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野，你……好像有点……
走廊上一片寂静,蒋南舒提着纸袋惊讶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袋，再次抬头看他，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
像是他做了什么惊天壮举似的。
对蒋南舒来说,确实如此。整个通讯录,只有他看了她一条朋友圈就立即满足了她当下的愿望。
这可能很多热恋当中的男朋友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所以，怎么能不让她惊讶和遐想？
半晌,她眨了眨眼：“谢谢……”看着宋野冷峻的脸,内心的惊讶无法平静，她顿了顿，“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说图片泄露的事。”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宋野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神色恍惚的脸,没什么情绪地说,“给你半小时时间，吃完收拾一下，跟我去公司加班。”
“……啊？”
话题瞬间转到加班上。
蒋南舒也是真愣了。
宋野：“去改宣传稿。”
“……好的。”那篇黑稿已经泄露了她宣传稿里大部分的图片,明天十点肯定不能继续用这篇稿子了,蒋南舒想了想，抬头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你跟我说怎么改就好,就不用跟我去公司了吧？”
“有些资料你们手上没有。”宋野没有解释太多,“吃完叫我。”
说完，他转身走到自家门口,背对着她按开指纹锁。
蒋南舒看着他开门进去,才眨了眨眼,也关上门。
飞书群里，安静片刻，又响起消息提醒。
宋野在群里@运营组长和蒋南舒,通知她们修改宣传稿，大致说一下修改方向。
宣传稿里面要加的一些视频和设定图，只有公司内网才能下载，所以要改宣传稿，只能去公司加班。现在已经深夜十一点，去公司肯定就是通宵加班的结果，简直是打工人的噩梦。
鹿晓薇没有很快回复，蒋南舒坐在餐桌前，咬了咬唇，在群里回复宋野：[好的，我去修改。]
过了一会儿，鹿晓薇回复：[明天早上我会早点过去，辛苦你了。]
蒋南舒没搭理她，放下手机，打开纸袋。
纸袋里还有保温袋，她撕开保温袋。
港式茶点一向精致，分量也比较小，但宋野买的不少，虾饺、肠粉、凤爪等比较受欢迎的种类都有，还有一份椰汁香芋西米露。
这分量，够蒋南舒吃三顿了。
如果宋野是在她去公司加班的时候买，那她还能解释这是加班福利。但这显然是黑稿出现前，宋野就已经买好的。
真的只是……顺手？？
蒋南舒低头尝了一口香糯甜软的香芋，顿了一顿，味道跟深城地道的港式茶餐厅很像，其他几种糕点她也都尝了一下，味道也很好。
——是她回江城后，吃到的最好的港式茶点。
蒋南舒心情复杂地吃完一顿宵夜，把剩下的东西放冰箱，又去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包。
时间过去二十五分钟。
她给宋野发微信：[我好了。]
S：[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打开家门，视线相撞，蒋南舒看到他换了身衣服，黑色冲锋衣和运动裤，打扮随意，黑发比之前看起来松软，整个人清爽利落。
她怔怔地看着。
觉得，他可能是刚洗过澡。
宋野反手关上门，看着她：“走吧。”
走进电梯里后，两人站得比较近，蒋南舒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似乎还混合着清淡的檀木香，味道特别，清冽又好闻。
在狭窄密闭的电梯里，这种味道格外清晰，她默默往后挪了一步，随意开口：“你在哪儿顺便买的？味道很好。”
听到她强调“顺便”两个字，宋野嘴角淡淡勾了下：“荷西巷。一条老街巷口，你可能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有外卖吗？”
“十几公里，你说呢？”
“……”
那就是没有了。
蒋南舒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吃饭，但忍住了。电梯门打开，她跟在他身后走出去，一本正经地说：“等会儿地址分享给我，下次我跟嘉嘉一起去吃。”
宋野脚步微顿，冷淡地“嗯”了声。
上车后，蒋南舒收到宋野发给她一个地址定位，她点开看了看，果然距离十五公里，也没有外卖。
宋野面无表情地把车开出去，蒋南舒退出微信，转头看身边的男人：“等会儿你要给我发的新素材，大概是什么？在之前的稿子基础上改吗？”
她怕时间来不及，想尽快构思宣传稿内容。
“之前那个宣传稿废了，全部重写。”宋野目视前方，条理清晰地说，“发一条实机演示的视频，介绍核心玩法，重点展示大地图探索和几个重要的角色设定。”
这本来是下一阶段甚至下下个阶段的宣传方向。
现在被迫提前了。
蒋南舒又问了几个问题，宋野一一回答，她一边听一边整理思路。两人到公司楼下时，她已经有了大致方向。
深夜，整个公司几乎没人了。两人刷了门禁进去，电梯快运行到16层时，她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终于忍不住转头问：“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泄露信息？”
宋野都没看她，电梯门开，径直走出去，丢下一句：“你没这么蠢。”
“……”
蒋南舒走出电梯，对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谢谢你啊！
宋野把灯打开，整个16层亮堂堂的，他回头看她一眼：“我在办公室，有事直接叫我。”
蒋南舒点头，走到自己工位上，打开电脑。
她深吸一口气，去共享文档找素材，这时门口传来几句交谈声——
“今晚将是不眠夜，点个外卖吧。”
“最近加班加的我快吐了，吃不下。”
“好的。”是高小坤的声音，“那我等会儿点烤串，你别吃。”
“别啊！那还是要吃的。”
蒋南舒抬头看过去，是高小坤和陈炀他们。宋野把他的核心团队的几个程序员也叫来了。
高小坤看到她，高兴地挥手：“学姐。”
她起身看他们，问：“你们也来加班？”
高小坤解释：“老大说要录实机视频，但还有一些bug没修好，要把bug修好才能录制。”
陈炀小声吐槽：“老大吹毛求疵，前期宣传一点小bug影响也不太大。”
蒋南舒抱歉一笑：“连累你们半夜跟着加班，不好意思了。”
“又不是你的错。”高小坤连忙摆手，大步走到她工位前面，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谢谢。”蒋南舒笑笑。
高小坤挠头，正想多安慰她几句，奈何嘴比较笨，还没想好怎么说，身后传来宋野冷淡的声音：“别聊了，赶紧干活。”
高小坤灰溜溜地跑去干活了。
蒋南舒真的很久很久没通宵了，好在写稿时高度集中精神，不至于太困。她在凌晨四点，扛不住去倒了杯黑咖啡。
茶水间跟研发区距离比较近，她听到宋野低沉冷淡的声音：“还是卡，操作太慢了，继续改。”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老大，我要猝死了。”
几个程序员苦叫连连。
宋野冷嗤：“给你们买保险了。”
“……操！太无情了。”陈炀叫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长这么帅也没有女朋友了。”
宋野：“滚。”
蒋南舒眨了眨眼，捧着咖啡杯走出茶水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方向。她看到宋野无情骂完人，把陈炀拎走，自己坐到电脑面前，冷声：“去休息一个小时。”
她看着那人的背影，听着他嘴硬心软的训斥，心跳毫无征兆地加快。
“……”
跳跳跳！跳什么跳啊！
你也要猝死了吗？
蒋南舒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灌了几口咖啡，快步走回工位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鹿晓薇到公司了。蒋南舒余光瞥到她，连招呼都不想打，盯着屏幕继续润稿。
鹿晓薇站在她工位前，问：“写完了吗？”
蒋南舒头也没抬：“快了。”
这时，宋野上传了一条2分钟的视频：[用这条视频，写好我亲自审核。]
蒋南舒回复：[好。]
鹿晓薇被忽略，脸色难看地转身坐回工位上，打开电脑和飞书，看到宋野和蒋南舒的对话，心里有些慌乱，甚至坐立难安-
上午十点，宣传稿准时发布各个平台，蒋南舒又去倒了杯咖啡，坐回电脑前，等待玩家的评论和反馈。
宣传稿放出那段实机视频，展示了游戏的核心玩法，重点展示了大地图的解谜探索元素，以及目前最为惊艳的几个角色设定。
玩家1:[有点意外，跟昨晚那条黑稿说的不一样啊，看来昨晚大家喷早了。3D、2D切换非常流畅，就这一段视频来看，不逊色于《星焰》。]
玩家4：[场景和世界线结合得很完美，这应该只是一部分吧？]
玩家8：[解谜探索元素吸引我。]
玩家12：[这真的是极帆做出来的？他们不是专门搞卡牌氪金游戏的吗？居然还真能搞出开放世界游戏，制作人牛逼啊。]
玩家25：[小道消息，制作人换了，不是原来那个了。]
玩家106：[制作人有点东西，不过也就是有点。目前没看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评论刷得很快，目前看来好评居多。
周佳乐已经不知道第几遍循环那个视频了，每看一遍都要夸一次：“太酷炫了，这回要是还有人喷的话，一定是专业黑子。”
