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57章
姜月如轻哼一声，小脾气一上来，推开他抓着的手，“谁要跟你和好。“她垂眸看了一眼案上的画，那上面画的是杏花，他雅擅丹青，不过是随手一画,便栩栩如生。
第一次在画卷上看见自己，,姜月如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烫，将那卷尚有细节待完善的画收起，不想让他再画继续下去。她欠了欠身离开了宣政殿，步子匆匆，生怕走慢了又被他捉了回去。刘胤站在原处,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神色复杂地敛了敛眉。殿中空空荡荡，张金贵扶着拂尘，提心吊胆地进来，瞥见天子冷沉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怕触了逆鳞。
刘胤来到窗边伫立，眉目沉沉地望着窗外的春色，一一双剑眉紧蹙，内心的烦闷挥之不去，甚至越攒越多了，低喃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也不高兴，那也不高兴,非要去钻那牛角尖。”
张金贵一根弦紧绷着，看向那威仪孤寂的背影，暗暗捏了一把汗，说道：“经历了这几遭，姜娘子心思细腻敏./感，难走出死胡同，这是正常的。姑娘家总是需要哄的，陛下何不站在姜娘子的角度，多多体谅体谅，莫要急于求成。”张金贵壮着胆子才说出这一番话，背上已经是冷汗涔涔，瞥见天子没有动怒，紧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一丝下去，继续劝说道：“这次姜娘子认清了内心，事情也算有了进展，大抵是陛下的做法让姜娘子感觉不高兴，姜娘子有了些小脾气，陛下何不再投其所好？”
“姜娘子最喜欢何物？”
她最喜欢的？
如今能让她高兴起来的，怕是只有那件事了。刘胤薄唇紧抿，眉心紧蹙，指腹转动着白玉扳指，心里的烦闷越来越多。长寿殿。
嘉和进宫看望太皇太后，最近天气反复无常，乍暖还寒最是难受，稍不注意便着了凉，太皇太后染了风寒，不过好在不严重，喝了一副药已经有所好转了“您仔细着身体，别看春日有太阳，可温度还是没有起来，风吹着也容易受凉。“嘉和在皇祖母身后，轻轻给祖母按摩着头。“祖母老了，身子大不如前，去年这会儿可没这般孱弱。"太皇太后忽而感叹，一说话，嗓子便有些痒，她没忍住，靠在榻上掩唇咳嗽起来，苍白虚弱的脸上精神格外不好。
嘉和忙递了温水过去，伸手抚了抚背顺气，“您净说这话，想必是今年嘉和不在皇祖母身边，那些宫人们哪有您孙女这般周到，懈怠了。”嘉和三言两语便将有些凝重的气氛缓和了，太皇太后擦了擦苍白的唇，笑道：“你这孩子。”
她将空杯递过去，嘉和接过放下，“您就安安心心养病，莫要多想，这风寒很快就痊愈了，我和元姝皇姑常来宫里陪您，您便也不会觉得日子无聊了。”太皇太后拍了拍嘉和的手，有些惆怅地说道：“你呀，倒也不必常来，将一日的时光都耗在祖母身上，祖母都是大半截入土的人，只希望能看着你出嫁，还有皇帝，若是能抱一抱曾孙，便也无憾了。”提到出嫁，嘉和含糊着将话题揭过去，“我还不急呐。”嘉和蓦地想起那日皇兄的反常，眼睛一转，已经有了想法，说道：“不过我感觉皇兄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太皇太后微愣，有些惊讶，好奇问道：“那姑娘是谁？”嘉和讪讪一笑，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就是感觉皇兄有些反常，问了我如何哄人。而且从不养猫的皇兄，竟在年后养了只很凶的小猫，皇兄年初不是离宫微服私访么，大抵是那会儿遇到了钟情的姑娘。”太皇太后沉眸，状似神思，心里隐隐有了个答案。大抵就是那位了。
嘉和发现祖母的脸色变了，没了方才的惊喜之色，她顿觉有些不对劲，“皇祖母，您怎么了？”
太皇太后敛了思绪，淡声说道：“没什么，皇祖母的肩膀有些不舒服，你再给皇祖母捏一捏。”
嘉和还以为皇祖母知道些什么，连抱着的一丝期待都没了。她拿捏着力道揉肩膀，不过皇祖母知道了皇兄的事情，大抵就不会再催着她的婚事了。
在长寿殿陪皇祖母用了午膳，到了午眠的时候，嘉和才离开，出宫的时候，她在甬道上又瞧见了那只小猫。
小猫嘴里还叼了一只小麻雀，像是刚捉到的。这猫还真是无拘无束，在宫里捉了鸟雀还敢乱跑，甬道上大摇大摆走着，看起来特别威风，若不是皇兄默许，它早被抓起来关着了。此处距离含章殿近，前面不远便是一座花园，那小猫好像是要去花园。嘉和对随行的侍女比了个手势，轻声道：“别说话，也别闹出动静。”嘉和放轻脚步，悄悄跟在小猫后面，然而到了御花园，看见花圃中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她大为震惊，瞪大眼睛僵在原处。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几次睁眼看见的都是同一个人，“真的是她，不是我的错觉。”
