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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六点,杨程义一家人就开着两辆车出发了,去扎彩车。按照杨程义的要求,萧舒夏没过分打扮,杨景行自然也逃过一劫。
今天的新娘姓吕,她父亲外号吕老三,年过半百,现在生意已经做到曲杭去了。
吕老三和杨程义算同行,不过吕老三更注重于干活,所以他的资本就是很成规模的施工队。但是对于工程的投标、综合管理、统计、规划、核算……似乎就不如杨程义的公司那么内行。
吕老三喝醉后就喜欢说自己小时候饿得受不了而偷吃了别人饭菜挨打的事,只见过他三面的杨景行就听过两次。不过九纯好多人都知道穷苦出生的吕老三和爱装有文化的杨程义是好朋友,杨程义甚至是吕老三一手带出来的。
吕老三的老家在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地方,小镇都算不上,有那么几十户人家而已。杨程义一家到的时候八点不到,但是吕老三雄霸一方的大楼房已经喜气洋洋了,甚至有好大的充气广告拱门。
杨程义在公路边停车,下车到吕老三的院子有五十米距离,才在几个人的招呼下走了二十米,穿着明显很高级的西装的吕老三就快步小跑着迎上来了。
吕老三没和杨程义客气,但是热情欢迎萧舒夏和杨景行。萧舒夏责怪老朋友的客套,只有杨景行很礼貌。
院子有篮球场那么大,已经摆好几十张桌子。虽然人还不是很多,但是也有早餐供应,不过吕老三要杨程义一家人进屋上楼去休息,他叫人送。
杨程义不同意,还赶吕老三回屋。因为按照九纯的规矩习俗,新娘的双亲是不能迎接客人的,而吕老三又是个很重视的习俗的人,所以接下来这些任务都要交给杨程义了,包括等会送新娘,去新郎那边了保护新娘等等……
象征性地吃了新娘家的喜面后,杨程义一家就得开始各忙各的了。
按照习俗,新娘应该是今天凌晨起床梳妆打扮的,然后就要一直呆在闺房里等新郎来接,只有至亲的人和小孩子能进房去看。
萧舒夏接受了新娘母亲的邀请去看新娘,还想把杨景行也带上,理由:“你也还是小孩子,你以为。”
还好杨景行没那么不要脸,开始准备做父亲早安排好的工作,就是给客人敬烟倒茶。杨程义的意思是要用儿子通过今天好好感受一下家乡生活,感受一下人情世故,这对做音乐应该也是有帮助的。
习俗是,只要不是襁褓中的婴儿,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要敬烟两根的,成双成对嘛。虽然被拒绝的几率是八成以上,但是新娘家的还是给杨景行准备了十条烟。
杨景行还有一个敬烟的搭档,是吕老三妹妹的儿子,二十几岁,至少看起来和杨景行差不多高。倒茶的工作则是两个年轻女孩负责,都二十岁左右,打扮得隆重,至少和这周围环境比起来很时尚前卫了。
这些锁碎工作都归杨程义管,他让敬烟的紧随他之后,倒茶的则紧随敬烟的。合作了两次后,杨景行就和看起来更漂亮的那个倒茶女孩形成默契了,因为根本没什么语言沟通。
萧舒夏没屋进太久就出来了,到处找着认识的人招呼一下,同时监视儿子的态度是不是认真。想必杨景行是让母亲满意的,因为被介绍给了很多人。
吕老三的客人挺丰富,有打领带穿丝袜的,也有双脚解放鞋沾着泥巴似乎才从地里回来的。
杨景行几乎对每个人重复同样的话和表情动作,不过也因此而得了父亲的表扬。
杨景行也不骄傲:“跟你学的。”
倒茶的搭档笑了一下,杨程义不理会。
快到九点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开进了院子才停下,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乐队来了。
萧舒夏来跟丈夫建议让儿子去做他的专业活计:“……别让他们偷懒,也别弹错了。”
杨程义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老婆不可理喻。
杨景行得去给乐队敬烟,接的接谢绝的谢绝。
萧舒夏又跟上来了,热情主动地跟大家介绍:“我儿子是浦海音乐学院的……你们算同行。”
乐队有两人点头,或者看看一脸无奈跟父亲求救的杨景行,可杨程义正忙着呢。
乐队成员平均年龄应该接近四十岁了,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歌手是女人,只有她没穿喜庆的统一服装,也只有她表现出了一些惊喜:“啊……您是杨老板的老婆是不是?”