李俊逸做运营，但也是个资深游戏玩家，“就是。”
蒋南舒心想：时间太紧，不然宋野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一个上午过去，舆情监控暂时没问题，这次黑稿危机应该算是安全度过了，蒋南舒终于松了口气。周佳乐看她脸色不太好，赶紧说：“南舒，你休息一会儿吧，熬一夜了。”
蒋南舒嗯了声，正想趴桌上休息一会儿，宋野在群里通知开会。
—
大会议室，宋野抱着胳膊敞着腿，松散地靠在椅子上，表情冷淡地看向众人，“现在可以解决信息泄露的事了，谁做过的事心里有数，最好是主动站出来，省得我费时间抓人。”
底下一片寂静。
蒋南舒想起自己还没有洗脱嫌疑，强撑精神回想那两天的细节，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快速点开那天交给鹿晓薇的宣传稿。
公司内部共享文件下载和使用，都有个很浅的时间戳，图片右下角会有下载那一刻的时间水印，以及下载人的名字。
水印很浅，不仔细的话都看不出来。
她看过宣传稿的水印，又点开昨晚的黑稿，发现黑稿里的图片有一张水印没P干净，隐约能看出时间。黑稿上的时间戳是周三下午四点多……那个时间，她好像在宋野办公室跟宠物医院的医生打电话。
鹿晓薇清了嗓子，说：“这件事是我们宣传组……”
“等等。”蒋南舒打断她的话，“我想说几句话。”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她。
蒋南舒看了宋野一眼。
宋野看向她，点头：“说吧。”
“宣传稿是我写的，昨晚看群里的反应，似乎我的嫌疑最大。”蒋南舒坐在座位上，表情平静地看着众人，“我现在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做过这事。”
她把黑稿和宣传稿上时间戳不一样的事说完，大家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果然不一样。有人没反应过来，问：“然后呢？怎么证明？”
蒋南舒抿了抿唇，眼睛看向宋野：“我当时被……老大叫去办公室，问了几个竞品调研的问题。”
在“野哥”和“老大”两个称呼之间，蒋南舒选择了后者。宋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听到她当众说谎，还是因为那声“老大”。
蒋南舒莫名有点羞耻，感觉两人像是在众人面前暗度陈仓。她硬着头皮直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当时不在电脑面前，他可以给我做不在场证明。”
宋野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嘴角很浅地勾了下：“她当时确实被我叫到办公室，监控视频也可以调出来。”
蒋南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淡淡地说：“如果有人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监控。”
阴阳怪气？
她也不是不会。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有人悄悄看了眼鹿晓薇。鹿晓薇低着头，脸色很难看，一句话没说。
“这个时间点，电脑面前的人很多，如果没人主动承认，那就先调查办公区域监控。”宋野看向IT组长，“锁定区域后，查聊天记录。”
公司内网聊天，IT是可以查记录的。
一些新人或许不知道，但老油条都知道有些吐槽要避开公司网络，用手机发微信。当然，一些大胆粗心、无所谓的人除外。
他话音一落，鹿晓薇脸色白了一下。
“昨晚加班的人，可以提前下班回去休息了。”宋野在桌上敲了两下，“散会。”
走出会议室，周佳乐挽着蒋南舒的手臂，吁出一口气：“太好了，你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
蒋南舒笑笑：“嗯。”
回到工位上，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哈欠，困得要死了。周佳乐看她一副随时要倒的模样，很不放心地说：“要不你先在公司休息一会儿再回家吧？我怕你在车上睡死过去，被司机拖走都不知道。”
“……还真有可能。”蒋南舒现在真的很困，确实可能睡死过去。
周佳乐说：“你找个空会议室睡会儿？”
蒋南舒想了想，抱着外套点头：“好。”
周佳乐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平时看你都是一副仙女模样，半点班味儿都没有，根本就不像个游戏公司的社畜。”她看着蒋南舒没有精神气的脸，眼睛泛红，眼底黑眼圈明显，头发微乱，脸色也微微发白，终于有点社畜模样了。
蒋南舒有气无力地白她一眼，周佳乐笑眯眯地盯着她：“不过你放心，还是很漂亮的。”
她没力气跟她争论，喝了口水，抱着外套找了间空会议室，开始补觉。
傍晚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周佳乐想去会议室看看蒋南舒，怕她没人叫，晚上直接睡在公司了。
刚到门口，被人叫了一声。
她连忙回头，看向对方：“野哥。”
宋野下午是看到蒋南舒抱着外套走进去的，他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蒋南舒坐在桌子边沿，埋头趴在上面，翻个身就能摔下来的姿势。
“叫蒋南舒？”
周佳乐解释：“我怕她醒过来太晚，大家都下班了。”
宋野收回目光，看向周佳乐：“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会叫她。”
周佳乐愣了下，突然想起他们住一个小区，难道两人真的是认识的？之前南舒还说他们没见过啊？她满肚子八卦，对着宋野冷峻的脸，只能咽下去，“好的……那你记得叫她哦。”
—
蒋南舒实在是太困了，趴在桌上那么不舒服的姿势，都能睡得昏天暗地。梦里迷迷糊糊地感觉脸上有点痒，几次想睁开眼，却怎么都掀不开沉重的眼皮。
她在睡梦中蹭了蹭脸，想换了个姿势躲开那烦人的痒，整个人突然失重一般，往旁边摔落，惊醒的一瞬间，又被一堵有温度的墙给托住了。
“醒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会议室里一片昏暗，只有门口透着光亮，蒋南舒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惊魂未定地眨了眨眼，呆愣半晌，仰起头看对方。
这才发现，托住她的不是什么墙，她正靠在男人结实的腰上，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腹部。
宋野站在桌角旁，一手搭在她肩上，宽大修长的手掌罩着她的后颈，防止她摔下。他低下头，漆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蒋南舒脑子还没清醒，侧脸亲密地贴着他的腹部，像是被他抱在怀里似的，姿势暧昧。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心跳砰砰砰地加快，潜意识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嗓音很干，几个小时没开口，一出声发现声音有点哑：“宋野，你……好像有点，不对。”
第15章 你追不追？
“哪儿不对？”男人低声问。
哪儿都不太对。
至少,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不应该这么抱着她。
两人也不应该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
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气息，清淡的檀木香味道有点醉人，她脸颊开始发烫,但感觉身体僵硬得动弹不了,以为是宋野按着她的力气太大。
她尴尬地贴着他的腹部，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再往下一点就……她赶紧打住遐想,小声说：“你先……放开我……”
“你确定？”
“？”
蒋南舒很肯定：“确定！”
宋野没说话，往旁边挪开。
下一秒——
没了他的支撑，她整个人就像个木偶似的往旁边栽倒,她惊叫出声,慌乱间抓住了宋野的衣服：“等等等等……”针刺般的酸麻从右手一点点蔓延至整个身体，尤其是右半身，已经酸麻僵硬,完全支配不了。
只能用左手紧紧抓着宋野的衣服,苦苦支撑，才不至于当场摔倒。
宋野已经完全预判了她，嗤笑了声,又挪回原地,给她当支架。
蒋南舒侧脸又贴上了男人结实的腹部，绝望地闭上眼,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不会睡一觉起来就偏瘫了吧？”
宋野嘴角一弯,无奈道：“你这么趴着睡几个小时，姿势都不换，能不麻？”
蒋南舒忍着身体上如针刺般的酸麻感,觉得继续这么窝坐着不行，抓着他的手臂，试图站起来缓缓。
起到一半，膝盖一软，又跌了回去。
宋野顿了顿，弯腰勾住她的膝盖窝，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
突然腾空，蒋南舒脑子一瞬间空白，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在会议长桌上。
宋野松开手，低头看她一眼，温声说：“缓一缓。”
蒋南舒回过神，慢慢收回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撑在身后，悄悄往后挪了挪身体。宋野转身，手抄在兜里，安静靠着桌沿等她缓过劲儿。
