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夫人是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就是讲故事的语气有些过于夸张了,不像在为偶然入住的旅客介绍小镇的传说人物,更像在哄孙子或者孙女。
然而爱丽丝并没有在这座小屋里任何可视的角落看到一点孩童存在的痕迹,这种语气就显得有些奇妙。
更奇妙的是她讲述的内容,就像当时亲眼所见。
在爱丽丝父母留下的信件里,梦境先知只会出现在人的梦里,这也很符合这位先知的名号。而在赫尔刚刚打听到的情报里也未曾提及几百年前的梦境先知曾经出现在现实里。
但布朗夫人的故事不太一样。
在她的故事里,半月湖区域居民的祖先原本居住在距离半月湖不远处的群山之中,山里有几个相邻的村落。他们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最大的期待不过就是能够填饱肚子活下去。
王国北地有那座著名的神弃之山是历代魔女的必经之处,上次神圣战争里,他们所在的群山自然也受到了魔女带来的灾厄的波及,被迫从山区撤到了平原。
然而王国北部的土地是出了名的不适合耕种,习惯了靠山吃山的居民们日子可谓越过越差。
这样勉强过了一段时间,强盗团出现的消息更让他们的心情雪上加霜。
梦境先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起初只是有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矮小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梦里,他的面容和声音一样模糊,只是在不断地重复“半月湖”这样的字眼。
这个梦从出现开始便在所有人的夜晚里不断重复,直到有人说起最近总是在做奇怪的梦。
居民们讶异地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做着同样的梦。
共同的梦在当时的居民中造成了恐慌。真正经过魔女之灾的人的思维与和平年代成长的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所有人都在怀疑这是已死魔女的诅咒。
随着这个梦一天比一天清晰,梦里的身影也一天比一天更近,低沉的氛围弥漫在居民之中。有人逃走,他们去更北或者更南的地方,宁可流浪也宁可在路途中就死在荒野上。
但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当梦里的身影走到他们面前时,天亮了,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醒来。
就像被操控了那样,每个人都打开了自己的家门,披着黑斗篷的人就站在他们搭建起的木屋中央的空地上。
无数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他被看得垂下头。
然后兜帽被摘了下来,大家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个看面孔就知道性格腼腆的年轻人,甚至可以说是男孩。
人们用打量龙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在沉默之后对所有人说:“我是来救你们的。”
赫尔打断了布朗夫人。
“我们刚刚在小镇里打听了一下有关梦境先知的故事,大家都说先知是在梦里赐予了先祖预言,从来没有提过先知曾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和年轻人打听的吧?”布朗夫人笑眯眯的,一点不以为忤,还端起果茶润了润嗓子,“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相信老一辈的故事了,他们都把梦境先知当成类似天使的存在,觉得这种存在是不可能随意降临的。但这个故事可是我奶奶的奶奶就在听的,她讲给我的奶奶,而我的奶奶讲给了我。”
“抱歉。”赫尔道。
“布朗阿姨,我有个问题,大家不是看到了梦境先知的脸吗?但我在小镇上没有先知的塑像。”爱丽丝问道。
“那是因为他很神奇。没有人能记住他的长相,谁想要描述他的样貌时只能满脸茫然,疑惑自己认识的那个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布朗夫人回答。
“我觉得……毕竟在圣书里从来没有记载过天使会因为人的私欲而降临,”约翰说道,“所以我觉得奶……呃,阿……布朗夫人说的对,他是个人类的可能性更高。”
“为什么不能是和魔女相关的存在?”爱丽丝放下仅有轻伤的岩皮饼,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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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有些牙酸的表情。她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天使不会做的事魔鬼可不一定不会做。”
“啊?魔鬼怎么会帮助人类?”这种事约翰想都没想过。
魔鬼怎么不能帮助人类?爱丽丝看了约翰一眼,对他的天真甚至感到一阵羡慕。如果我是魔鬼……
“有什么不能?如果我是魔鬼,我就会极尽所能地帮助人类、诱惑人类,让他们投入我的怀抱。”赫尔面无表情道。
爱丽丝看向赫尔的眼睛。他的想法和她一样。
要知道一个人想要堕落可远远比变崇高容易。
那样就算不能对神造成什么有效的削弱,能给祂添堵也是好的。
“哎呀,这太亵渎了……”布朗夫人皱起了眉毛。
爱丽丝看着布朗夫人,满脸诚恳的笑容,一点看不出来在想那么危险的内容。她继续道:“我不是在质疑梦境先知,只不过是听阿姨刚才说的故事联想到的,因为半月湖区域居民的祖先在得到帮助前不是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猜想吗?”
“你说得没错,这种猜测也没什么不合理。”
布朗夫人继续讲述起了那个故事。
一开始居民们对梦境先知抱有极高的警惕,你说是来救我们的我就信?
而梦境先知的应对非常简单。他告诉居民们,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考验他,他会证明自己的神奇,也会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居民先开始的,总之梦境先知穿过了火堆、飘过了溪流,甚至还被锄头抡了两下——锄头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了,当场吓晕了几个心理素质比较脆弱的男女——向所有人证明了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而且即使被如此对待他也不会伤害居民的诚意。
然后他带领居民们一路迁徙到了半月湖区域。
他说半月湖水源丰沛,经常起雾,适合造梦。
然后在强盗团来临之际,梦境先知将所有人都藏进了他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