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以为徐庄往萧婉容的画作上洒水,是存了当众羞辱萧婉容,要让她当众下不来台。谁知,水一上去,整幅画就鲜活了起来。
原本开得正艳的花在大家的注视下逐渐枯萎,原本的花骨朵渐次而开,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开放。
不过转瞬,那一幅画就呈现了三种形态。
月夜朦胧下的宁静荷塘、风吹雨打后的残破衰败。还没等大家回过来神,那些花了的眼色瞬间归位,零落的结出了果,花蕾开出了花。就连那朦胧成一片的夜色,也有了中烈日即将冲天而起的错觉。
随着花开定型,萧婉容浅浅的笑,恬静温柔的颂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与此同时,徐庄将挑水撒于画上的剑潇洒一手,气势浩然的负手将剑背在背后。然后昂首傲立,泰然天地之间的姿态。
徐庄和萧婉容都已经是盛极的容貌,此时相靠着站在一起,男人顶天立地,傲然无物;女的温柔隽雅,平和秀丽。
就算没有那耀目的剑,神奇的画,这二人只单单往台上一站,就已经是让人移不开眼的至美画卷。
信佛的老太妃看得热泪盈眶,静默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该鼓掌。
大家被老太妃的掌声一惊,这才回过了神。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
唯有跳阁上的大夫人,煞白了一张脸看着周围站起来为徐庄和萧婉容鼓掌的众人,拳头一次又一次的收紧,连指甲戳进了肉里也无所觉。
如厕回来的萧敬芝刚好看见萧婉容所画荷花遇水即变的画面,她先是惊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太子朝着萧婉容明媚的笑,看着太子站起身来为萧婉容鼓掌叫好。
然后,一向只沉默观看表演的太子竟破天荒的朝萧婉容道:“这画实在惊人,本宫愿用一尊纯净无暇的白玉睡莲双鱼坐雕摆件,换取五小姐这一幅画,敢问小姐是否愿意割爱?”
便是用普通玉石雕一座尺寸最小的摆件,最少也要花上五百两银子。纯净无暇的白玉,再配上精湛至极的雕工,那一座摆件得值多少钱?
不,高档玉器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那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有钱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啊。
纯净无暇的大块白玉,出了皇家谁能拿出来那样的东西?
众人再次震惊,不敢置信的看了开太子,又羡慕嫉妒的看想萧婉容。
这时候,哪早就过了幻想年纪的夫人们,也都恨不得此时站在台上拿着荷塘月色画卷的是她。
萧婉容却歉意的朝太子一笑,遗憾道:“这图值不上太子的睡莲双鱼坐雕。不过是在作画的颜料上动了手脚罢了,红的调了朱砂,绿的调了孔雀石末,黑的是碳粉……画图的时候小心布局,然后遇水一抖,颜料上的粉末就会移动变化,形成别的风景。
现在颜料已干,画面也就固定了下来。再想让它有变化却是不能了。太子要是喜欢这幅画,拿去就是了。”
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番表演,在萧婉容嘴里竟变得如此平常。
这是有多淳朴的胸怀,才能做到如此平静的看待成败,看待荣耀,看待财富?
大家都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只要她不说,那这就成了只她一人会的绝技。可她却如此大方的把其中诀窍说了出来。
这是一众骄傲,一众不怕被人知道不怕被人超越的自信。
霎时间,太子看向萧婉容的目光带了敬佩,各位夫人、小姐看萧婉容的目光也是满满的欣赏、敬仰。
就连高位上的老太妃,看着萧婉容的目光也热切了不少。
这样高洁的一个女娃娃要是生在老身的膝下,那该有多好……
看着娴静如玉的萧婉容,又看了看一旁玉树临风的徐庄。太子的眼中的光亮更甚,笑道:“本宫喜欢的就是这幅画的内涵,数息之间从开到败,从败到开。演绎的不就是人生的起起落落。现在定格了画面,朝阳也快冲破了云层,正是最好的意头。”
他让小厮上台来取了画,然后拱手笑道:“你也当得起那座白玉的双鱼睡莲,等回了宫,本宫立马差人给你送去。”
萧婉容还要拒绝,老太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身也觉得这画的意头极好,寓意极佳。尤其最后配上的那句‘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更是形象的总结了这一舞一画的真谛。合了禅意,合了人生真谛。”
萧婉容谦虚的低下头,温柔的道一句:“太妃谬赞。”
老太妃却是爽朗一笑,正色道:“不是谬赞,你当得起。你心思通透,这串枷楠香木嵌金寿字佛珠给了你,方不至于埋没了它。”
话音刚落,老太妃就亲自下到台上,将手中的佛珠带在了萧婉容腕上。
这样东西太过贵重,萧婉容不敢要,老太妃却强硬的按住了她的手道:“该下台了,后面可还有姑娘们等着呢。”
徐庄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萧婉容手腕上的佛珠,唇角一勾,赏了她个魅惑众生的笑,而后拎着剑,意态潇洒的回了座。
他摸着还存留着萧婉容香甜的红唇,想着老太妃对萧婉容的态度,笑容越发的甜蜜幸福。
今天这一番安排,总算没有白费!