半晌，蒋南舒晃了晃腿，感觉整个人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谢谢啊。”
“客气。”
男人冷淡回答。
她挪下桌，拿起桌上的羽绒服，摸出兜里的手机看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就这么趴着睡了五六个小时？怪不得浑身酸麻。
“我要回去了。”她套上外套，抬头看他。
宋野嗯了声，直起身看她一眼，越过她往门外走。
蒋南舒怕被人看见，等他走了一分钟，才鬼鬼祟祟地从会议室出来。出门一抬头，就见宋野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地看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宋野在等她。
“……你等我啊？”她迟疑地走过去。
宋野手抄在兜里，淡定地低头看她，“有事跟你说。”
今天周五，加上昨晚研发组通宵加班，今天下午就回去休息了，所以今晚没几个人加班。
两人走进电梯，蒋南舒转头看他：“是不是找到泄露信息的人了？”
宋野点了下头：“嗯。”
锁定区域和时间范围后，查起来并不太难。
下班前就已经查出来了。
是鹿晓薇。
鹿晓薇不看好这个项目，讨厌宋野，讨厌蒋南舒。蒋南舒宣传稿刚交上去，她转头就跟朋友吐槽，朋友让她发图来看看，她居然也真发。
也不知道说她蠢还是坏。
“是谁？”她好奇。
“鹿晓薇。”宋野冷淡道，“跟朋友吐槽，被出卖了。”
“……哦。”蒋南舒居然一点也不惊讶，这种情况在游戏公司并不少见，没有保密意识，随意跟朋友吐槽。
虽然可能不是出于本意，但做了就得负责。
“那会怎么样？”蒋南舒问，“开除？”
“开不了。”宋野一开始确实想把人踢出项目组。
“主程给她求情了？”蒋南舒猜测，鹿晓薇男朋友毕竟是项目组主程，如果他给女朋友求情，宋野就算再想追究，应该也会给他两分面子。
查出来时，宋野就找鹿晓薇来谈话了，他直接说：“我这里你不能继续呆了，别的项目组要你的话，你就可以留。”
鹿晓薇本以为只是跟朋友吐槽，没想到会出事，等证据摆出来，才白着脸承认错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野哥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目前公司没有新项目，别的项目组也不缺人，她要是被踢出项目组，在公司就很难呆下去了。而且她男朋友在这个项目组，她就算不喜欢这个项目组，也暂时不想走。
宋野毫不留情：“没得商量。”
他话刚说完，主程就来求情了。
如果只是主程求情，宋野可以完全不管，毕竟他连主程都想换掉。但鹿晓薇居然还是个关系户，是公司某个高层的表妹的女儿。
宋野可以不卖主程的面子，但高层的面子不能不给。
电梯门打开，蒋南舒走出来，看到一排排的车，才恍惚，她怎么跟着宋野到地下车库了？宋野转头瞥她，言简意赅：“关系户。”
“哦……”她站在电梯门口不动，恍然大悟，“上头有人啊。”
怪不得鹿晓薇这么有恃无恐。
本来两人就不对付，这次都撕破脸了，她要是还在项目组，那以后肯定更难相处了。蒋南舒有点无奈，对这种职场的勾心斗角实在厌烦。
宋野回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上头也有人。”
“……”她对上他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什、什么人？”
“邻居。”
“……”
蒋南舒又蹭了邻居的车，路上宋野问她要吃什么吗？她想起冰箱里的港式茶点，“我回家吃昨晚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还能吃的。”
宋野没再说什么，直接把车开回家。
—
回到家，蒋南舒先去洗了个澡，把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热了热，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跟程嘉嘉打电话。
这几天太忙，都没空联系。
程嘉嘉开口就问：“怎么样？对上司祛魅了吗？”
蒋南舒咽下嘴里的虾饺，想起宋野这两天略微奇怪的举动，缓慢开口：“如果我说，我感觉宋野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像是……”
“像什么？”
宋野可能在追她这种事情，蒋南舒不敢想。毕竟高中的时候，她也觉得宋野喜欢她，结果呢？被狠狠拒绝了。
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吧？
她摇了摇头，摒弃这种自作多情的猜测。
“没什么。”她顿了顿，“可能只是错觉吧。”
“蒋南舒，谁教你说话只说一半吊人胃口的？”程嘉嘉怒了，“赶紧交代！”
蒋南舒只好把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去，程嘉嘉听完，沉默片刻，说：“确实像是在追你。可能说追不太像宋野。有点像高中那会儿他对你的态度，也是这样的。”
蒋南舒沉默。
程嘉嘉说：“高中那会儿，他保送了明明可以不用来学校的，但他还是来了。咱们几个都觉得，他来学校是为了你，来给你补习的。有时候给你带吃的，我还跟着沾了点光。”
“但是，他并不喜欢我。”
“……对。”
蒋南舒突然觉得嘴里的东西没了味儿，甚至有点发苦。程嘉嘉冷静道：“所以别被他迷惑了，记住你之前在酒吧说过的话，一定一定不要再喜欢上他。”
蒋南舒抿了抿唇，笑笑：“我记着的。”
可是，有时候心跳不听话。
她也没办法。
—
周六，蒋南舒一直睡到下午一点才醒来，狠狠补了一觉，人才彻底精神过来。江毓打来电话叫她回陆家吃晚饭，她懒洋洋地赖到下午五点，才出门。
她在家门口碰到了陆游川。
两人同时从两部电梯出来，看到对方愣了一下。
陆游川上周有事提前走，被老头子念叨了好几次，今天特意抽时间回来。看到蒋南舒，挑眉笑：“南舒，最近怎么样？”
“挺好，有点忙。”蒋南舒还是习惯他叫她名字。
陆游川看着她：“我说的是你跟宋野最近怎么样。”
“……”蒋南舒无奈，“不是说我们俩不可能了吗？”
“怎么在门口聊天呢？”陆明坤在楼上就看到蒋南舒了，门虚掩着，听到他们说话声，推开看他们，“南舒快进来，外面冷。”
陆游川和蒋南舒话题就此止住，一起走进去。
晚上一家四口吃完饭，蒋南舒陪江毓在沙发上看电视，陆游川陪陆明坤在旁边喝茶，小声聊着。
电视里放着家庭伦理剧，正演到女主爸爸出轨，闹得家里天翻地覆，蒋南舒转头看了看江毓，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把遥控器拿过来，正想换台，陆游川在旁边说：“你说这人为什么要出轨呢？不想过了就离婚算了，搅得这么难看。”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蒋南舒，“你说是吧？妹妹。”
“嗯？”蒋南舒看他一眼，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额，是。”
陆游川又说：“谈恋爱也是，不喜欢了就分手，再谈下一个，脚踏两条船这种事，也不好……啊，爸你打我干嘛？”
他话没说话，就被陆明坤往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陆明坤骂道：“你看看你说的什么鬼话？这就是你又分手的理由？谈一个不喜欢再换一个？你就这么教你妹妹？”
陆游川：“……”
他看了看江南舒，欲言又止。
蒋南舒看他吃瘪，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噗嗤一声笑了。
陆明坤又说：“之前还说让你给南舒介绍男朋友，我看你这德行，身边也没什么好人。”他骂完儿子，转头对蒋南舒温和道，“南舒啊，我有个学生特别优秀，是我们医院心外科最年轻的主治医生，长得也端正，你要不跟他认识认识？”
蒋南舒：“……”
笑不出来了。
“对啊，见个面吃个饭，认识一下。”江毓在旁边帮腔，“如果觉得合眼缘，再深入了解一下，不是逼婚，就是让你多认识几个男孩子，合适就谈个恋爱。”
陆游川一听，觉得完了，还多认识几个，宋野够忙的了。
“妈，还是算了吧。”蒋南舒头疼，“我……社恐，不想相亲。”
“说了不算相亲，就是认识一下。”
“……妈，你偷换概念。”
陆游川咳了声：“爸，阿姨，南舒最近有准备交往的对象了。”
蒋南舒瞪大眼睛：“我没有！”
“没有就跟人吃个饭。”江毓估计是陆游川介绍的男人喜欢女儿，但女儿不喜欢他，所以才这么着急否认。
“……”蒋南舒看着她，改口道，“那我还是有吧。”
江毓：“……”
那边，陆游川给宋野发了条微信：[你追不追？我爸和她妈要给她安排相亲了，好几个男人排着队。]
第16章 【小修】“这事儿过了，……
S：[几个？]
宋野回复得很快,但就两个字，陆游川琢磨不出他这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他老神在在地打字。
陆游川：[五六七八个吧。]
陆游川：[我爸那边男学生不少，医院单身男医生也多,资源真的很多。尤其是南舒这种长得漂亮的,照片一亮出来，多的是男人想跟她认识。]
宋野没再回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毓和陆明坤还在试图说服蒋南舒,江毓说：“明天不是周日吗？你先跟人吃顿饭可以吧？”
蒋南舒正想说话，手机响了。
谢天谢地！
不管是谁的电话，都来得太及时了。
她快速拿起手机,点了接听,连是谁打来的都没注意。
“喂。”她把手机贴在耳边，站起身往阳台那边走，借此躲开。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熟悉的声音,连语气都是一惯的冷淡：“蒋南舒。”