萧舒夏笑得好灿烂:“是的,他今天当礼客。”
女歌手再确信地问杨景行:“四零二?!早听说你……这太巧了。”
杨景行笑:“九纯太小了。”
杨程义在那边叫:“敬烟的!”
杨景行连忙过去了,可萧舒夏留下了跟乐队人畅谈。
杨景行的倒茶搭档给乐队的人准备好了后回来,跟他说话:“以前听吕书兰她们说过你……我们经常一起玩。”
杨景行自我介绍:“我叫杨景行。”
女孩点点头笑:“我叫周亦玉。”
杨景行确认:“真的是说我?我和新娘不太熟。”
周亦玉笑:“是这么说,你一直在浦海读书。”
杨景行也笑:“合作愉快,来客人了。”
另一个倒茶的女孩也开始偏向杨景行了。
乐队规模不小但是挺有条理,没用多久就准备得差不多了。两台大功率音响,六个话筒,一台老旧的简易调音台,一台键盘,一把小号一把长号,一把萨克斯风,一套电子鼓,一把小提琴,一把电吉他,还有一把唢呐一个歌手。设备看得出都是消费级的,没被好好爱惜,键盘和鼓都保养得不太好。
相比这个乐队的组合,三零六也算不得稀奇。乐队的头头还是调调音,方法很简单,就是轮流拿每个话筒喂喂喂。
音调好后,话筒就递给了杨程义,不过他没装文化了:“大喜的日子,欢迎各位贵客。不过车越来越多了,去个人上面领一下,别开下来堵了。各位贵客请找地方坐,没吃早餐的还有喜面吃,再过一会就要等中午了……下面就欢迎乐队为我们表演。”
歌手暂时没上场,吹萨克斯风的乐队头头当主持人,比较详细地介绍了自己这个九纯最好的乐队,然后就先来一曲《纤夫的爱》。
唢呐打头,吹得还不错,杨景行看了过去。
接下来,除了鼓是一成不变的节奏,其他乐器基本都是一模一样的歌曲旋律,彼此还配合得很不错。大功率音箱震天响,那氛围,一下子就上去了。
杨景行就专心地做他该做的事去了。
《纤夫的爱》之后,乐手们又同心同德齐头并进演奏了一曲《同一首歌》,还得到了一些掌声呢。吕老三的老母亲都被吸引出来了,看得高兴,皱纹都变成笑容了。
不过客人越来越多了,杨景行他们也越来越忙。
然后歌手就上去了,自然是先恭喜主人家了再唱歌。虽然是唱电脑伴奏,但是不用看电脑。唱得不烂,至少大部分人的表情还算满意。
杨程义迎接来的越来越多的人,有公务员有生意人,有农民有工人,有老人有小孩,就都坐在大院子里,在乐队两首歌两段曲的交替中聊着天,打发着喜庆的时间。
杨程义公司的安保经理是开着中巴车来的,带着十几号人,那阵势那气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保安经理名叫莫兆杰,大部分人都叫他六哥。
按老习俗,送新娘子得送出气势来,吕老三的那些工人,自然是不如莫兆杰带的这群人有气场,看个个黑衬衣黑体恤的,还有那凌厉的眼神。
“义哥,辛苦。”莫兆杰这句话像口令,他身后那群人挺整齐地:“杨老板好。”
杨程义提醒已经在行动的儿子:“给莫经理敬烟。”
莫兆杰堆着笑摆着手接过,然后阻止了要继续的杨景行,从他那里掏了两包烟递给手下:“每人夹两根。”
一群人每人每只耳朵上夹根烟,像是什么标志。
莫兆杰挺惊喜地问杨景行:“你会干这个?”