姜月如不想待在殿里，便来了御花园里透气，忽见闹闹叼着一只小麻雀从她眼前跑过，停在树下，趴着两只爪子玩./弄还有动静的小麻雀。它并非是饿了才捉鸟雀来吃，不过是喜欢玩活物，待被捉来的活物没了动静后，又厌厌送开了。
姜月如拧了拧眉，真是拿它没辙，她伸手攀了一束花枝，转身却迎上了嘉和的目光。
手里的花枝落到地上，姜月如呼吸一窒，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御花园的水榭亭里，嘉和坐在姜月如旁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姜月如局促地捏住手里的锦帕，她与天子的关系迟早会被人发现，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事情竞然发生得如此突然，让她毫无准备，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良久，嘉和打破这份异样的静默，问道：“你……你什么时候被皇兄抓回宫的？”
姜月如抿了抿唇，如实回她，“二月，不过他在去年九月就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
嘉和震惊，嘴巴张大了些，下意识问出口，“那当时皇兄怎么没立即捉你回来？”
姜月如眼神有些闪躲，不知该从何说起，便没再说话了。闹闹跑到亭子里，在她足边绕来绕去，姜月如弯腰将它抱起，放在膝上。嘉和惊愕地看着，那猫居然跟她这般亲近，在她膝上乖乖趴着，任由她摸，似乎特别享受，好似这猫是她养的一样，可这只凶悍的猫不是皇兄年初才的吗？
二月间，她被抓回的皇宫，然而皇兄并未对外界公布她回来的消息，就这么将她藏在了宫里，此处离玉芙殿远着呢，她倘若是出来赏花，也不该出现在皇兄寝宫附近，她身边还跟了这些个陌生的宫婢。倏地，嘉和无意间瞥见她侧颈的一枚红褐色印记，脑中骤然闪过荒惊讶的念头，抬手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瞪得圆润，不可思议地盯着姜月如，“你……皇兄和你！你们……?”
嘉和不敢说下去，这想法过于荒诞，愣怔着想她确认，“不会吧！？”姜月如知道瞒不下去了，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看嘉和的眼睛，嘉和怕是更讨厌她了吧。
嘉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震惊心情，手里的锦帕都快被她绞成朵花了，“你和皇兄已经……了？”
在那道目光下，姜月如无奈地点头。
嘉和只觉天塌了，他们可是兄妹啊！
“等等，我先缓一缓。”
嘉和揉了揉额角，她还在猜想能让皇兄放下架子来哄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她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然而万万没想到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嘉和受到的冲击不小，“可皇兄不是还给你赐婚了吗?你们怎么会…”嘉和的话止住了，回想往日种种，一个更荒诞的想法跳到脑海里，惊讶问道：“你第一次逃的时候，早就被皇兄捉回来？也藏在了含章殿？”姜月如脸色煞白，没料到嘉和细究之下全说中了，惆怅道：“我太没用了，当天夜里就被他寻到，捉回了含章殿。”嘉和捂住嘴巴，惊讶道：“竞然这般早。”被捉回来藏在含章殿，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说，两人心照不宣。“平日里看着你与皇兄相处挺正常的，完全联想不到你们。“嘉和欲言又止，有些话难以启齿。
姜月如的心坠到谷底，闷闷说道：“你也觉得这关系见不得光吧。”嘉和现在头有些痛，顿了顿，看向眼前的女子，她乖乖看过来，双眸中透着小心翼翼的谨慎，情绪明显低落很多。
嘉和拧拧眉，说道：“倒也不是见不得光，皇兄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我只是太惊讶了。”
她也没有很生气。
“不过细细想来，也说得过去。皇兄素来便待你不同，连我这个亲妹妹都有些嫉妒。”
“你就是名义上的公主，非刘氏血脉，也没上玉牒，自然是能和皇兄在一起。”
