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成这样,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在坐的人基本也都已经明白。
王爷斜眼看了看软倒在椅子上的张王妃,怒气火山般在心底爆发。他的结发妻子,无比信任的结发妻子,竟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他情何以堪?
徐庄冷静的环顾一圈,看清楚屋中众人的脸色,心里明白尘埃已经落定。
“张王妃这一晕倒是晕得恰到好处。”他冰冷的眼神刀锋一般在张王妃身上扫过,再看向王爷的时候眼神中的讽刺就快要呼之欲出:“杀手的身份一暴露,即便咱们王府不要她性命,绝命煞只怕也容不得她活。
王妃只需要晕上几天,拖到最后一个足以当证人的杀手也死了,那可就真是死无对证了。到时候她再醒过来,只哭哭啼啼的喊几声冤枉,凭着父亲对她的信任和宠爱,这事只怕就不了了之了。”
徐庄看着王爷的眼睛,刻意强调了‘信任’和‘宠爱’两个词语,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萧婉容昨早一旁安静的吃着蜜饯看戏,偶尔也端起茶盏浅抿两口,就好像现在在说的,本身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听了徐庄话,漫不经心的接道:“三爷心里明白就好,做什么说出来惹父王讨厌?毕竟是结发的妻子,疼在心坎上的人,父王要护着不也是利索当然?
咱们当后辈的,又没真的丢了性命,父王铁了心要护着,咱们当晚辈的还能硬咬着这事不放不成?
你原本就得了个花花公子、无情无义的名声,满京城也都知道我最初的出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现在要是真忤逆了父王,只怕更要添上不分尊卑,不敬父母这几条了。”
萧婉容原本就是温润的长相,说这一番话时更配上了乖巧体贴又略带无奈的语气,让人乍一听还觉得她是想委屈求全。
坐在上手的王爷,却因为这样一番话臊得满脸通红,心里更是难受得紧。
他先前为了脸面为了名声是有过要帮张王妃遮丑的意图和作为,可那是在他不知道张王妃竟然还做下了这么多恶毒事情的情况下啊。
徐庄和萧婉容到底是他的亲儿子和亲儿媳啊,即便是为了预防他继续偏袒,也不至于如此挤兑亲爹吧?
王爷求助的看向老太妃,老太妃却只顾着低头数佛珠,她那么虔诚的念经,也不知道是在佛前为谁消罪。
没能寻到援军,徐庄和萧婉容有用探照灯一样刺眼的目光看着他,心乱如麻又气愤难平的王爷只得下令:“请医女过来。”
这就是要救醒张王妃,当场断案的意思了。
徐庄朝萧婉容抛了个邀功的眼神,萧婉容暗自朝他竖了大拇指,然后转头悄声吩咐锦书:“请岐黄过来。”
锦书接了萧婉容的腰牌,趁着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悄没声的出去了。
没过多久,医女就请了过来。
虽然有王爷的威严压场,可没有人能救醒原本就不想醒的人。
所以,尽管医女用尽了浑身解数,张王妃也依旧是死人一样挺在椅子上没动。就算偶尔忍不住疼叫出了声睁开了眼,也在转瞬间就又从新晕了过去。
那么拙劣的把戏,别说是王府中身经百战见惯了各种手段的主子们,就是丫鬟也一眼就看出了张王妃是在装晕。
可即便大家都知道又能如何呢?
老太妃抬起眼皮看了张王妃一眼,又朝王爷的方向看去,正要说话的时候,徐恪爬到老太妃跟前抱住了老太妃的小腿,丧家犬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祖母,孙儿就这一个娘,便是她有罪也该醒了之后慢慢再审。
他们现在就由着医女拿了针在她身上胡乱的扎,就是好人也该扎死了。难不成这罪名还没定,我娘就先要丟了命?
祖母,孙儿可不能没有娘啊!
你们不都说三哥就是因为少了亲娘教导,这才长成了番不成气候的模样?难道祖母也想让我也变成那样?”
话说得不算有水平,甚至还无意间让老太妃对张王妃更加的不满。
可看着亲孙子这么付可怜模样,她到底还是下不了狠心,吞回了想说的话,一脚将徐恪踢在一旁,低了头从新数佛珠。
老太妃并没用多大的力气,徐恪却借着那股子劲一头磕在了鹤鼎上,额头上立马就有了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子。
他拿手胡乱往额头上一摸,血就抹了一头一脸,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够可怜,够能让王爷同情,徐恪这才顶着一脸血跪在地上,抖着颤音对王爷哭道:“爹……”
在场的,哪个又是傻子?徐恪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谁又真的看不清楚他替张王妃求情的意图?
