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自然知道‘一夜暮年’这种毒药,他不但知道,还明白这种毒药意味了什么。他不但非常了解这种毒药,甚至都知道张王妃给谁用了这种药,又为什么要用这种药。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柳儿也中了这种毒。
他迫切的想要去向张王妃要一个答案,在他看来只要中了一夜暮年,便就再也逃不出张王妃的手掌心,谁都不可能拿命去背叛。
徐恪急匆匆的往软禁张王妃的家庙走去,然后有节奏的在活动砖块的地方敲击。
那处地方是张王妃提前买通工人预留出来的死角,在那个位置,侍卫注意不到,因为位置太偏僻基本也不会有行人,所以去找她的人只要能顺利避开人,到了这里基本就不会被发现。
徐恪敲响了暗号,没过多久,墙里面就响起了张王妃敲响的暗号。
“今天天气不好,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出门可得记住带雨伞啊!”徐恪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火热的艳阳,意味深长的说道。
里面便传出来张王妃惆怅的声音:“是啊,节令不好,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这日子不好过,带好雨伞不说,还得修建好房子,别让大厦一朝倾覆了。”
敲墙的节奏对,回答的语气言语也对,徐恪终于是放下了心。
他麻利的搬开墙上那一块空心砖,整个人趴在洞口拼命往里面看:“娘亲你受苦了,如今在里面可还好?”
“被软禁还能有好的?”张王妃也趴在洞口看徐恪,她伸手拉住他手,叹道:“娘亲这辈子还么受过这样的苦,如今能指望的可就只有你了,你要争气,早些救母亲出来。”
“我会的!”徐恪认真点头,汇报自己的进程:“儿子已经和四皇子成了很铁的兄弟,他对我便不是言听计从,也一定会慎重考虑儿子的意见。
如今陛下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清醒的时候是越来越少,太医传出来的内部消:陛下只怕是活不过一个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恪一双眼睛都亮了,那闪亮的程度,就跟穷鬼突然间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
他说:“等陛下一过世,这天下就会是四皇子的天下,凭儿子和四皇子的关系,别说救母亲你出来,就是继承整个王府都没有问题。
假如有不识好歹的人阻止儿子继承王府,那儿子得不到也一定有办法将他毁去。”
张王妃很欣赏徐恪的这种态度,于是由衷的赞赏道:“我儿子就是有本事,这样做就最好。不过四皇子再厉害,辈分也摆在那里。
你祖母那个老不死的心眼最歪,只要她活着便肯定不会让你继承王位。论辈分,她都是四皇子曾祖母了,她在自己家务事上说一句话,四皇子不敢不听。”
“那可该怎么办?”徐恪眉头皱了起来,很是担忧道:“看祖母的身体,再活个一二十年应该问题不大,她一直疼爱徐庄,只怕一定会去断咱们的路。”
说道这里,他几乎都垂头丧气起来了:“看来儿子和这个王府注定无缘,得不到只能亲手毁了它了。”
毕竟是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家,说要毁去,多少都有些于心不忍。
看他这样,张王妃就笑了:“娘亲早就为你想好了这步棋,昨天虞美人过来,我就将一切都布置好了,外面的事情我也提早就有布置,你只需配合娘亲,便再不会有人来断咱们的路。”
张王妃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和徐恪说了,然后才吩咐道:“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消注意虞美人的动态,确保她没有骗我就行。”
徐恪正要回话,张王妃又补充道:“对了,你还得负责和巫医联络。我被关进来了,可毒药、解药还得用,买卖的事情只有你亲力亲为我才放心。”
听说要让虞美人毒死他祖母,徐恪只沉默了两秒就果断点头:“孩儿一切听母亲安排。”
于是,张王妃便将自己的银库钥匙交给了徐恪,再三叮嘱了和巫医的接头方式以及买卖规制之后,才谨慎的道:“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里虽然隐蔽但也不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没什么要紧事你最好少来。
我要有事,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你。有钱能让鬼推磨,我就不信送饭的那些丫鬟、看门的那么多侍卫就一个都收买不成。”
徐恪和张王妃说了徐庄和萧婉容联手清洗王府下人的事情,叮嘱张王妃道:“如今的侍卫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侍卫里大多是徐庄的人,母亲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张王妃早就听到些风声,对这个结果也没什么意外。
她点头道:“放心吧,你娘亲是谨慎惯了的人。没事你就快走吧,这可是咱们自由联络唯一的方式,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了。
当初知道有可能被关进这里,我可是花了大代价才卖通工人,留下这么个隐蔽的洞口。”
徐恪舍不得张王妃,可他也不敢冒险,只得长话短说。
他问张王妃:“柳儿这丫头可靠吗?听说她也中了‘一夜暮年’的毒?”