蒋南舒愣住,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眨了眨眼,轻声说：“嗯……有事么？”
宋野没有马上回答。
她听到他那边有游戏背景音效的声音,还有个男声在骂骂咧咧，像是一边打游戏一边喷队友。
“操！”那男声哇哇大叫,“哥,你关我电视干嘛？”
这声音有点耳熟,主要是语气很熟悉。
好像是……李意？
没了游戏音效和李意的骂骂咧咧，宋野那边瞬间安静，蒋南舒在等他开口的时间里,忽然有些心神不安，回头看了一眼陆游川。
总觉得这个电话，来得有点巧。
陆游川正低头回信息，没注意到蒋南舒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回过头，终于听到宋野说话：“玩家问卷你还没准备好？”
蒋南舒：“……”
她在瞎想什么？
他是她的上司，在休息日突然打电话给她，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原因？他们原本就说好，只谈工作。她想了想，说：“问卷我之前写了一半，出了黑稿后就忙着改宣传稿，周佳乐拿过去接着写了，应该写完了，我等会儿问问她。”
宋野一顿，说：“明天上午交上来。”
蒋南舒对周日加班没多少疑问和意见，距离玩家测试没几天了，测试版本还没跟运营组核对封版，说明还有很多bug没改好。
今天能休息一天，也是因为前一晚通宵了。
她回答：“好的。”
挂断电话，她低头给周佳乐发信息，问她玩家问卷写完了没有。
周佳乐：[跪地][跪地]
周佳乐：[还差一点，明天早上去补完。]
目前项目组人手不足，昨天下午蒋南舒去补觉，鹿晓薇被迫配合调查，又被宋野叫去谈话。周佳乐和李俊逸还要继续监测舆情和维护运营账号，有点忙不过来，就把这事给落下了。
蒋南舒不太在意，回她：[明天早上我来弄吧。]
周佳乐：[你知道组长泄露信息的事了吧？]
这事瞒不住，昨天傍晚鹿晓薇电脑被查，又被宋野叫去办公室谈话，大家都看见了。只是公司没公布，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多讨论罢了。
蒋南舒不知道说什么，回了个“嗯”字。
周佳乐：[不知道野哥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她走了，我支持你上位。你能力本来就比她强，还一直被她欺压。]
“……”
蒋南舒倒是挺想上位的，但鹿晓薇上头有人呀，目前是没办法了。她笑了笑，回复她：[精神上感谢你，明天给你带早饭，我妈做的饺子。]
“南舒。”
陆游川喊她。
蒋南舒回头，陆游川已经套上外套，拿着车钥匙，“我要走了，顺便送你？”
“好。”蒋南舒也不想留下来被迫相亲，也过去拿起外套，对江毓和陆明坤笑笑，“妈，叔叔，那我也先回去了。”
江毓抬头看她：“你现在不想跟人家吃饭也行，先加个微信聊聊天，熟悉熟悉。”
蒋南舒：“……”
她无奈，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点头：“好吧。”
—
另一边，李意家里。
宋野捞起沙发上的外套，面无表情地看向又准备开一局新游戏的李意。自从被公司架空，李意熬了几个月崩溃后，就跟个死宅男一样窝在家里打游戏，几乎足不出户，出去也是找朋友喝酒。
宋野垂眼冷睨他：“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玩家测试之前不去公司，这个项目你以后也别想沾手了。”
李意动作一顿，低头没说话。
宋野话不多说，起身走向门口。
李意小时候仗着自己聪明，性格嚣张跋扈，根本不把亲戚家那些小孩放在眼里，随时随地孔雀开屏，身旁都是观众。
只有宋野，拿看弱智的眼神看他。
也就宋野这种冷淡不屑的性格能治得住他。
“哥。”李意知道宋野说的是真话，不是威胁他，他慌忙站起来。
宋野站在玄关回头瞥他一眼，李意还很年轻，才23岁的年纪，经历此生唯一一次打击后，已经不太自信了，“我真的还行吗？”
宋野看着他，淡淡地说：“比起梁运，还是好很多的，起码能让我省事很多。”
李意：“……”
这算什么安慰？
就梁运写的那种策划案？他看都不想看。
宋野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
李意坐回地毯上发了会儿呆，登录许久没用过的飞书。他是项目组原制作人，也是投资人，只是被架空了，但还是项目组的人，当然还有查看项目资料的权利。
—
陆游川一上车就打电话，一个电话打了十几分钟，等他挂电话，已经快到了。经过宠物医院，她赶紧说：“先不回去，我要去宠物医院。”
“那猫还没好啊？”陆游川把车缓缓靠在路边。
“骨折加肺炎，比较严重，不过这两天应该能接回家了。”蒋南舒已经在网上给猫买了不少东西，有些已经收到了，只是她最近有点忙，有点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它。她转头看陆游川，“我定制了沙发套，不会让猫抓的。”
陆游川买的是真皮沙发，一看就不便宜。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陆游川笑了。
“那我下车了。”蒋南舒也笑笑，推开车门顿了顿，又回头看他，“哥，你刚刚……是不是给宋野发信息了？”
陆游川上一次给宋野传话，害得蒋南舒社死，她都生气了。而且宋野到底什么态度他也不知道，也许是还没过心里那道坎儿？宋野那种性格大概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年少时期被伤过这么一次，有心理阴影是正常的，就算再喜欢，再难忘，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释怀。
他看着蒋南舒，一本正经道：“没有。”
没有么？
蒋南舒没再说什么，低头下车。
宋野开车回家的路上，中控台上的手机一直在震，林曜的消息一条覆过一条。自从知道蒋南舒住他隔壁，又同一个公司后，林曜就开始间歇性发疯，隔两天就连发几条信息提醒他，不要重蹈覆辙。
宋野第一次发了一个“滚”，后来干脆没搭理他。
没一会儿，林曜的电话杀了过来。
宋野点了接听，经过宠物医院路口，不经意往那边瞥了一眼，意外看到蒋南舒从车上下来。
是陆游川的车。
林曜在电话里说：“出来喝一杯？”他对上次宋野为了蒋南舒爽约的宵夜局还耿耿于怀，奈何宋野太忙，一直没找到机会当面聊聊。
宋野车速缓缓降下，在小区入口前停下，最终还是打转方向盘，掉了个头。
“这几天要准备玩家测试，一堆bug等着修，不适合喝酒。”宋野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过几天吧。”
“行吧。”林曜叹气，“不过你先跟我说说，你跟蒋南舒现在什么情况？”
宋野一边停车一边往医院门口瞥了眼，蒋南舒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熄火，自嘲一笑：“能有什么情况？”
蒋南舒明显刻意在跟他保持距离，三番五次表示不再喜欢他。
“没有最好。”林曜似乎松了口气，“我怕你脑子不清醒，又被她给迷惑了再给人当一次备胎。”
“备胎”两个字刺痛了宋野，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事儿过了，不要再提。”
“行吧，你知道就行。”林曜似乎放心了不少。
宋野挂断电话，推开车门下车。
蒋南舒站在医院门口，盯着那条陌生的好友申请发愁。
对方备注：陆老师的学生程贺。
一看就知道是所谓的相亲对象。
她咬着唇，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通过。
主要是不好拒绝陆明坤的好意。
她点了通过后，就把手机塞回兜里，抬手推玻璃门。第一下没推开，正想用力，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按在她的手上方，把门推开了。
蒋南舒下意识回头，说了声“谢谢”，一抬眼，对上男人英俊冷淡的眉眼，顿时愣住了。她眨了眨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野把手收回，低头看她：“下车买点东西，看到你了。”
“哦……”蒋南舒抿了抿唇。
“你们来看小贝啦？”今天值班的依然是上次的女医生，她正在给一只比熊狗做检查，听到声响抬头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宋野愣了一下，垂眼看她：“小贝？”
蒋南舒莫名有点心虚，别过眼嗯了声：“……我给猫起的名字。”
第17章 “这就是你相亲对象？”……
静默片刻。
宋野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微微一挑眉：“肉松小贝？”
“肉松”“小贝”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就算没联想到情侣名，听起来也像一家的。
“叫小贝，有什么问题吗？”蒋南舒面不改色道,“肉松被你抢了,我还不能叫小贝吗？我就喜欢肉松小贝这两个名字。”
“没问题。”宋野似有若无地笑了声，点了下头,“很好。”。
蒋南舒兜里手机响了两声,她暂时没理会，转身走进医院。小贝被关在笼子里，骨折的后腿被固定着,一看到她走过来,三条腿蹦着站起来冲她喵喵叫。
她弯起嘴角，伸手进去摸摸小贝的脑袋。
医生在身后说：“小贝恢复的很好，你们今天是来接它回家的吗？”
蒋南舒想了想,点头：“嗯,等下就带它回家。”
医生说：“那麻烦你等我一会儿。”
蒋南舒逗了逗小贝，转头望向门外。宋野没跟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外面接电话。
