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庄仔细打探着老太妃的面色,可老祖宗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漫不经心的数佛珠,那昏昏欲睡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看着徐庄的神情,萧婉容轻轻叹了口气。
她回握着徐庄的手,故做大度的道:“你也别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她再作恶,总有要遭报应的一天。”
徐庄转头认真的看着萧婉容的眼睛,良久后才给了她一个宠溺又感激的笑:“尽人事听天命,你放心吧,我处理得好。”
萧婉容冲徐庄婉约一笑,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徐庄回给她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回握了她的手,两人却再没说别的,只专注的看着岐黄为张王妃治病。
都说没有人能叫醒刻意装睡的人,那自然也没有人能治好装病的人。
一时间,萧婉容和徐庄都有些紧张,看着岐黄医治张王妃的场景眼都没有错一下。
岐黄多看了徐恪两眼,只见徐恪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了血色,双手也因为紧张抖得很是厉害。岐黄冲他裂开一个嘲讽的坏笑,然后拿了银针准确的往张王妃人中扎去。
人中这个穴位挺有意思,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人命,可就算手法很好刺得稳妥也会疼得要命。
岐黄选了这么个位置,很显然不是真打算替她治病。
而是,打算挑战张王妃忍痛的极限。
张王妃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走到现在都让王爷对她恋恋不舍,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
比如现在,人中处扎了根三寸余长的针,疼得浑身冒汗,整个人就跟泡在了水里面一样,可她硬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实在忍不住有了惊痛反应,也是翻了白眼立马就从新‘晕’了过去。
萧婉容拉着徐庄的手紧紧捏着,舒展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徐恪却知道他母亲坚持不了多久了,单看她不断发抖的身体就知道她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
所以,他忍不住朝老祖宗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老祖宗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反叛的胆子就有大了些。再看王爷虽然痛心疾首,可显然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的样子,徐恪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
他忘了自己还在装虚弱,也顾不得去管香姨娘去世了他该不该做出一副伤心欲绝又气怒难平的模样,他只知道他得保住张王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得保住。
徐恪一个箭步朝岐黄冲去,手中匕首瞄准的就是岐黄捏针的手腕。
从角度到力度,徐恪都计算得很好,只要按照他的计划,岐黄的手臂一定会被他砍中,要是运气够好,他完全可以废了岐黄这支手臂,让多管闲事的他这辈子都很难再捏住银针。
他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徐庄会出手,更没有算到岐黄的狠厉。
徐恪才冲了没两步,迎头就撞上了拦在前面的徐庄身上,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手中匕首‘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怒气和仇恨山洪一样倾泻|出来。
“滚开!”
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眼睛血红一片,整个人更像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徐庄却是动都没有动一下,阴森恐怖的人他见多了,就徐恪这狗急跳墙的小样,还入不了他的眼。
几乎是条件反射,徐庄轻巧的掰断了徐恪握刀的手臂,伴随着匕首落地的闷响,徐恪和张王妃的惊叫同时响起。
无论是徐恪还是张王妃,都是因为痛到了极致。
因为太过疼痛,两个人的声音都透着撕心裂肺的绝望,那冲上云霄的惨叫,直接将大堂变成了炼狱。
王爷又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有不忍的神色,看了到底也只是咬住了牙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老祖宗数着佛珠的手也是一顿,她缓缓的胎气头来,看了眼被岐黄各种扎针各种折磨的张王妃,又看了看被徐庄捏着断手一脸绝望的徐恪,最后却把眼神定格在了萧婉容脸上。
四目相对,萧婉容很清晰的看见了老祖宗眼神中的不忍。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老祖宗再疼徐庄,再想成就徐庄,对同为孙儿的徐恪,也而不会真的下得了手去毁。
萧婉容明白老祖宗心中的痛,可她做不到就此罢手。
她没有勇气一直和老祖宗那样的眼神对视,所以她非常狼狈的率先抽离。萧婉容转过头,却不期然撞进了张淑芬的眼神。
此时的张淑芬,神情不是萧婉容想象中的凄惶破碎,她只安静的站在那里,红唇上扬,平静的笑。
分明是在笑着,透过她的眼神,萧婉容看见的却是惊心的伤悲。
或许,她知道今天就已经是结局,不管是她的还是张王妃的,一切都该要结束了。
张淑芬冲萧婉容点头,轻声的对她说道:“你以为你胜利了吗?你太小瞧了张王妃,太小瞧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萧婉容一个字都没有听明白。
好在萧婉容也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意思,对于张淑芬,她半点要探究要同情要心疼的意思都没有。
萧婉容从新将视线投到岐黄那边的时候,徐恪已经被一脸平静的徐庄反剪了双手,用白布在他身上专业的捆绑好,然后公事公办的按在了地上。
张王妃也已经被岐黄一句话威胁得不敢再装晕。
岐黄说:“没有病却又醒不了的病人,往天灵盖上拍一掌就好了,不过我不保证能掌握好力度,也许那一巴掌下去,就是脑浆迸裂。”
张王妃在岐黄手里吃过亏,也见识过他目中无人的狂傲模样,更相信他敢为了给萧婉容打抱不平直接一巴掌拍死了自己。
所以,张王妃痛嚎出来之后,当真没敢接着装晕。
张王妃和徐恪用尽了力气哀嚎,徐庄却只是退到了萧婉容身边紧紧牵住了她的手,王爷眼睛里暗藏了不忍心,最终却是坐回了椅子上不断的用手揉着头。
老祖宗最后看了萧婉容一眼,然后重新数起了佛珠。
屋中,只有那母子两人的哭声,久久在回荡,没有一个人劝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
张王妃是真想就这样哭到地老天荒,哭到所有人都没有力气和她计较。
可哭也是一个体力活,没到半个时辰,她就再也酷不出来了。
王爷叹了口气,然后看定了徐庄道:“问吧,当面对质也好,事情总得有个了断才行。\口也找得出来,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徐庄没说话,只看了那女杀手一眼,然后安静的退回到萧婉容身边。
女杀手轻咬了下唇,而后又拿出另一样东西,冲着张王妃讥讽一笑道:“那这个呢?也是张王妃你丟了的吗?或者说,是别人偷了你的手指头按下的手印?”
她拿出来的是当初张王妃和毒蝎子签的契书,契书的末尾处盖着双方的手印。
徐庄示意丫鬟拿进来一盒印泥摆在张王妃的面前,然后又亲自为张王妃铺了张干净的白纸,冷漠道:“玉佩可以作假,指纹是做不了假的,你只要在白纸上按下你的手印真相自然就大白了。”
张淑芬脸上的笑越发深邃明显,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张王妃,一脸的幸灾乐祸:你以为让我顶罪就万事大吉了?报应,这是世上总还是有公道、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