完美的表演,众人嫉妒却又觉得合情合理的结局。皆大欢喜的场面!
可终究还是有人生了气,大夫人气血上用几欲喷血,萧敬芝目赤欲裂肝胆俱碎。可她们再恨再不甘,也不得不将这些情绪小心的隐藏起来,生怕被人发现。
只有五皇子,一直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比神仙姐姐更美,比神仙姐姐更有血有肉真实美好的萧婉容功成名就。
然后想起,这个耀眼了全场甚至全京都贵族圈的女人,原本应该是他的侧妃。原本他可以骄傲的告诉所有人,这个美好得你们看一眼都是亵渎的女人,是我的。
可现在……
他苦涩又羞恼的站着,想起了那一赔十的赌局。
因为这个女人的出色,他要赔出去上百万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要知道在西周朝,普通百姓一年的花用也不过十两银子。
五皇子越想越觉不服气,怎么可能呢?母妃派去侯府打探消息的人,分明说萧婉容是个空有容貌的草包,身份地位更是连下人都不如。
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庶女,这么可能又这么厉害的才艺?
她一定是作了弊,本皇子得揭开她的真面目。
如此想着,五皇子竟怒气冲冲的冲上了跳阁,众目睽睽之下捏紧了萧婉容肩膀,恶狠狠的质问:“你……”
话还没有出口,他就感受到了周围女眷投来的惊异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气恼竟不管不顾的闯进了女眷席。
他立马触电般的放开了萧婉容的肩膀,歉意的朝大家深鞠了一躬道:“小生被五小姐画作惊艳,一时失态还请众位夫人、小姐原谅。”
毕竟是皇子,大家心中就是再不满又能说什么?不过是七嘴八舌一通讨好敷衍。
可你跟上来了,总得有想说的话吧?
大家虽然表示了不怪罪,耳朵却都竖了起来,屏声敛息的等着五皇子的下文。
原本要质问萧婉容的五皇子却窘迫起来,这样的场合,哪怕是说出半句否定萧婉容的话,就是再打老太妃和太子的脸……
他思忖片刻,只得恭维了萧婉容几句,然后忍痛将腰间一块羊脂玉精雕插花净瓶佩节解下来递给萧婉容道:“这块玉佩最配五小姐气质胸襟,本皇子将它赏赐于你,以感谢你为大家做出了这么精彩的画。”
按照萧婉容起初的套路,她一定是会推拒谢绝的。
所以,虽然这块玉佩是皇帝赏给他,又被韦贵人供奉在相国寺一年,由主持率全寺德高望重的僧侣日日诵经加持的,他也并不心疼。
反正萧婉容不会要,只要她客气的说了一声不敢当,他就借机顺理成章的收回。
可谁知,萧婉容却从容的接了过去,浅笑嫣然的朝他拜下一礼道:“谢过五皇子赏赐,原本这样的厚礼婉容是不该收的,可婉容连太妃娘娘贵重的数珠和太子殿下的睡莲双鱼都收了,独独拒绝五皇子这份心意的话,反倒会让人遐想。
所以,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拜谢五皇子了。”
五皇子怄得吐血,可他又能说什么?你诚心送别人东西,难道别人还不能收?
萧婉容看着五皇子分明心疼得要死,还要装着你能收下是我的荣幸的表情,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
为了掩饰眼底的笑意,她端了茶杯要佯装喝茶,可五皇子还没走,她自己喝又觉得不太好。所以,她端起茶盏朝五皇子举了举杯:“再次谢过五皇子厚爱,婉容以茶代酒敬你。”
说完话,她就将脸上得意又讥诮的笑隐进了低头的那一瞬间。
她笑得自在,五皇子却被相在了那里,人家敬他他也得喝不是?打眼看着萧敬芝桌上有没用过的茶盏,便也伸手拿了,从萧敬芝茶壶里倒了一杯麻利的喝下了肚,然后拱手一揖扬长而去。
萧婉容笑够了,抬头就看见五皇子一口干了从萧敬娴壶里倒出来的茶水,立马愣在了当场。
那茶不对味啊,她自己往里加了特效泻药,萧敬芝还不知道往里加了什么好东西呢。五皇子这样贸贸然喝了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啊?
看着连五皇子都追过来朝萧婉容示好,肚中翻滚的萧敬芝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凭什么,那个一无是处的贱人凭什么得到这么多贵人的肯定和喜欢?这一切的荣耀应该是我的,是我这个京城第一才女的。
她大眼看着太子爱不释手的看着萧婉容的画,指甲不由得嵌进了掌心。恶毒的心思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发酵。
等着吧萧婉容,你现在爬得多高,一会儿就会摔得多疼。媚情散也该发作了,那楼下的众多男儿,你会先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