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是程贺发来的信息。
只有两条，没有客套生疏的打招呼,而是发来一条连接,是她昨天上午发的宣传稿。
程贺：[听老师说你在极帆科技工作,是在这个项目组吗？我空闲时间也玩点游戏，看了这条宣传视频，觉得你们公司这个游戏看起来很有意思。]
这是个聪明的男人,上来就找了关于她的话题。
蒋南舒顿了顿，回复：[对。]
程贺：[你们是不是很忙？]
shu：[对。]
程贺：[你是不是要装修房子？]
shu：[嗯。]
蒋南舒看着自己冷淡的回复，觉得对方应该挺无奈的。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违心找话题去聊。
程贺：[我堂弟做室内设计的，他们公司在江城还算有名，价格你应该也能接受，我把他推荐给你？]
如果接受了，那就有了关联人物，以后避免不了经常见面。蒋南舒觉得麻烦，低头回复：[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好设计师了。]
她这边无孔不入，程贺那边沉默了。
半晌，程贺又发来一条：[圣诞节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这种节日游戏公司一般都要加班，尤其是运营组需要负责运营游戏的活动宣传，应对突发事件等等。项目A还没上线，不一定要加班，但她并不想跟这位医生一起吃饭。
“圣诞节加班。”
蒋南舒正想回复说“没时间”，头顶冷不丁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
“……”
她把手机放下，本想质问他偷看她手机，回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问他：“有加班费吗？”
“有。”宋野手抄在兜里，垂眼睨她，语气依旧很冷淡，“这就是你相亲对象？”
“……”
便宜哥果然又出卖了她！
还骗她说没有！
宋野面无表情地问：“这是第几个？”
“什么第几个？”蒋南舒说完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顿了顿，他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在质问出轨女朋友的意思？心里又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她抬头，看着他冷淡疏离的眉眼，“你说相亲对象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蒋小姐，可以办手续了。”女医生今晚有点忙，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蒋南舒看了一眼宋野，跟着医生去办出院手续，核对账单又忍不住一阵肉疼，小贝骨折加肺炎，住院几天花了一万多。
比她生病还花钱。
“小贝的腿得注意养护，先别让它走路，得先关笼子里一段时间，不然留下后遗症以后就瘸腿了。”
蒋南舒只买了猫窝，她指指关着小贝的笼子：“这种吗？这里有卖吗？”
宋野开口：“不用买，我那里有。”
“那……谢了。”蒋南舒也不跟他客气，多问了一句，“你买笼子做什么？肉松也受过伤吗？”
“航空箱，托运的时候用。”
“……哦。”
女医生抬眸看了看他们，觉得两人这话说得客气，又不太像情侣了。但如果不是情侣，怎么可能几次都陪她来？可能人家就是这种相处方式呢？女医生觉得自己想太多，笑着摇头走过去，把小贝从笼子里抱出来，交给蒋南舒。
抱着小贝从医院出来，蒋南舒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高兴，小时候的一个梦想，没曾想要到二十七岁才实现。
宋野站在车前，低头看着她嘴角掩不住的笑意，想象如果她18岁那年收到肉松，可能会高兴得跳起来或者兴奋地晃他的手臂，而不是现在这样含蓄的笑。
他回过神，按开车锁。
车灯闪了闪，蒋南舒下意识抬头，跟宋野的目光撞上，他看着她：“上车。”
蒋南舒最近坐他的车频率太高了，犹豫的几秒，宋野已经过来帮她把车门拉开，她抬头看他一眼，还是抱着小贝上了车。
宋野上车后，没有马上开车，拿起手机发信息。
兜里手机响，蒋南舒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回复程贺。她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信息，愣了一下，转头问：“你给我推了谁的名片？”
宋野把手机放下，漫不经心地把车开出去，并没有看她，“设计师，你不是要装修房子？我跟他说过了，你可以直接找他。”
“……”
宋野：“还是说你真找到设计师了？”
“……没有。”
蒋南舒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点开那张名片，心里的怪异感更甚。宋野是不想让她接受程贺推荐的设计师，所以他就推了个设计师给她？
宋野不会真的想追她吧？这种念头刚起，就被她摁下去了。
不可能的，但他这种照顾……实在是很让人误会，她沉默几秒，说：“是你之前装修的设计师吗？我可能消费不起。”
宋野淡声道：“你跟他说你的预算。”
蒋南舒不想驳他面子，还是加了这个设计师。
她返回程贺的对话框，跟他说圣诞节加班没有时间。
回到家门口，蒋南舒看向宋野：“那个……笼子。”
“等我一下。”宋野按了指纹后，门自动打开。
男人换鞋走进去，肉松欢快叫了几声，慢吞吞地过来迎接。宋野没搭理它，大步走向阳台，肉松就跟在他身后打转。
门就那么半敞着，蒋南舒明目张胆地往里面看，一看就愣住了，宋野家跟她现在住的房子装修风格太像了。
宋野很快提着个笼子过来，蒋南舒接过东西，忍不住又往他身后瞥了眼：“你们商量好的吗？装修风格太像了。”
宋野抱着胳膊冷笑一声：“那就要问你哥了，看上了我的设计图，直接照搬。”
当初是宋野要买房，陆游川对这个楼盘感兴趣，也跟着来看了一下，两人就这样成了邻居。宋野装修的时候，他看了设计图就喜欢上了，问能不能跟他装一样的。宋野对此无所谓，陆游川就直接照搬他家的设计，连软装和家具都懒得挑，让设计师帮买差不多的款式。
原本两套房子格局就很像，装修又几乎一样，乍一看，她还以为是她现在住的房子。
蒋南舒：“……”
她无语片刻。
此时，她还不知道，几天后，她会因为便宜哥的偷懒而再次被坑。
—
养猫的第一天晚上，蒋南舒睡得不太安稳，半夜爬起来看了两次小贝。早上上班前，确定给它放好足够的猫粮和水，才出门。
早上顾着小贝，没来得及做早饭，蒋南舒订了两份肯德基早餐送到公司，让周佳乐接收。
到公司打完卡，早餐也送到了。
周佳乐喜滋滋地吃着早饭，趁着周围人还没来，凑到蒋南舒旁边小声问：“南舒，你跟野哥真不认识吗？”
“……”蒋南舒喝了口豆浆，答非所问，“怎么了？”
周佳乐冲她眨眨眼：“周五你睡会议室，我本来想去叫你，被他拦住了。他说他走的时候会叫你，所以你们是一起回家了吧？”
“……”
这没办法在隐瞒了，蒋南舒叹了口气：“我跟他确实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她看向周佳乐，“我之前也不是故意想瞒着。”
“真的只是高中同学？不是什么地下恋？”周佳乐眼睛发亮地看着她。
“……”蒋南舒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摇头笑了，“真不是，我也是来了公司才知道他是项目制作人。”
“好吧。”周佳乐想起她第一天上班开会时见到宋野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像是震惊过度，她笑眯眯地又问，“那野哥有没有女朋友？他高中早恋吗？”
宋野长得又高又帅，平时看着挺冷，大家对他的私生活都很好奇，奈何平时都听不到几句他的八卦。
“……”
蒋南舒满足她的好奇心：“没有女朋友，也……没早恋。”至于这些年，宋野有没有谈过恋爱，她就不知道了。
这时，鹿晓薇也来了。
周佳乐跟她打了声招呼，转回自己工位。
蒋南舒连头也没抬，啃了口叉烧包，登录飞书。
“我靠！！！！”
李俊逸突然喊了一声。
周佳乐忙问：“怎么了？”
李俊逸：“你上飞书看看。”
一个项目组上百人，蒋南舒进飞书群后，也没仔细看过，根本不知道李意还在群里。她看到几条消息提示，点进去一看，发现是李意给她的两篇宣传稿点赞和评论了。
李意毫不吝啬地夸了她一通，最后说：[谢谢，看到你给我一年多前的策划案点赞了。]
“李意，诈尸了。”
“他给主策的每一个策划案都评价了一遍。呃……以前不知道，他的嘴……这么甜。”
“……他几个月没出现过，我都快忘了，他还在群里。”
“他是不是要回公司了？回来做什么职位？”
大家议论纷纷，蒋南舒好奇，去翻看李意给梁运写的策划案的评论——
[这个策划案是抄了几款游戏啊？缝补怪？]
[经济系统怎么设计的？这种曲线，你确定做过上线项目？]
[乱七八糟，逻辑不通，程序能做？]
[核心玩法元素和叙事驱动剧情都没理解，你确定你能当主策？]
[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对得起你的地中海吗？]
……
消失了几个月的李意，突然诈尸，狂喷梁运的策划案。
蒋南舒：“……”
李意当初被架空，大概没少被梁运针对排挤，现在有宋野坐镇，他是觉得自己有人撑腰了，不用再忍，直接放飞了是吧？
第18章 “我喜欢她。”……
李意是要回公司了吗？
上次宋野跟他打电话就说过,等他什么时候考虑好回公司再联系他。
梁运自从变成执行主策后，所有的策划方案都要按照宋野的要求去写，就算是这样，依旧达不到宋野的要求,每次开会必定被骂。
蒋南舒每次跟梁运碰面,都觉得对方脸色一天比一天菜，估计憋屈的厉害,但又没办法。
