。”大郎现在早已今非昔比,他不是愣头青,听到阿奶不肯正面回答,他那颗火热的心啪叽一下摔地上裂成八瓣,完了完了,肯定很丑。张婆子丝毫没有体会到大郎的心情,自顾自说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她爹走后,头七刚过,她娘就改嫁了。她二叔一家占了她家的房子,寄人禽下,要看人脸色过活。”
颂朝人鼓励女子改嫁。如果公婆出来阻止改嫁,就会被乡邻嘲笑他们不是积善人家,故意磋磨儿媳。
张希瑶想到原身也是这个情况,她好歹还有阿奶护着,可这姑娘有娘跟没娘也差不多。
张婆子叮嘱大郎,“以后你要好好待人家。她也识得几个字,你阿爷可是精挑细选的。”
张二伯有点意见,“怎么不挑个四脚俱全的?非选个没了父亲。那她还有嫁妆吗?″
张婆子还没回答,张老头背着手从外面回来了。正好听到二儿子的话,他哼了哼,“没了父亲又如何?只要这孩子是个好的。就行。"他看向大郎,“要不是她父亲没了,就凭她识文断字,许多好人家抢着求娶。还能轮得到你?你就偷着乐吧。”大郎心想:识文断字又怎样,她长得丑。他要求也不高,长得中等就行。至少看她不会倒胃囗。
张希瑶看了眼大伯和大伯娘,被他俩的迟钝给无语了。这时候不该有人站出来谢谢阿爷嘛。这两口子就跟木头桩子似的,一点不会来事儿。
罢了!看他们听话份上,张希瑶就帮他们一把,她笑道,“到底是阿爷人老成精,眼光独到。要是换成别家错把鱼目当珍珠。”这话说得好听,张老头心里舒坦,“咱家没一个读书人。娶一门好媳妇旺三代。看看咱家阿瑶,就因为识字,给咱们家带来多大财运。阿瑶也不可能跟你们一辈子,日子以后还得你们自己过。”
大郎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长得丑就丑吧,至少日子能过好,那就行了。甘蔗没有两头甜,不能既要还要。那样也太不知足了。他忙陪着笑脸,“阿爷,我知足,我会好好待她的。”
这话还算中听,张老头满意地点头。
张希瑶岔开话题,“阿爷,宅基地买了吗?”张老头笑了,“买了。就是进村那块地。我给买下来了,有将近两亩的地,足够咱们盖个大院子。”
进村那块地是下等田,里面有许多石子,所以也没人开荒。正好可以盖房子。而且离村子不远,出了事,也有人照应。大家一听地方这么大,也都跟着乐起来,“好啊,那地方确实适合盖房子。”
张婆子兴冲冲道,“咱家猪圈小了点,要是在那边盖房子,那就把猪圈也扩大。”
“还得空出地方买头牛。“张大伯补充,“现在的牲口圈太小,只能挤下一头驴。”
“咱们是不是该买头牛啊?“张二伯还是心心念念想买牛。有了牛,农忙时,他们家就不用借王地主家的耕牛。
张希瑶也觉得该买一头牛了,“阿爷,咱们家去汴京摆摊,村里人都知道这事,也不用特地瞒着咱家有钱。”
张老头抽了口烟袋锅子,“年底牛价格上来了,等年后再说吧。”张二伯没大没小,跟他开起了玩笑,“爹,那你得抓紧。要是拖得太晚,赶上收麦子,到时候牛价又得上来。”
张老头白了他一眼,“我还用得着你教?!”张二伯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