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学子们从昨日进国子监拜师、熟悉同窗、再到适应独自生活,满打满算也才过去十二个时辰。
有些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拿着枯枝,不疼不痒地往对方身上戳,小脸皱成一团,苦巴巴的。
好不容易熬到蔺谦出声叫停,众人这才骤然呼出一口气,将枯枝扔在地上,也顾不得何为仪态了,都径自拖着沉重的步伐晃悠悠地往饭堂的方向走去。
见陶霁与蒋翎都在等着,纪珈芙连忙强行打起精神凑过去:“快快快,你俩能不能将我抬起来往饭堂送,我感觉再不进食就要饿死了。”
她形容得夸张,蒋翎半信半疑地用眼神询问陶霁,陶霁勾唇笑道:“她是这样的,昨日我也被吓了一跳。”
纪珈芙还在嚷嚷。
念及她身量娇小又性格娇憨,惹人喜爱。
陶霁便伸出胳膊,幽幽开口:“抬你过去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想过了今日就在国子监落个‘懒惰贪吃’的名声吧?你攀着我的手,我使力将你带过去便是。”
蒋翎见状也走到纪珈芙另一侧。
配合地将自己的胳膊也送了过去。
她虽与她二人相识晚了一天,性子却极其合得来,能与她二人一同作伴,蒋翎是乐意极了。
模样娇俏的小姑娘们依偎着往饭堂走,尤其这三人中还有两个方才在测验中大显身手。
引得有些少年频频侧目用眼神去偷瞄,脚步也不自觉地跟在三人身后不远处挪动着。
到了饭堂,纪珈芙如狸猫见了老鼠般,杏眼中闪着璀璨晶莹的光。
“陶陶,阿翎,你们俩去占个位置,打饭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纪珈芙摩拳擦掌:“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但在吃这件事情上,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姐是争不过我的!”
不待二人答话,纪珈芙便一正巾帽,又虚拢着双手哈气,蓦地冲进了拥挤的队伍里与他人推搡起来。
见她自告奋勇。
陶霁微微摇头失笑。
四下环顾一圈,只有一处地方能容纳三人同时坐下了,可位置有些狭窄,外头的阳光又照不进来,蒋翎显然也瞧见了,遂迈开步子过去坐着。
过了一会儿,就见纪珈芙叠着三个食盘走来,嘴里还叼着道糕点。
在长椅上坐下后,纪珈芙熟稔地将吃食各自分进盘中,那股精神劲儿又回来了些。
刚想撒开小嘴去吃,蒋翎忽地打了个寒颤。
陶霁侧眸往周围看了一眼,饭堂内坐得满满当当,都是从练武场饱受饥饿而来的同窗们,瞥见暖阳照不下来,陶霁遂提议:“要不咱们端着去外头吃,外头暖和。”
纪珈芙自然也瞧见了蒋翎在哆嗦,她不由也打了个激灵,脸上的绒毛倏然竖起来。
“阿翎,我觉得陶陶说得不错,咱们出去吧。”
“好。”
三人端着食盘出去后,便循着草地找了处没有古树遮挡的空地,蒋翎感受到身上传来暖意,笑道:“还是你们会享受。”
陶霁将米粥送进嘴里,吞咽下去后对着蒋翎笑得温润:“苦谁都不能苦了自己,既然国子监尚无规定要求学生必须在饭堂内用饭,咱们又何必强行在里边挨冻。”
她本就生得不错,笑起来眉眼弯弯,陶霁背着光席地而坐,巾帽也被摘了下来,额间的碎发随意垂在两边,暖阳将她头顶发丝镀上一层金圈,蒋翎看得有些发愣,心道陶霁真是笑得明媚又好看。
纪珈芙吃饱后满足得发出喟叹,见陶霁与蒋翎还在吃着,她便稍稍往后挪了些,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洋洋地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陶霁与蒋翎吃得认真,纪珈芙神情放松地半躺在一旁,这番画面吸引来不少视线打量。
恰好庄之茉从饭堂的侧门走出来,一晃眼就瞧见了三人。
她冷哼一声:“这叫蒋翎的我从未在京中听过,怕也是个小门小户的,行为粗鄙,与那俩还真是臭味相投!”
傅书芩作为合格的跟班,自然时刻跟在她身边,乖顺地附和道:“就是,这等出身低下又粗贱之人,如何能与咱们做比较,且说咱们也不必刻意盯着她们,茉茉,你今日没瞧见么?”
她故作神秘地与庄之茉耳语:“陶霁好像惹到谢栯了,谢栯今天瞪了她至少七八回。”
庄之茉眉头微蹙,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后,便神色稍松地勾了勾唇。
惹到谢栯么?