张王妃被关进家庙之后无聊,曾无数次的回想当时的场景,明明是天衣无缝的布局,明明有十足的把握能要了萧婉容的命,可最后怎么就发展成那样了呢?
倘若当时徐恪没有来,那岐黄未必能逃出大门,就算岐黄逃出去了,在他搬来救兵之前,她也一定能要了萧婉容和锦书的命。
一切的转折都在于徐恪成了人质,可徐恪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是柳儿将徐恪引过来的,所以,她不得不怀疑柳儿。
她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却又迟疑:“我是不太放心柳儿那丫头,怎么想她都应该去找暗卫,而不是去找你。
可你和她之间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想就这样下定论冤枉了那丫头。毕竟这么多年里,她忠心耿耿,尽心尽责,而且她中毒的事情也千真万确。”
“若是真的中了那毒,柳儿便绝对没有理由背叛咱们。”徐恪仔细回想了柳儿当是来找他时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没找到破绽,然后才又道:“当时的情况来看,那丫头也未必就是有二心,应该是急糊涂了做事没有周全。
任何人背叛旧主都是对新主子有所图,柳儿的前途和命都捏在咱们手里,她改投萧婉容也当真得不到什么好处。”
“是啊,毒发后成了活死人,萧婉容就是能给她全世界她也享受不到不是?”
张王妃相信这世上除了制毒的人,便再也没人能配出‘一夜暮年’的解药,所以,她即便怀疑柳儿,也总觉得柳儿没胆子背叛。
“不敢怎么说,柳儿那丫头做事也不算牢靠。你便是要用她,也再观察一下,试探一下,别让那丫头坏了咱们的大事。”
“孩儿明白。”
等张王妃采了自己的血给徐恪,叮嘱他去巫医那里求解药之后,徐恪便不敢多留,匆忙走了。
他才赶回去将柳儿放出来,并派了个丫鬟贴身伺候(监视)。
才刚安排好,萧婉容身边小桃就过来了:“张王妃院子里的胡婆子检举柳儿贪污府上贵重物件,偷盗府上头面三套有余,我们主子派人搜了柳儿房间,当真搜出来不少东西,还请恪少爷允准奴婢带柳儿姑娘走一趟,将事情解释解释。”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也算得上有理有据,可原本对柳儿就没完全放心的徐恪还是立马就警觉起来。
萧婉容要单独见柳儿,究竟是真要问柳儿的罪呢,还是趁机要安排柳儿些任务?
即便怀疑,他也没有要阻止她们见面的意思。
他说:“三嫂要问,将人带过去就好。不过柳儿如今是我徐恪的人,便是犯了错,也该由本公子来发落,三嫂最守规矩,在柳儿的事情上还请不要逾矩。”
小桃巧妙回答:“要是真有罪,自有家规管着,便是交给恪少爷,又能有什么区别?”
徐恪也没说什么,他心里想着,若是柳儿和萧婉容没有关系,那萧婉容一定会将柳儿往死里整,可若是有关系,那肯定会想办法将她要走,甚至想尽办法放了柳儿出去。
要看柳儿到底是不是萧婉容的人,只消看萧婉容对柳儿的处理结果就行了。
他扭头吩咐丫鬟:“去将柳儿扶过来给三夫人送去,柳儿最近吃了苦身子吃不消,你可得好生照料,最好是寸步不离。”
丫鬟当然知道寸步不离的意思,等将柳儿扶过来,她便当真一直搀着半步不让。
柳儿何等精明,当那丫鬟被派过来,她就明白了徐恪的意图。
于是她冲着小桃无奈的笑了一下道:“姐姐莫介意,奴婢跟了张王妃几十年,恪少爷念着主仆情分,对奴婢自然不同些。”
小桃看懂了柳儿眼中的无奈,配合的冷哼一声,漠然道:“一个犯了错的奴婢,还和三夫人摆谱?我倒要看看罪证确凿的时候,这个丫鬟会不会陪你一起去受罪。”
她说完扭头就走,对柳儿很不满的样子。
虽说表面布满,小桃心里却暗自着急,看柳儿那一身的伤也知道她最近受了多大的刑。三夫人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救她出去,可她身边跟了那么个碍事的丫鬟,三夫人要怎样和柳儿说她的打算,并让柳儿尽量的配合?
若是没有柳儿配合,三夫人的营救计划就一定成不了,难道,柳儿当着只能在徐恪那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