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萧婉容,小桃不敢再哭,反身扑跪在地上磕头,尽量平稳了语气道:“紫槐欺人太甚,见奴婢拿了海参就跟了出来,不三不四的话说了不少还非得逼问奴婢这海参小姐掏银子没有。
奴婢原本不想理她,只忙着将东西送到侯爷屋里。路上遇到了巧兰,紫槐才巧兰使了眼色,巧兰就伸脚绊奴婢。
奴婢当时留着心躲过了,谁知没走两步紫槐和巧兰又一左一右的走到奴婢身侧,相继伸腿绊奴婢,奴婢一时躲不过便摔在地上毁了饭菜。”
小桃气得胸腔都疼,可虽然说得义愤填膺,却也小心翼翼的打量萧婉容的面色,见她脸上没有明显的恼怒,这才接着道:“奴婢当时不依,抓了紫槐讨要说法,可紫槐却说我是自己走不不当心。
边上看热闹的小丫鬟也一个劲的说没看见。奴婢气得不行要去大夫人处讨说法,谁知大小姐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小桃忍不住哽咽出声:“大小姐二话没说,伸手就甩了奴婢一巴掌。说要是不服气就去找大夫人闹,她倒要看看小姐你掌了家是不是要加菜就不用自己掏银子,是不是你掌了家就能由着自己的奴婢随便怕攀诬人。
奴婢担心为小姐惹麻烦,不敢和大小姐冲突,这才回来了。”
锦书听罢,看着萧婉容重重叹了口气,好半晌才缓道:“小厨房里还有些挂面和鸡蛋,奴婢去给小姐煮一碗来。”
萧婉容也叹气,示意豆蔻扶了小桃起来,又递了绢帕给小桃擦泪:“知道你委屈了,下去歇着吧。”
小桃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咬着唇什么都没说,只僵硬的朝萧婉容行下一礼便退了下去。
等小桃走了,豆蔻才满脸哀求的看着萧婉容,怯生生的问:“小姐,您就由着小桃姐姐受这样大的委屈?”
萧婉容又叹了口气,良久后才道:“昨天侯爷不是赏了一篮子蜜桔?你捡两盘好的给小桃送去,柜子里有龟甲膏最是活血化瘀,你拿一管给小桃,顺便再抓几百个钱给小桃吧。她受了委屈,我知道。”
“小姐。”豆蔻不福气的跺了脚:“小桃哪里就贪图你这些东西?她便是和紫槐她们闹不也是为着帮你争过一口气。别人也就罢了,大小姐凭什么和你过不去啊,桂姨娘那事……”
“够了!”
锦书端了素面进来,使着眼色让豆蔻下去。她自己扶了萧婉容过去用膳,又陪着笑道:“这海参还真用得值当。”
萧婉容挑起素面的手就是一顿,没有心情吃,索性放下筷子看着锦书道:“你看出来了?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这海参大夫人定然是没有额外给厨房银子的。没人闹也就算了,若是闹起来,大夫人一脸惊讶的说一句‘我让厨房给五小姐留了,难道她没额外给钱吗?’就立马给小姐定了占公中便宜的罪。
您才刚接触,往后要管的事还多,有了这个开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盯着咱们,时时说小姐偷了这个,贪了那个的。”
看萧婉容从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便又接着道:“海参难得,便是大夫人说已经给了银子,还不是一样要激起满府的怨气。小姐以前不得宠,光凭例银能有多少,突然连宫里都不常吃的海参都轻而易举的掏钱买,哪个又会信?
就算信,哪个又能不眼红嫉妒?这还没上手管家就是一府的怨气,往后做事还不得处处被人挑剔?
所以啊,小桃这亏就只有自己吞了,闹出来,事情更麻烦。”
萧婉容一直听着,却并不搭腔,直到慢悠悠的吃光了一碗面,漱过口又用绢帕揩了嘴角才转身赞赏的看了锦书一眼:“基本是对了,可你想没想过三小姐怎么就突然出现了?桂姨娘病着,她自己的嫁妆也要准备,又是吃饭的点她不在院中做事,去厨房附近做什么?”
锦书偏头想了片刻,看着萧婉容迟疑的道:“难道,她提早就知道有海参,想去厨房打探小姐究竟额外给没给银子?”
萧婉容就将面碗推开了些,摇着头道:“给没给钱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左右是大夫人留的不是咱们要的,她还能往哪里闹不成?
你再想想看,她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小桃吃了亏她就出来打人,还拱着小桃的火要去见大夫人,为的什么?”
锦书一听,欻的抬头去看萧婉容,好半晌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大小姐和大夫人她们联手了,这原本就是大夫人和大小姐设的陷阱,若不是小桃还算冷静独自回来了,那今天小姐脸上定要难看。”
“你是个懂事的,一会儿去开解开解小桃,别让她太委屈了。”萧婉容说完便起身去了书桌旁,心里太乱,情绪太多,画幅花样子静静心。
刚铺了宣纸,想起昨天不小心画了徐庄,脸上由来一红,心中却是一甜坏心情就都抛到了一边。
于是,收了桌上的宣纸,打算将那幅画上了色,等徐庄再来的时候也好给他。她说不出服软的话来,将这画给了他他便能知道她的心意旁的也就不消说了。
萧婉容伸手去画缸深处取画,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她眉头一皱,又放下笔将整个画缸翻了一圈才在中间找到了那幅画。
她将画铺在桌上,心中一顿疑惑:是将画放在缸底的啊,怎么会混在画轴中间?