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这顶着一脸血的样子,哪个当爹的见了心里不疼?
王爷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狠看了徐恪两眼,无奈的长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可听着徐恪不停磕头的咚咚声,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重新转过了头来。
在心里计较了半晌,而后为难的看向徐庄,几乎哀求的试探道:“你看她病得严重连医女都没了法子,不如就先让她养着,过两天再说这事?”
过两天?
只要女杀手不死,只要没想到万全之策,张王妃只怕是醒不过来。
况且他能等,最重信誉和名声的绝命煞只怕等不了。王府里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凭着绝命煞的本事还能翻不出女杀手的位置?
只要让他们找到了人,不出三天,女杀手就只剩一具尸体!
徐庄明白这个道理,对京中势力更为清楚的王爷能不清楚?
他终究还是对张王妃下不去狠手!
徐庄心中发寒,对着王爷冰冷一笑:“你觉得呢?能等吗?或许你觉得我和婉容还不如干脆就没回来,这样就为你省了不少麻烦,更没有人在这里让你为难?”
徐庄明明是笑着在说话,王爷听着却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疼。
什么时候开始,徐庄对他这个父亲的印象已经恶劣成了这样?难道真如老太妃所说,徐庄是对他寒了心这才浑浑噩噩的度日,长成了个天大的纨绔?
他脸上的肥肉不断的抽抽,心里也不停的抽搐。那份疼痛和难看悔恨,常人没办法体会。
过了好半天,王爷终于平复了下心情,艰难且没底气的道:“不等又能有什么法子?医女都已经换了三个了,依旧是救不醒。
常言说家丑不外扬,今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宫中只怕都得了信。倘若这时候进宫求太医,只怕就什么事情都捂不住了。
即便我不要自己的名声前程,你和徐恪不还得要皇家这张脸?”
语气是说不出的真诚,无奈又痛心难看的表情更不是能伪装出来的。徐庄相信王爷说的是真话。
并且弄不醒张王妃,后面的事情也当真没办法进行。
“那让我来试一试!”徐庄说着就朝张王妃的方向走去,他手臂暗暗运力瞄准了张王妃的百汇穴就要下手。
“百汇穴可危险,一个没点好可就瘫了。虽说要不了小命,可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没办法自理,恐怕也不比死了好受。
不过能怎么办呢?医女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太医又是不能请的,就只剩下这一招了。”
这番话,徐庄是说给张王妃听的,看见张王妃眼皮住不住的跳,他就知道张王妃是怕了。这一招很可能就能将张王妃避醒了。
正在张王妃紧张得险些尿裤子,忍不住要坐起来的时候,徐恪那边又有了动静。
他将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稍稍一用力血珠子就顺着脖子滚了下来。配上那一头一脸的血,已经鼓得蛤蟆一样的圆眼睛,整个人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横着刀一步一步朝王爷逼近,目赤欲裂的吼道:“只凭一个杀手的指认,你们就断定了这事情是我娘亲所为?
没有对证,没有审讯,就凭着徐庄几句话就要将我娘亲逼上死路?
她不过是晕倒了,你们就恶毒的想要趁机将她变成残废?呵呵……”
他阴深深的笑了起来,正笑到高潮处,却又戛然而止,一张脸凶狠起来:“谁敢动她一下,我就死给谁看。”
趁着大家不注意了,他悄悄走到香姨娘边上,一把将香姨娘和她怀中的孩子捞过来,一手掐住香姨娘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一手拿了匕首狠狠的横在宝儿脖子上。
“不是我一个人死,我让我这一支死个透彻。到时候事情传出去,我看看你们谁脸上有光?”
原本就是因为香姨娘和孩子将事情闹了出来,满京城的权贵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香姨娘和孩子要是没了大家定夺说王府心狠了些,可要是连着张王妃和徐恪都死了,事情就当真瞒不住了。
府中的污糟事闹出来,谁脸上都不好看,走到哪里都要被戳脊梁骨。
老太妃要脸面,更不许谁动摇王府的根基。看着徐恪这样胡闹,她立马就站了起来:“不许胡闹,把孩子给我放下。”
没达到目的,徐恪又怎么会听她的?
他闻言咧嘴一笑,咬着牙道:“好啊,只要祖母你派人送我娘亲回去歇息,我立马就将人放开。便是孙儿我,也由着你们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