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锦书的发问,萧婉容独自沉默了很久,最后却悠悠吐出来一句话道:“这是老祖宗自己选的路,当晚辈的已经用力劝了,该想的办法也已经都想了,可还是阻止不了,那我除了看着,又还能做什么?”
锦书也是叹息,现在朝局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三爷成天忙得不见首尾,三夫人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扭转不了局面,最后能做的,只怕也就是替老祖宗好生收拾下残局了。
“你想办法去和柳儿见一面,让她好生打听下张王妃究竟想做什么?”
“奴婢觉得事情不会简单,虞美人分明都没有身孕却要装孕,要图的或许并不只是让老祖宗和王爷有嫌隙。”
“咱们在的这里猜想也无济于事,让柳儿好生打探一下吧,只要知道了张王妃的目的,咱们才好想后面的对策。”
“奴婢回去就办。”
锦书顺利的见到了柳儿,柳儿听了锦书的来意立马就道:“这是包在奴婢身上,一定尽快打听出来张王妃的目的。
不过依奴婢对张王妃的了解,她不应该是想挑拨老祖宗和王爷的关系。毕竟王爷孝顺,他就算再恼老祖宗时间也不会久,让虞美人冒着假孕被发现的风险,不值得。”
“那她是要做什么?”
“现在我也猜不透,你先回去,具体的目的,等我打听出来再告诉你。”
尽管锦书着急,可这事到底不是能急得来的,她只得又关心了几句柳儿的身体,然后便悄悄走了。
锦书挑的原本是柳儿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出入也相当的小心。可她走出徐恪院子的时候,还是被有心的小野看见了个背影。
“那不是三夫人身边的锦书吗,她鬼鬼祟祟的到这里来做什么?”帮小野拿着脏衣服的小丫头好奇的问。
小野一直看着锦书消息的背影出神,她在心中冷笑,却出声呵斥那小丫鬟道:“胡说什么?咱们院子守卫森严,锦书那样的敌人怎么会进得来?
你说是锦书,难道是说咱们院中有奸细不成?”
被这样一呵斥,那小丫鬟便害怕的磕头认错,直说不敢是自己看花了眼。
小野扶了她起身,而后叹道:“不是我要骂你,是教你谨言慎行,锦书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不但没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你若是能确定刚才过来的就是锦书,那你自己就多留点心,等抓住了院中和她接头的奸细,那才是为少爷立下了大功,到时候你就不再是小丫头,而是少爷信重的心腹,明白吗?”
原本被训斥得抬不起头的小丫头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奴婢知道了,谢过姐姐教诲,奴婢若是真有发达的一天,一定好生报答姐姐。”
小野微微一笑,拍了她的肩道:“有个风吹草动就赶紧来告诉我,你毕竟人微言轻不一定能成事。”
“奴婢明白,一定好生注意院中动静。她能随意进来,守门的丫头肯定有问题,奴婢会好生留意门口。”
小野胡乱夸了她两句,眼神就往柳儿所在的房间瞟。
我就知道你不干净,这次若让我抓到你的把柄,看你不被少爷千刀万剐!
错了,不用去抓你的把柄,只有这院中真有萧婉容的眼线,你就一定会是那眼线头子,不是,本姑娘也能让你是。
柳儿最近很得徐恪器重,虽然身体还没有养好,徐恪却总愿意来看她,和她说说话。有时是说些以前的趣事,有时是问柳儿对某些事情的看法。
这天,徐恪又带着酒肉过来了。
他为柳儿满了杯酒道:“你说得不到的东西,是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去得到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得不到再想办法去毁对呢?还是看着得到的难度比较大就先毁了比较好呢?
要是想得到,是不是牺牲些比较在意的东西也无可厚非呢?”
柳儿听不懂徐恪的话,却很讨巧的回道:“奴婢没有那么大的智慧去想那么深奥的问题,不过要是张王妃的话,她一定会尽所有努力去争取到最后实在得不到了才会去毁灭。
当然,在争取的过程中,必然会有所损伤,要折损什么就要少爷评判值不值得了。”
“是,母亲的确是这样的风格!”
说起张王妃,徐恪便忍不住有些伤感:“母妃一个人在家庙难免凄凉,儿子不孝,竟好久没去陪她说话了。”
这话的意思是徐恪其实能去陪张王妃说话,能相互联系?
柳儿存了心思,小心的试探道:“少爷有办法联系上王妃娘娘?既如此,奴婢愿意进去伺候娘娘,哪怕是陪着主子被关一辈子,奴婢也愿意。”
因为‘一夜暮年’,徐恪对柳儿已经没有了怀疑,他叹道:“我们自然有联系的方式,区区一个萧婉容还当真能堵死了我们所有的路?