周围议论纷纷,一大早就被诈尸的李意弄得精神亢奋，连加班都没那么累了。
项目组人员流动大，但从项目组成立之初就一直在的也有不少,比如李俊逸。李俊逸语气隐隐有些兴奋：“老实说,我还挺期待他回来的，他的策划案写得比现在的主策有意思太多了。”
“嘿嘿，我也期待。”周佳乐也很兴奋,“他要是回来,项目组又多了个帅哥，有眼福了。”
“……”李俊逸无语片刻，才继续说,“主策位置不保了。”
蒋南舒抬眸,看到黑着脸走过的梁运，连忙打掩护：“嘘嘘嘘,主策来了。”
周围立马噤声。
梁运一大早就被骂个狗血淋头,关键是全项目组的人都看到了,简直颜面尽失，脸色黑成锅底。
他在工位前站定，黑着脸扫众人一眼。
蒋南舒偷偷往他茂密的头顶看了眼,心想原来真是假发啊……
几秒后，梁运黑着脸走了。
众人目光追随，看到他去了宋野的办公室。
—
办公室里，宋野正在跟李意打电话。李意一晚上没睡觉，骂人骂嗨了，那一年里受的窝囊气一口气全撒出去了，这会儿还亢奋着。
宋野是项目制作人，不管怎么样，面子上要顾全大局，李意这么一折腾，连老板的脸都一起打了。
他是出气了，宋野回头还得跟那两个老头周旋。
宋野警告：“你适可而止。”
“行啊，反正我也骂完了。”李意骂完人，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快乐呼吸，一扫往日的阴霾，整个人神清气爽，“我憋屈了快一年，回公司之前，总得找回场子吧？灰溜溜地回去不是我的风格。”
宋野冷笑：“是不是还要请人给你抬轿？”
“……也行。”李意是真想要人抬轿。
宋野懒得跟他多说，直接问：“什么时候来公司？别让我再催你。”
李意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明天，我先补个觉。”
“挂了。”
宋野正想挂电话，李意又说：“哥，项目组来了不少新人吧？运营组有个叫蒋南舒的对吧？”
宋野点开蒋南舒刚刚上传的玩家问卷，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李意记性非常好，如果是他觉得耳熟的，一定是以前听过，或者见过这个人，但他最近几个月过得浑浑噩噩的，有点想不起来了，“这几个月里，只有她给我的策划案点过赞。还是一年多前的策划案，她一定很欣赏我的才华。”
宋野没搭话。
李意突然语出惊人：“我喜欢她。”
“……”
宋野眼神骤然一冷，沉默了两秒，冷冰冰地说：“她不需要你喜欢。”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声冷笑，“你不用来公司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野烦躁道：“进来。”
梁运推门进来，他本想和气地跟宋野谈一谈，但此时看着宋野冷淡烦躁的脸，脸色也挂不住了，直接开诚布公地说：“李意回来是要取代我的位置吗？”
宋野抬眼看他，抱着胳膊往后一靠，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这要看你之后的策划案写的怎么样了。在我这里，能者居上。”
梁运的去留，目前也不是宋野能决定的。梁运是老板的人，就算他自己现在呆不下了，也得跟老板申请。
老板同意了，他才能走。
宋野想让李意回来的原因有二，一是梁运实在不适合这个项目组，他继续担任主策会拖住整个项目组的进度，也给宋野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二是当初李意被架空，被逼得崩溃离开，梁运功不可没，宋野不过是给了李意一个找回场子的机会。
李意能把梁运逼走，最好不过。
“李意是你的表弟，你当然会站在他那边。”梁运压着怒意，脸色涨红，“别以为胡总请你来就是真看好这个项目。”
宋野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无所谓地轻笑出声，手指在桌上轻扣两下：“你策划案改完了？”
“……”
梁运作为主策，心里再憋屈，再不想干，策划案没交，就是目前最大的失职。
没几分钟，众人又看到梁运灰头土脸地从宋野办公室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宋野也从办公室出来，叫大家开会。
玩家测试定在30号，已经没几天了，测试版本还在修bug，宋野召集全项目组开了个会，让大家跟着一起跑版本，收集项目内部反馈。
开会的时候，蒋南舒感觉宋野心情似乎好像不太好，整个人比平时更冷淡。也许是被李意闹的，毕竟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骂人，宋野作为制作人肯定会为难，他就算不喜欢梁运，也得平衡项目组内的关系。
会议上，作为运营组长的鹿晓薇本应该问一下封版时间，但她为了避免跟宋野交谈，一句话没说。开完会出来，她才看向周佳乐：“你等会儿问一下研发那边，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封版，催一下他们。”
测试版本迟迟没封版，是因为宋野要求太高。能不能封版得看宋野，催研发就等于催宋野。
宋野这么有时间规划的人，肯定有自己的节奏。
周佳乐不想干这事，找借口推了，“晚点行吗？我要先跟文案组对人设文案。”
“我去吧。”蒋南舒开口。
鹿晓薇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那正好，反正你跟他们关系熟，高小坤一看到你就眉开眼笑的，你去催催，说不定进度会快一点。”
蒋南舒惊讶地看着她：“你跟主程分手了？”
“……”鹿晓薇脸色倏地变了，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没有，我们感情好着呢，明年就会订婚。”
蒋南舒不冷不热地哦一声：“那跟研发组关系最熟的，应该是组长你才对呀。”
“算了，我自己催。”鹿晓薇冷着脸，转身回工位。
周佳乐忍着笑，小声说：“南舒，想不到你还挺会阴阳怪气的。”关键她还一脸无辜，反差实在有点大。
蒋南舒谦虚地笑笑：“还好还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鹿晓薇先阴阳怪气的，她又不是包子，总得反击一下吧。
中午，蒋南舒不放心小贝，趁着吃饭时间，赶回家一趟。回家一看，小贝果然在挠笼子惨叫，她好不容易用小鱼干安抚好，又匆匆赶回公司，连午饭都没吃上，只买了个面包啃。
这时，研发组已经上传了测试版本。
这还是宋野来之后，大家第一次体验项目，大部分人都很激动。蒋南舒也期待地点开工程目录，跟大家一起体验游戏。
她平时玩乙女游戏比较多，《星焰》也玩过一段时间，但《星焰》的故事背景不太吸引她，并没有持续玩下去。
她看过文案组写过的文案，项目A的人设更吸引她，好几个角色她都很喜欢，如果游戏上线，她一定会持续玩下去。
整个项目组按照玩家分类来算，能分出好几种类型，蒋南舒属于不太玩开放世界项目的类型玩家，但也是目标玩家。
她这类型的玩家意见也很重要，她玩过测试版本之后，认认真真地写了游戏体验和疑似bug，一起交上去。
当天晚上八点，大家还在加班，早上刚诈尸的李意突然出现了。他穿了件黑色飞行夹克，一脸意气风发地走进来，懒洋洋地站在工位前，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啊，好久不见。”
蒋南舒正好去茶水间倒水，她捧着水杯站在门口，好奇地看向李意。
她是第一次见到李意本人，之前在程嘉嘉做的专访上看过照片。照片里的李意笑得很张扬，露出标准的八颗牙，整个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当时也没觉得这人跟宋野像。
因为宋野很少笑成这样。
现在见到本人，才感觉，李意长得有点像宋野。尤其是干净的侧脸轮廓，微微勾起的嘴角和眉眼，都有宋野的一点影子。
“看什么？”
身后冷不丁传来男人的声音。
蒋南舒愣了一下，回过头，对上宋野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看李意啊，没见过，有点好奇。”
宋野站在她身后，瞥了一眼孔雀开屏的李意，语气冷淡：“好看么？”
蒋南舒没回答这个问题，回过头又看向李意，略微出神地说：“他长得跟你有点像。”
像……大三那年，她在校门口意外碰见的的宋野。
第19章 是不是你前女友？
蒋南舒的生日是5月15日。
大三那年,她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室友拉她去校门口的蛋糕店提前预定生日蛋糕。当时是晚上九点左右，人有点多，蛋糕店里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蒋南舒站在柜台前,选好蛋糕款式,把本子还给店员。
店员要开单子，问她：“需要写什么生日祝福？”
“蒋南舒,生日快乐。”蒋南舒说,“草字头的蒋，南方的南，云卷云舒的舒。”
这时正好江毓给她打来电话,蒋南舒让室友等会儿拿单子,她出去接电话。江毓提醒她记得订个生日蛋糕跟室友一起吃，又给她发了个红包，让她第二天去吃个大餐。
挂断电话后,她转身想回店,室友已经提着一盒泡芙出来了。
她扬起嘴角，目光不经意往落地窗后的桌子扫了一眼，整个人霎时僵住,心跳停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靠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
宋野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T恤,坐在蛋糕店角落靠墙的位置上,微微侧头,目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吃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她的，看了多久……