可也不过是这么一想,在展开画纸看见徐庄妖孽的笑时,便也什么都没心思想了,只将唇角越翘越高,手也不自觉的放在了徐庄的肩膀上。
“幸亏有你,幸亏你没有放弃我,要不然这侯府日子如此艰难,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喃喃说完这句,萧婉容看着徐庄唇角的笑,心便奇异般的平静下来。弃了紫毫,选了狼毫和颜料,细细的为画作润色。
等色着得差不多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锦书中途了来为萧婉容烹了两回茶,看她画得认真,几次想开口问都没能出口。
眼看着天黑了,锦书进来掌灯,眼看着萧婉容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画,就没来由的心疼起来:“小姐,您歇歇吧,仔细伤了眼睛。”
萧婉容便淡淡的‘恩’了一声,却是头都没抬,手上动作更是没停。
锦书看着眼睛就酸涩起来,小姐这是想徐公子了吧?打从上次小姐和徐公子拌嘴,徐公子有快一个月没来了。
“小姐!”锦书又是一叹:“不如小姐再画两副花样子吧,等成了奴婢让小福子给徐公子送去,也正好探探徐公子的口风。”
萧婉容一怔,抬头疑惑的看着锦书,当看见锦书的眼神落在徐庄脸上的时候,这才醒过来神。不由得脸上又是一红,赶忙掀了张宣纸盖住画,神色尴尬的转移话题:“晚膳可是好了?摆了吧,有些饿。”
锦书再看了那素白宣纸一眼,只觉得自家小姐太不容易了,也不再说什么,依言出去摆了饭。
萧婉容才拿起筷子,豆蔻又笑得花开荼蘼的走了进来。看见萧婉容还没动筷便笑道:“小姐先莫用,等我说个笑话与你开胃。”
萧婉容果然就放了筷子,认真的看着豆蔻。
豆蔻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以前只知道紫槐姐姐长得好看,今天却知道她却是连后空翻都会,表演起恶狗扑……”
屎字正要出口,眼风扫到萧婉容面前的四样小菜,怕倒了小姐的胃口便立马改口道:“紫槐表演恶狗啃泥可真有一手,学狗叫更是尽得狗狗们的真传。”
她笑得太过灿烂,引得沉稳的锦书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说。”
原本挤眉弄眼的豆蔻便仔仔细细的道来:“咱们的红箩小食盒漆被磕掉送去补了,拿晚膳的时候顺手用了膳房的食盒,刚才拿了食盒去还,谁知竟遇到了去领饭的紫槐凭空表演摔跤。
她和巧兰才各自领了饭出来,出了门口没到三丈远也不知道为什么紫槐先莫名奇妙的摔倒了。
紧接着巧兰又摔在了紫槐身上。紫槐本来就摔得重,又被巧兰一压当时脸都青了。二人刚从地上起来,还没站稳,巧兰又莫名其妙的往后栽倒,紫槐原本想笑,可还没笑得出来自己也一个后摔下去,压得巧兰放出个响亮的连环屁。”
锦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想着屁这个字不雅萧婉容又还没有吃饭,笑骂道:“没规矩的,什么话都能在小姐面前说吗?”
同样一脸是笑的萧婉容摆着手道:“不妨事,你接着说。”豆蔻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接着绘声绘色的道:“如此你压我我压你的反复了三四回,边上的丫鬟们都笑掉了大牙。
紫槐和巧兰面上觉得不好看,身上又摔得发疼,便谁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狗咬狗的骂了起来。紫槐说巧兰黑心烂肠坏心绊她,巧兰骂紫槐狼心狗肺绊倒了她。
正吵得不可开交,等不到饭又听见了风声的大小姐匆忙赶来,一人赏了两个打耳光,又胡骂了一通威胁说要将这二人打残了扔出府去,她俩这才消停下来。”
“打得好。”锦书很是解恨的说了一嘴。
萧婉容却觉得没意思,不过是按吩咐行事的丫鬟,折腾她们做什么。虽说这样却不想坏了丫鬟们的兴致,只含了笑静静的听着。
豆蔻得了锦书一声好,表情更丰富了,挤眉弄眼的道:“这就好了?后面还有呢。”她用舌头舔了嘴唇,又结果锦书递过来的茶水喝了,这才接着道:“大小姐发完威原本都要走了,谁知一只毛毛虫掉在了大小姐脸上。
大小姐伸手一摸吓得脸都白了,立在那里不敢动。紫槐和巧兰也怕,原本想求围观的丫鬟帮忙,看大小姐催得急,叫得有狠,巧兰被逼急了,脱下鞋来一鞋面拍在大小姐脸上,那虫子被拍成了浆糊,绿汁更是溅到了大小姐嘴里。
等紫槐用衣袖帮大小姐擦了脸,大小姐瞪着巧兰的眼神就跟要当场生吃了她一样。这回清漪阁可是要热闹了。”
萧敬娴当众被丫鬟用鞋子抽了脸!
萧婉容的唇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活该,谁让你和大夫人搅到一起害人的?
可那虫子是哪儿来的呢?大冬天的,树叶都掉光了哪里还有毛毛虫?这样想着,萧婉容便又问道:“她们究竟是谁绊倒了谁?那虫子又是怎么回事?”
豆蔻这下却被问住了,用手搓了搓脸道:“不知道,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路也平摊得很。不过等大家都散了,奴婢在事发地捡到几粒小石子。”
萧婉容朝豆蔻手中看去,果然有几粒绊不倒人的鹅卵石。心里却突然就明白过来,甜蜜的感觉瞬间就盈|满全身。
又是徐庄,萧婉容眼中汪了蜜,不由得就想道:他今晚回来吗?要是来了又会和她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