嘉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很早以前，我都没拿你当妹妹的，处处跟你抢东西、找你麻烦，也全都是因为皇兄心里总考虑到你，都将我忽略了，作为亲妹妹，我自然自然是不高兴。”
姜月如一愣，原来在很早时他就待她不一样了。那她呢？
她对他的那些关心，是否也仅仅只有兄妹情谊?嘉和是第一次在姜月如面前吐露心声，着实不好意思，便忙将话题揭过去，问道：“你是不是前几日跟皇兄吵架闹矛盾了？”姜月如摸了摸膝上的猫，闷闷说道：“最近老和他起争执。”嘉和一笑，“半年不见，你这胆子是越发大了，都敢与皇兄起争执了，之前见你性子软，还怕你出去受欺负。”
“你怎么知道的啊？"姜月如下意识摸摸脸，“我脸色有那么难看？”嘉和坦率地说起那日皇兄找她，“我还是头次见有什么事情难住皇兄。”仔细想一想，永宁性子温软，不是有心计的女子，与皇兄在一起大抵就是水到渠成。
不过，她怎么感觉永宁像是被逼的？否则为何再三逃跑？是夜，傍晚。
刘胤没回含章殿用晚膳，张金贵特地跑了一趟，“姜娘子，陛下下午召见了几位大臣商议事情，时间有些长，剩了些折子还没处理完，便在宣政殿随便对付几口，晚膳便不陪您了，您早些用膳，别等陛下。”姜月如皱了皱眉，“与我说作甚？弄得好似我蛮不讲理缠着他用膳。”张金贵赔笑道：“陛下这不是怕您一直等，容易胡思乱想。”姜月如抿唇，上次她是被误导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奴婢告退，便不打扰娘子了。”
张金贵扶着拂尘转身，刚走几步忽被叫住。姜月如将人叫住，却没有开口，张了张唇，默了片刻才别扭道：“让御膳房准备他喜欢的菜，哪能随便对付几口。”张金贵笑着应下来，躬身告退，心道若是陛下知晓，指不定多开心。夜幕降临，宫婢们陆续上菜，伺候姜月如用晚膳。饭后，她吃了一瓣橘子，神色微漾，将手里的都放到桌上，对宫婢道：“这橘子太甜了，我想吃带点酸味的。”
宫婢微愣，将那盏橘子端起，“奴婢去换一盏来，娘子稍等。”她们特地挑选了甜橘，就怕尝到一丝酸味，惹了贵人不快，没承想贵人竟然要吃酸甜口的。
夜色渐浓，刘胤回到含章殿时，正瞧见那道娇小的身影卧在榻上，正津津有味吃着剥好的橘子。
他笑了笑，挥手屏退宫人，在榻边坐下，看着那鼓动的香腮，温声道：“今日送来的橘子可好吃？”
他凑得太近，周身的气息仿佛将她紧紧笼罩，目光深深看着她，姜月如心跳如擂，急急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刘胤说道：“给哥哥尝一尝。”
姜月如抿唇，掰了一瓣橘子，小手递了过去，事先说明道：“我让宫人们换了带酸味的，所以不是很甜哦。”
刘胤却不在意，就着她送来的手，低头咬了一口橘子，湿热的唇边擦过她的手指，姜月如怔了怔，红着脸忙缩回手。食指染了濡/意，姜月如的心跳动得更快了。刘胤轻笑，将口中酸酸的橘子咽下，“甜的。”“那、那都给哥哥了。“姜月如把手里还剩的几瓣一股脑全放到他的手里。刘胤吃了一瓣便搁琉璃盏里了，看着她认真说道：“待你爹的伤情再好转一些，朕打算将人接到京都来养伤，若是你想出宫照顾你爹，"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继续道：“便离宫吧，朕不会再勉强你了。”“但朕会一直等你的，等念念点头那天。”烛火摇曳，姜月如心跳蓦地慢了半拍，有些不敢相信，“哥哥松口了？”刘胤惆怅一叹，垂眸凝着她，说道：“与念念耗了那么久，总不能见你一直不开心。哥哥不想见你闷闷不乐，也不想再与你争吵了。”他从袖中拿出几张图纸，“哥哥挑了几处宅子，你看看喜欢哪个？”“这几日定下来后，再添置些你喜欢的家具，上次嘉和开府，你便眼馋了，这次全由你做主。”
刘胤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姜月如仰头看他，琥珀色的瞳仁里填满了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心跳慢下，四周好似都安静了下来。姜月如鼻翼酸酸的，“从小到大，干嘛如此迁就我。”尾音有些长，乍一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刘胤回想，“大抵那时就觉得以后会喜欢念念。”见她眼眶有些红，刘胤捧起她的脸，看着她道：“哥哥都松口应了你，怎么又要哭了。”
姜月如抿唇，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盈满眼眸，她在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里，寻到自己的嗓音，小声回应他道：“大抵也是喜欢哥哥的，在很早时。”她蓦地探身，吻上他的唇，没有任何技巧，只是两唇贴着而已，然而即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