蒋南舒那会儿年纪还小，脸上藏不住太多情绪，一脸惊慌呆滞的模样引起室友的注意。室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宋野，一连串惊叹：“我靠！哪来的大帅哥？我平时怎么没见过这种极品？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谁的男朋友来看女朋友了？”
两人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安静沉默地对视，面前人来人往，偶尔遮挡住视线。短短的十秒，像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无限延长，许多念头和情绪像走马观花似的在她心里绕了一圈，最后留下的只有心慌意乱，以及微微的苦涩。
“看傻了？”室友晃她胳膊。
蒋南舒猛地回过神，目光转向室友，勉强笑着摇摇头：“刚刚跟我妈打电话，想点事情。”
她顿了顿，又抬头望那边看了一眼。
宋野已经移开目光，侧脸对着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他对面坐着一个男生，那男生正举着手机跟他说话。
她不认识那个男生。
其实，宋野也不认识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正在给女朋友挑生日礼物，看到对面坐着个帅哥，就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当天晚上，蒋南舒不出意外失眠了。
第二天晚上，请室友们吃完火锅回校，顺便去取蛋糕，拿出单子看了一眼，才发现昨晚店员把她名字写错了。
写成了：蒋南云。
蒋南舒这个名字，在上学的时间就经常被人记错写错，她的名字经常被写成“蒋南书”，所以她自我介绍时，总会强调是“云卷云舒的舒”。
“……”
也许太忙了，店员把“云卷云舒的舒”听成了“云卷云舒的云”。
她订的蛋糕是基础款，名字用奶油写在蛋糕面上的，蒋南舒想象蛋糕的样子，一脸生无可恋。
室友道歉：“怪我，昨晚拿单子也没对一下。”
蒋南舒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都是吃。”
但是，蛋糕上的名字并没有错，是“蒋南舒”三个字。店员解释：“昨晚差点把你名字记错了，还好对单子的时候，有个帅哥认识你，帮改了过来。”
蒋南舒心头一颤，问：“谁？”
店员笑：“不知道啊，长得特别靓仔，可能是你们学校里认识你的人。”靓仔是粤语里形容帅哥的，这个词在羊城经常听到。
蒋南舒又问：“那他……穿什么衣服，你还记得吗？”
昨晚十点多，蛋糕店准备打烊，店里只剩下一个客人。这个男生长得很帅，坐在靠墙的角落位置了，像是等人，不知道坐了多久。
期间，有好几个女生去问他要微信，都被拒绝了。
两个店员正在核对第二天的生日蛋糕订单，宋野目光从窗外收回，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听到店员说：“蒋南云……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好像记错了？”
他脚步顿住，转身回去，“单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店员一愣，近距离看着男生英俊好看的脸，一时没反应。
“草字头的蒋，南方的南，云卷云舒的舒。”宋野看着她，“你记错了。”
店员恍然大悟：“啊对对对！是这个，你认识她吗？”
“嗯。”
蒋南舒当年转学到一中，站在讲台上，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他当时并没有太注意这个转学生，因为蒋南舒很低调，虽然长得漂亮，但性格一点也不张扬，像是刻意降低存在感一样。
宋野没想到当时不在意，却也记得一字不差。他看着店员把名字改过来，才转身离开。
“白色T恤，个头很高。”店员笑眯眯地，又重复一遍，“特别靓仔。”
“……”
蒋南舒心跳得很快，呼吸急促，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是宋野了。
当晚，她本想在Q-Q上给他发消息，确认是不是他，或者只是找到个借口跟他说句话，说谢谢也好。
但犹豫许久，对话框里的措辞换了又换，终究没有勇气发出去。
—
几年过去，她看到23岁的李意，那种浑然天成的少年气，一下就想起了那年的宋野。她转头看眼前的宋野，这个男人干净英俊的模样依然带了那么点少年气，只不过平时太冷淡了，让人容易忽略。
她盯着他，终于忍不住问：“大三那年，是你帮我跟蛋糕店的店员改的名字吧？”
宋野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愣一下，低头睨她，轻轻“嗯”了声。
蒋南舒默了几秒，对他扬起嘴角，嘴角浅浅的梨涡很好看，“谢谢。差点就吃到‘蒋南云’的生日蛋糕了。”她顿了顿，挑了下眉，“店员夸你靓仔，对你印象深刻。”
宋野看着她嘴角的梨涡，嘴角无声勾了勾，垂眼睨她：“那你呢？”
“我？”蒋南舒顿了顿，语气淡淡地说，“我当然是……吓一跳啊，没想到会在校门口碰到你。”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又好奇地抬头：“你当时去我们学校做什么？”
当时学校正好有个项目，宋野准备出国交换，临走前把肉松托付给他爸妈。他妈把肉松带去隔壁串门，隔壁老两口是丁克，没养宠物也没小孩，家里没有封窗，他妈一时没注意，肉松就出了意外，从六楼阳台掉下来了。
二楼有个大平台，那户人家在阳台上放了一把大遮阳伞，缓冲了一下，不然肉松就要摔成肉酱了。
就算如此，肉松也受了很重的伤。
医生宣布肉松熬过危险期的那天，正好是蒋南舒生日前一天。宋野狠松了一口气，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当天下午，就买了去羊城的机票。
“去找人。”宋野平静地说。
蒋南舒回想了一圈，他们那一届，跟她上一个大学的，好像没有宋野的熟人。她低头眨了眨眼，没有自作多情地问：“找我吗？”
“你们聊什么呢？”李意在那边跟一群人寒暄完，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目光在蒋南舒脸上扫过，挑眉一笑，“蒋南舒？”
蒋南舒对他笑笑：“嗯，久闻大名了李意。”
“我这么出名吗？”李意很得意，盯着她嘴角的笑意忽然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蒋南舒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宋野，“应该……没有吧。”
宋野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没说什么。
“我闺蜜给你做过专访。”蒋南舒收回目光，看向李意，“我一年多前就看过你的专访，你的策划案写的也很好。”
“谢谢。”李意又得意起来。
蒋南舒看着他：“她原本还想再给你做个专访的。”
李意当初被好几个记者采访过，专访就做过三次，之前他离开公司，各种小道消息都在传他是被新制作人干掉的。现在既然他回公司了，确实可以再做一次专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又可以了。
“可以啊，你让她联系我。”
蒋南舒微笑看着他：“她给你发过微信，你让她滚了。”
“……”
李意嘚瑟的表情，裂开了。
“恭喜熹妃回宫。”蒋南舒又对他笑了一下，“我先去工作了。”
李意：“……”
他表情僵硬，转头看向蒋南舒线条的背影。
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宋野：“哥，她是在骂我还是恭喜我？”
宋野嗤笑一声，瞥他：“白痴。”
“……”李意最受不了人骂他智商有问题了，但对方是宋野，他还得靠他撑腰，只能忍了。
宋野转身，大步走向研发区。
李意跟在他身后，摸出手机翻聊天记录，他前些天喝多了，好像是有个人发信息，说她是之前给他做过专访的记者程嘉嘉，听说他现在已经从极帆科技辞职了，想问问他日后有什么职业规划，还会做开放世界的游戏项目吗？
当时觉得，对方每一个字眼都戳中痛处。
他给对方回了一个“滚”字。
第二天酒醒，就把这件事抛脑后了。
宋野回头瞥他一眼：“跟人道个歉。”
李意挠挠头，不太想干这种低头的事，他嘴硬道：“那也是她先刺激我的。”他顿了顿，“不过，我要是知道她是蒋南舒的闺蜜，我就不那么回了，肯定客气点儿。”
宋野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哥。”李意也顿住脚步，又回想了一下刚刚蒋南舒笑起来的样子，还是觉得很熟悉，“我总觉得她很眼熟，好像小时候见过一次，是不是你以前的同学。”
宋野淡淡“嗯”了声。
李意人精似的盯着他，眯起眼问：“她是你前女友？”
第20章 当蒋南舒的前男友，总比……
有时候宋野也在想,当初他跟蒋南舒算什么关系？
在蒋南舒转学过来前，宋野没喜欢过任何人，当初那一句看似无心的“你可以试试”，其实是内心最真实的意愿。
蒋南舒不太会追人,追他的方式之一,就是经常给他买汽水。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怕被老师和同学发现。
到了后来,反而像是宋野在追她。
高三那会儿,全班就属他最轻松，林曜经常喊他从校外带点吃的喝的，宋野给不给他带全看心情。蒋南舒偶尔也会叫他带东西,次数很少,但宋野有求必应，这时候会顺便给林曜他们也带一份。