谢栯可不是个能容人的,连她见了谢栯都要绕道走。
但庄之茉抬起手腕来,瞧着上面还有一处红痕,她仿佛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从陶霁的身上移开视线后,便在纪珈芙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上午的武学课结束后,紧跟着便有甲字堂的学子四处喊道下一堂是年长夫子的国学课,在尚学堂授课。
按常理来说,今日应当先让学生们熟悉每日课程都有哪些。
可蔺谦不走寻常路,这一打岔,学生们也都忘了这回事了。
待甲字堂的同窗们紧赶慢赶地到了尚学堂后,纪珈芙揽着二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嘴上还在嘀咕:“这夫子的胡子都能编辫子了,他应当是爱那些懂得上进的孩子,我这种不善做文章的,还是不要凑到他跟前去露脸为好。”
如她所料,这年长夫子的课极为枯燥,就连坐在最前头、瞧着最是正经的少年同窗,都忍不住微微阖上眼皮,面上一片倦怠之色。
堂下众人本就受了一遭早起的折磨,夫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如魔咒般钻进众人的耳朵里,就在众人快要忍不住时,夫子终于颤颤巍巍抬手拉响了檐下的风铃。
众人立刻起身:“谢夫子教诲——”
言罢就有人开始收拾纸笔欲离去,夫子竖起眉毛:“站住!”
那人回过头来,神情讶然:“学生愚钝,不知夫子还有何事?”
年长夫子捋了把胡子:“今日第一课,我不好布置太多功课给你们,免得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届时你们便故意逃我的课,但也要叫你们明白我这课上的规矩。”
他沉吟道:“如此,就将我今日念的文章,于晚饭后来我这尚书堂,各自誊抄一遍吧!”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眼前一黑。
倘若拿蔺谦来与这夫子做比较,蔺谦就是城外树林里的野狼,如不拔腿狂奔,他便跟牢牢跟在身后追,而这位年纪明明已经很大了还要在国子监担任夫子之位的老者,则是那诡计多端的野狐。
攻击性不强,但膈应得慌。
......
纪珈芙背着笈囊走在小路上,忽地凭空来了几拳。
陶霁与蒋翎对抄写文章颇为头疼,此刻也不好出言安慰她了,都神情闷闷地走着。
到了东竹苑,蒋翎便一道跟着去了二人的寝舍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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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纪珈芙出去打水了,说是要先沐浴,待夜间回来便能直接爬上床歇息。
蒋翎坐在矮凳上,忽然出声:“陶陶,你的身手真的不错,动作也很快,真的没有师傅教你么?”
她憋了一路,总算是问出来了,陶霁心下了然,向她投去调侃的眼神后,才实话实说:“是真的没人教过我,只是......我是从晋州被家里长辈接回上京的。”
少女神情淡淡:“晋州被叛军围城这事你听过么?”
蒋翎瞳孔猛地一缩,飞快地上下打量陶霁一眼,错愕道:“你是说......”
知道蒋翎想说什么,陶霁双手支撑在案边,微垂着头:“是,但也不是,我自幼在乡下长大,也没人管得了我,身手渐渐地就被磨炼了出来,叛军围城那几个月只是叫我有些进步罢了。”
“你呢?”陶霁抬眸,轻轻开口:“阿翎,你与蔺将军有何关系?”
蒋翎愈发心惊,暗叹她竟如此敏锐。
对方真诚又友善,她自当和盘托出:“他是我舅舅。”
“你是如何得知?珈芙也知道了么?”
闻言,陶霁勾唇:“她性子单纯,眼里只有‘吃’,你若一直不说,她便永远不会知晓你与将军还有这层关系在,至于我是如何知晓的……”
眉眼弯弯的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倘若将军是头一回见识你的身手,断然不该是那番神情,看起来,他更像是不满意你今日的表现。”
“就这一点,足以证明你与他关系匪浅了。”
蒋翎薄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字句来形容当下的感受,半晌,只得捏紧眉心无奈一笑。
“你真是聪明。”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纪珈芙气喘吁吁地将水提来,陶霁便好心替她提进屏风后。
趁着纪珈芙褪衣裳洗澡的间隙,陶霁将放在角落里的书箱打开,拿出里面的镇纸与臂搁来,这些是她身边那个婢女连翘准备的。
陶霁正要提前熟悉一下这些东西,屏风后倏然传来纪珈芙明显拔高的尖叫声——
“谁把胡椒洒我洗澡水里了!!”
紧接着二人便听到纪珈芙从水中飞快起身的哗啦声,纪珈芙三两下用脏衣裳裹好身子,赤着脚从屏风后钻出来,发丝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双眸泪盈盈的。
“呜呜呜,好辣,陶陶,阿翎,我的眼睛好疼,手指也好疼。”
蒋翎赶忙去细看纪珈芙的脸。
只见她那双圆圆杏眼泛红,有些发肿,纤纤睫毛上挂着泪滴,还夹杂着颗粒大小的胡椒碎。
指尖也红着,那一处的细嫩皮肤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发烫。
蒋翎讶然:“……水里怎么会有胡椒?”
目光从她的俏脸掠过,陶霁脸色微沉,继而转身去屏风后查看。
用来提水的木桶还是崭新的,边缘也干净,陶霁心中渐起猜测,走到沐浴的木桶边,捋起衣袖将手探进还冒着热气的水底。
果然在底部摸到了好些颗粒状的胡椒碎。
她将那些胡椒碎掏出,摊开手来给蒋翎看,脸上敛起冷霜:“这些胡椒碎与木桶的颜色看着差不多,我猜珈芙是没有及时发现的。”
纪珈芙一听有些慌了,颤声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神情陡然惊恐:“难不成是有人要加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