你不要太担心母妃,先养好了自己的身子,以后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奴婢想念王妃主子了,少爷能不能先带奴婢去看望主子一回?主子在家庙受苦,奴婢却在外面好吃好喝,这样奴婢情何以堪?”
说着话,柳儿几乎都带了哭腔,她一双明亮的眸子含了祈求看着徐恪,真真的动人。
“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你先养好身体。”
看这条路走不通,柳儿心中叹息一声,再次试探:“听说虞美人有孕了?可中了‘一夜暮年’不是不会再有身孕了吗?”
徐恪多看了柳儿两眼,叹道:“虞美人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现在的任务是好生养身体,等你好了,才能为我和王妃办事。”
“虞美人性格冒失又不够忠心,奴婢是怕……”
“已经忠心了,她没得选。”
徐恪打断了柳儿话,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道:“知道得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好生养伤吧。”
说完这话,徐恪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恪走了没多久,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小野就朝着柳儿的方向冷笑了好几声。
她转出屏风过去给柳儿换药,装着漫不经心的说起:“上次和恪少爷去看张王妃,还听王妃提起姐姐,说姐姐才是她最得用最信任的人,要是有姐姐辅佐虞美人,虞美人便一定能讨好了老祖宗并顺利的借老祖宗的手要了萧婉容的命。”
柳儿一惊慌忙转身去看小野的眼睛,这一动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直吸溜。
“姐姐这么激动做什么?你放心,虽然你病了奴婢也能好生配合虞美人,成功的给萧婉容下毒。”
小野的声音真诚得很,心里却全是讽刺:果然上当了,果然是叛徒,你看我怎样将你揪出来。
柳儿虽然不善于当奸细,可她也并不傻。背上一吃痛,她就明白自己失态了,于是赶忙泪眼婆娑的补救道:“你看见王妃娘娘了?她还好吗,没有人伺候她可还能自己照顾自己,最近天冷了,姓萧的可有克扣她的用度饮食?
对了,我还有些私房银子,你拿去走走关系,让给王妃主子送饭的丫鬟多给她些牛肉,碳也要银丝碳,主子金贵惯了,普通的臭碳她用不习惯。”
说着话的功夫,柳儿竟已经将怀中的钥匙掏出来塞进了小野手里,她满脸关怀的神色丝毫没有破绽:“我这里不打紧,你快去办王妃主子的事情。”
小野不相信柳儿是真的忠心张王妃,即便是真的她也要想办法让徐恪误会她不忠,于是她坚定的将手中钥匙塞回柳儿手中道——
“姐姐的银子我去卖好算什么?依我看姐姐身上的伤虽然没好全,却也无碍于行动了。姐姐在府中可比我有脸面,这些事情你自己去做就是了嘛。”
“也好,就是怕恪少爷不依。”
“恪少爷关心姐姐身体,姐姐也该回报一二才是。您正午出去少爷铁定不会知道,等他从王妃娘娘那里知道你尽了心,也只有感念你忠心没有责备的道理。”
“话虽如此,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见王妃娘娘啊,好久不见了,实在也想和娘娘说几句贴心的话。”
“这还不简单?我上次跟着恪少爷去见过王妃娘娘,虽然被蒙住了双眼,最后和王妃主子说话的时候还是从缝隙里看到些特征。
主子们是隔着墙说的话,咱们好像是在一个花园里面,周围全都是茂密的大树,反正家庙就那么大,你去找一定能找到。”
“这样不好吧,恪少爷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你打小就跟在张王妃身边,关心王妃娘娘是忠仆该做的事情,恪少爷最是懂理难道还会怪罪不成?”
柳儿犹豫不决,小野便在一旁尽力劝说。
只要柳儿敢去找路,她就能引徐恪去抓,柳儿才在徐恪那里打探和张王妃的联系方式被拒绝,转眼就自己去找,徐恪知道后定然会怀疑她的用心。
到时候再将设局将锦书和柳儿骗到一处,那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徐恪别说信重她,只怕立时要了她性命,都是对她的仁慈。
“怎样?你去吗?”
柳儿咬唇想了好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王妃主子待我不薄,万没有奴婢在恪少爷这里享福,眼看着张王妃在家庙里受罪。奴婢虽然没本事,却也该尽最大的力气效忠主子。”
柳儿这样一说,小野就放心,她在心中暗笑,面上却是紧紧拉住了柳儿的手语气里全是佩服:“奴婢当像姐姐学习,你放心,这事奴婢也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