时间长了，林曜发现端倪,很不满：“人家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全反过来了。到底是蒋南舒在追你，还是你在追蒋南舒？”
宋野懒洋洋靠着栏杆，漫不经心看着教室里低头刷题的蒋南舒,瞥他一眼：“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你是把蒋南舒当女朋友了吧？”林曜转头看他,“你这么费心帮她补习，是想让她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宋野没回答,默认了。
教室里,蒋南舒遇上了难题,笔头戳着脑门发愁，过了一会儿，她放弃抵抗和继续思考,抬头张望。宋野在她目光看过来时，走进教室。
蒋南舒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宋野，救我。”
他在喜欢上蒋南舒之前，没喜欢过任何人。
在喜欢上蒋南舒之后，也没再喜欢上别人。
当蒋南舒的前男友，总比当……三儿，好那么一点儿？宋野没有否认蒋南舒“前女友”这个身份，冷眼瞥向李意：“你是来八卦还是来干正事的？”
“当然是来干正事的。”李意吊儿郎当地笑着，“顺便八卦。”
“去试试测试版本。”
宋野没再跟他废话，转身走了。
李意馋了很久的测试版本，这会儿终于能玩上了，什么蒋南舒什么记者专访，统统被他抛到脑后。
他混进研发组，坐在电脑前，还在等待开机，就两眼放光地盯着屏幕。
高小坤和陈炀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李意，纷纷回头看他，跟他打招呼。不过，陈炀有个疑问：“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啊？”
“叫哥。”李意挑眉。
陈炀：“……”
他知道，李意比这里所有人年纪都小。
高小坤毫无压力地喊：“小意哥，欢迎你加入我们。”
“为什么要加个小？听起来像个娘娘腔。”李意不满，“而且我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我本来就是项目组的，我是前制作人OK？”
“说错了重来，欢迎你回来。”高小坤从善如流，“我就叫高小坤，有个小字怎么就娘娘腔了？小意哥，你这是刻板印象。”
李意无话可说，回头瞥他一眼，正好看到梁运走过来，挑眉笑道：“这不是我们主策吗？好久不见啊。”
梁运一早脸色就不太好，看到李意，只能假装平静：“好久不见。”
李意回来的目的很明显，是来取代梁运的。
这一点，在场的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梁运和李意本人。
李意眼里冒着火光，盯着梁运。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回来干掉他了。
“李意。”宋野不咸不淡地提醒，示意他别太过火，“速度，等你反馈。”
李意这才转回头，打开电脑的工程目录，开始体验测试版本。他一边玩一边夸：“哥你是我的神！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我想做的游戏！不，比我预期的要好，要不是……”
宋野抱着胳膊坐在他身后，冷声：“认真点儿，找bug。”
这个项目能开起来，是李意促成的，他的策划案成就了这个游戏的雏形，他的意见和感受肯定是最重要的。
深夜十一点，研发组把所有人手上的bug全部收集。宋野留下研发组、策划和QA，其他人得以下班。
为了抓紧时间，宋野连会议室都没去，直接把人集中在研发区开了个会。
“九个S级bug，二十个A级bug，这些bug三天内要全部清掉。剩下的B级C级，有时间就尽量修复，没时间就延后修复。圣诞节下午六点前封版。”
蒋南舒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宋野低沉冷淡的声音，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周佳乐打了个哈欠，转头叫她：“南舒，一起走啊。”
“好。”蒋南舒快速收拾好桌面，走出工位。
不管下班多晚，多累，蒋南舒必定要把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周佳乐看看她的桌面，再看看自己的狗窝，“南舒，你有洁癖啊！”
“没有吧？”蒋南舒没觉得自己有洁癖，只是习惯保持干净整洁，她笑了笑，“从小就被爸妈要求自己收拾自己的房间和书桌，习惯了。”
周佳乐挽着她的胳膊，语气羡慕：“你一看就是被宠大的，家庭氛围一定很好。”
蒋南舒沉默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16岁，她爸爸出车祸去世之前，她确实是在一个氛围很好的家庭里长大。在她20岁那年，江毓才告诉她，她一直以为有责任重家庭的爸爸，去世前三年就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她同班同学的妈妈。
那个同学还是她当时的同桌。
陈清越……
蒋南舒很久没想起他了。
一些虚伪的表面的感情，被撕开陈年伪装，留下血淋淋和残酷的真相后，蒋南舒对她爸爸的感情就变得很复杂。
周佳乐以为她笑是因为谦虚，又说：“刚刚野哥说圣诞节六点前封版，那是不是说我们那天能早点下班？”
“你有约会？”蒋南舒转头问她。
“也不算。”周佳乐有点不好意思，“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之前一起吃了顿饭，他约我圣诞节看电影。”
“……”
似曾相识的剧情。
蒋南舒想起程贺，两人自那天后，没再联系。
……应该顺利的黄了。
很好，蒋南舒很满意。
街上到处是装扮好的圣诞树，公司大门前也放了一棵三米多高的圣诞树，节日氛围很浓厚。公司里大大小小项目很多，运营中的项目都要准备圣诞节活动，最近公司加班的人很多，晚上公司热闹得跟白天似的。
宋野非常非常忙，跟程序、策划、QA没日没夜地修bug。
相比之下，运营组反而清闲不少。
蒋南舒买了个监控放客厅，有时候趁倒水和上厕所偷偷看一会儿，发现小贝太能闹腾了，家里没人超过四个小时，必定狂叫和挠笼子，中午不回去安抚一下，根本不行。
所以，一连几天，她都趁着中午大家吃饭时间，偷偷回家看小贝。
为此，已经连续啃了几天三明治和面包了。
圣诞节前一天，她又一次偷偷回家。
她坐在客厅地毯上，一边给小贝投喂小鱼干，一边给江毓打电话：“妈，你这两天有空的话，帮我带设计师上门量房。”
前两天她已经跟设计师沟通过了，她说了她的预算和喜欢的装修风格，设计师说要上门量房，争取年前给她出设计图。
年底了公司很忙，工人也忙着赶工。
年前出设计图，年后再开始装修。
“你最近这么忙吗？”江毓关心道。
蒋南舒：“忙啊。”
“忙还有空回家看猫？”江毓听到猫叫声了，前些天蒋南舒把小贝带回家时，发了条朋友圈，她是知道她现在养了只猫。
“……”蒋南舒预感不好，连忙卖惨，“它受伤了啊，我不放心啊，回来看看。”
江毓又说：“中午既然有时间，可以抽空跟程贺吃个饭，或者喝杯咖啡。”
蒋南舒就知道她要提这事。
“妈，我得赶回公司了，最近准备玩家测试，忙着呢。”蒋南舒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起身，“挂了啊，过几天回去看你。”
她飞速挂了电话，吁了口气。
去厨房洗了个手，她走到玄关，换鞋出门。
门刚打开，就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她循声望去。
宋野手臂上挂着外套，从电梯里走出来。
两人目光撞上，均是一愣。
“……”
蒋南舒心虚地眨了眨眼，在想应该怎么跟上司解释，她在上班时间偷偷回家，在大家都这么忙的时候。
宋野走到她面前，往门内瞥了一眼，垂眸睨她：“回来看小贝？”
蒋南舒点头：“嗯……它有点不习惯。”
“这几天每天中午都回来？”
“……嗯。”蒋南舒咳了声，转移话题，“你回来有事吗？”
宋野脸上神色有些疲倦，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把S级bug全部修复完成了，上午又修复了几个A级bug，才让研发和QA一起回去休息一个下午，晚上再继续。
“回来休息。”他嗓音有点哑，这几天开会太多。
“哦……”蒋南舒看着他疲倦的神色欲言又止，走出家门，指指电梯门口，“那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就要甩上门。
“等等。”男人伸手，扣住她的门板。
蒋南舒站在他和门板之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靠得很近，她又闻到了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她神经开始紧绷，抬头看他：“还有事吗？”总不会是要批评她上班时间偷偷回家吧？
宋野低头看她，不动声色地说：“这几天把小贝放我家，中午会有保洁过来打扫，可以顺便照顾一下。”
蒋南舒愣住：“啊？”
“以后中午，你不用再跑回来了。”宋野漫不经心地睨着她，“还是说，你想回来？”
“……”
这话怎么有点威胁意味？
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她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以后还要偷偷回来吗？
宋野把手收回，冲她一扬下巴：“把小贝带过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