杨景行说:“还行,只要不都像六哥一下来一群。”
两个倒茶的忙了,不过喝茶的人对她们也挺热情的。莫兆杰也属于吕老三的亲自出来问候一声的人了,不过莫兆杰也要吕老三去屋里,他就跟杨景行开开玩笑:“……音乐学院的女的是不是都好漂亮?”
杨景行说:“没九纯的漂亮。”
周亦玉笑了一下,发现盘中多了一杯茶,问杨景行:“你喝不喝?”
杨景行摇头:“不渴。”
这时候,歌手过来跟杨景行说话:“唱一首《霞光》,可以吧?”
杨景行说:“我正准备去问你同样的问题。”
歌手想了一下,嘿嘿笑:“就是可以?可以。”
杨景行说:“谢谢。”
歌手又谦虚:“网上下的伴奏,不是很好。”
跟着歌手过来的萧舒夏命令儿子:“你去伴奏,那个琴都差不多吧?”
杨程义也说:“吕伯伯嫁女儿,你没礼送,就送首歌。”
杨景行丑话说在前头:“没伴好别怪我。”
歌手骑虎难下了:“没关系,没问题。”
杨景行去那几千块的消费级键盘前坐下后,歌手还介绍了下:“……大家欢迎杨老板的儿子。”
谁欢迎啊?虽然整个场子上的人都看着杨景行,楼上窗户也伸出好些脑袋,但是可怜的几个巴掌声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歌手笑容依旧:“他写歌的名字叫四零二,是我们九纯音乐人的骄傲,写出了好几首非常流行的歌曲,好多人肯定听过,现在我就唱一首段丽颖唱过的《霞光》,由四零二亲自伴奏。”
乐队的同行还是表现出了点兴趣,都站在杨景行身后等着看他的水平。
杨景行就开始了,这个键盘功能可比不上他自己的双排键,只能纯钢琴音色了。歌手配合得不错,唱得非常认真。
一曲结束后,任凭歌手谢谢再谢谢并带头鼓掌,那怕乐队几人夸奖连连,那怕莫兆杰那群人带头造势,可掌声是起不来的,更别说喝彩了。
杨景行给歌手鼓掌几下后就起身回去忙自己的事,萧舒夏笑得很干,公然安慰儿子:“这里不是浦海不是音乐厅,不像那么有素质……给你吕伯伯送礼了。”
杨程义笑得得意:“这里才代表更大部分人,别太自以为是。”
杨景行也笑:“我知道你的意思。”
萧舒夏还是要给别人说:“在浦海的时候,和纽约爱乐合作,那掌声……”
十一点半就开席吃饭了,厨房里外忙得脚不沾地,场子上吃得热火朝天。乐队也吃饭了,萧舒夏也和一群熟识的女人凑了一桌,只有杨程义父子还是忙活。
等大家都吃完后,十几个负责忙里忙外的人又凑了两桌赶快填下肚子。这时候也不分什么杨老板或者李师傅了,只分老的少的。
周亦玉坐杨景行旁边,饭量和速度都完全被比了下去,她问杨景行:“菜还可以吧?你不吃螃蟹?”
杨景行说:“那是骗人时间的,我吃蹄髈。”
周亦玉哈哈笑一下:“你等会送新娘吗?”
杨景行点头。
周亦玉说:“我也回去……哎,留个电话吧,什么时候去浦海了找你玩。”
杨景行苦笑:“别说玩,伤心,根本没时间。”
周亦玉呵呵:“是不是啊?那么忙?”
杨景行点头:“今天这算休息,太轻松了。”
周亦玉不信:“你以为你是打工啊。”
杨景行点头:“我就是打工。”
周亦玉瞥嘴:“切,那我们都不活了。”
吃着,电话响了,刘苗打来的:“新娘漂亮不?”
杨景行说:“还没看见。”
刘苗哈哈:“吓你一跳。”
杨景行批评:“别乱讲话。”
刘苗就说正经的:“我和雪雪把那张照片缩小了彩色打印了,效果不好,你回来我们去拍大头贴,贴钱包。”
杨景行说:“大学生了还干这种事……”
刘苗质问:“大学生了是不是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杨景行不顾周围的目光,说:“大学生了就不能随便和男生照大头贴。”
刘苗哼:“你吃完再说,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