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州,宫中西霞苑。
初夏时节,傍晚日头方落林间掀起一抹清凉。残阳映台阁,两行松树旁九金台花开正艳,花的色泽都被铺上一层暖色。
靖阳夫人特意从王府赶来陪太皇太后,这一来怕太皇太后闷得慌,二来也好帮容回遮掩不在京之事。虽说那家伙平日总见不着人影,但每十日半月总回来看望太皇太后,他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太皇太后见不着定要担心。
天气正好,二人就地在九金台用晚膳。太皇太后信佛,每隔三日斋戒一日,故而桌案上都是些清爽的素菜,靖阳夫人夹了块莲藕到太皇太后碗前,“母后近来精神气好多了。“
太皇太后一听,心里也舒坦,爽朗地笑了两声,“可不是嘛,这几日皇帝和砚儿常来陪哀家,心底高兴,精神自然也好了。”
靖阳夫人笑笑,又给太皇太后夹了菜。
太皇太后吃着,凝着靖阳夫人这张脸,彷佛看到了半个容回,筷子往碗盏上一一撂,“就是不知仁清这小子又跑哪去了,他不是暂时没有公务在身么,难道还能忙到连我也不来看一眼?”
听太皇太后点到自家那个孝但不顺的儿子,靖阳夫人也是无奈,不光他祖母气,她这个亲生母亲也气,只给她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安州,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靖阳夫人给太皇太后顺着气,长叹道:“您又不是不晓得他,我们同他谈婚事,他面上倒是应得好好的,背地里恨不得能躲多久便躲多久。别想他,越想越气。”
“他躲哪去了?”太皇太后也长长叹了口气。
“在他私宅里待着呢,前几日听说染了风寒,索性门也少出了。”
“风寒?”太皇太后瞬间没了胃口,拉着靖阳夫人的手,着急道,“怎么又病了,哎呦,他这反反复复身子要紧啊。哀家明日一早就去看看他!”
靖阳夫人连忙打消太皇太后的想法,颇有深意地笑道:“母后就别着急了,他呀近来开窍了,刚好想着用病了这招搏人家同情。”
“什么搏同……”太皇太后下意识问,反应过来后怔了足足好几瞬,她不确定地问,“靖阳你方才说甚?”
靖阳夫人笑笑,不说话。
“哎呦!”太皇太后猛一拍额头,笑得更艳了,“这还是我孙儿么,哪家姑娘啊,长相如何,性格如何?”
“他不说,我也不好问,毕竟事情还没开始呢。”靖阳夫人继续拍着太皇太后的背,低声道,“只是这回事母后千万保密,就让他自己去赎获人家姑娘放心,咱们谁都莫去扰他。”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得舒坦,“哀家明白,这小子还会闷声干大事了。就等着他成了!”
心情甚好,太皇太后足足比平日多用了一碗饭。虽说年过七旬,但身子骨极好,只是饭后总总得多休息会儿才走得上路。
靖阳夫人搀扶着太皇太后回宫殿中,容砚正坐在殿里候着。
“祖母,伯母。”这两日闲着无事,他常到太皇太后宫里坐着。
“墨怀来了,最近这般清闲么?”不然哪有时间日日来。
太皇太后拉着容砚坐下,排着他的手背问。
靖阳夫人看着祖孙俩,倒了两盏茶,“墨怀一向有孝心。”
比她家那个好多了。且不说人家能言会道,光是整日扬这嘴角都让人看着舒坦。
“多谢伯母。”容砚接过茶,视线在桌上的糕点中慢慢挑,才拾起快乳糕,就听太皇太后朝他笑起来。
太皇太后细细打探着孙儿周身,试探着开口:“墨怀也到弱冠之年了罢?”
糕点被咬下一小块,在嘴里散开,怪噎人,容砚咳了咳嗽,“到了,不过生辰还有两个月。”
太皇太后这话问出来,他再傻也知是何意。
果不其然,太皇太后兀自点头,“可以替你看看婚事了,你啊千万别学你仁清哥。”
靖阳夫人嘴角一抽。
他容回现在就是一个反面对比的对象。
好在容砚有备而来,三下两下就将太皇太后搪塞了回去,“祖母,孙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是她尚不知道。”
“好好好,哪日找机会让哀家看看。”太皇太后一听,极为满意,这倒比他两个兄长好。
这一下,两个孙儿都有了动静,太皇太后别提多舒心。
“祖母放心。”
听着祖孙俩一问一答,靖阳夫人略带怀疑地打量着容砚,也不知他那话是真是假,但无论怎样,也比容仁清那小子灵光。
容仁清弱冠之时,只会说“政务繁忙”“暂无想法”……连能堵住人嘴的理由也无。如今倒好,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人,还不常理来,连太皇太后这边的理由还得他老娘来编!
摇着头,靖阳夫人出了殿,她望着正慢慢攀爬的圆盘,手拍着胸脯舒气。
那混小子,应该已经到安州了罢。经到安州了罢。
——
同一抹月色下,安州。
许青怡小憩罢,走出屋子,恰巧碰上同样刚从屋里出来的容回,容回淡淡地瞥她一眼,“晚膳到王刺史家中用。”
“直接走?”
“不然?”
张峤有钱花不完,传闻哪怕是他的婢女日子也比大部分主簿的女儿过得好。平日里,连衣裳、脂粉、吃食都是极好的。
而且张峤这人很是怪异,他院中只有妻子一人,并无妾室,但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通房。
更为奇怪的是,他看上一个姑娘就先让她做身边的奴婢,过段时日才提为通房。真是怪癖。
莫不是喜欢刺激的养成感?
许青怡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简单的衣裳,又指了指自己粉黛未施的脸。
若是这样去,那不是立马就让人觉着不似张峤的奴仆。
听她说罢,容回才想起这回事来。
是他大意了。
别看许青怡鲜少用胭脂,但拾掇自己脸的速度极快,不过一炷香时间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容回本以为要等上些时间,在中庭边上的廊亭中坐下来,正喝着茶水,就见一个嫩粉的身影踏着轻快的步伐跑到面前。
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身上的女婢衣裳是桃粉绣卷草纹襦裙,衬得她更为俏丽。尤其是一双眉眼,拉长了眉尾,眼角也添了些粉嫩的色彩,当真是眉如青山,眼似水波。还有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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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朱红,将她原本清丽无妖的长相增添了抹媚色。
她本不是明艳的长相,却又似艳阳般,无端端地抓人心窝。
容回心底莫名地泛痒,就见那双透亮的眼睛对着他眨了几瞬,开合的睫毛似把刷子一上一下地扫过他心口。许青怡弯着眉眼,“大人,走罢。”
语气不由得轻柔下来,“嗯。”
马车辘辘,摇摇晃晃,过了两刻中后停在一座宅院前。
车上,容回盯着许青怡嘱咐道:“记着,现下我同你尚不熟。”
“放心。”她当然记得,毕竟今天才被买回来。
她朝容回郑重般点了点头,撩开车帘下了车,放好梯子以便容回下车。
她现在万般感谢在顾府的那段时日,要不然做不来这样娴熟。
事毕,许青怡回过头朝向这座宅邸。
绛紫的牌匾上刻着“王宅”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往下是扇朱色高门,一左一右吊着两盏大红灯笼。门前站着堆身着官袍的男人,为首的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两步。这人额头宽阔,眉峰凌厉,唇周蓄了须嘴角带着老成的笑意,颇有久在官场的“和煦”之气。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安州刺史王显。
她敛下眼皮,维持着在众人面前的淡然。有人玩笑地朗笑几声,“早听闻张大人面色出众,不知真人是否同传闻一样哈哈哈。”
马前杨周轻咳两声,旋即身后响起踩踏木板的声响,接着是一声稳健的着地声。
霎时,四周空气安静下来,许青怡微微回头看去。入目的还是那张绝色的脸,轮廓若刀削,眉似剑刻,一双桃花眼多情氤氲,嘴角微含笑意,一派矜贵无双,周身的气息更是……像个久经情场的风流公子,风情万种。
许青怡兀自感叹,连男人看了都要惊叹万分,别提她这个颇有爱美之心的姑娘了。
真是妖孽,真勾人。
强忍住多看几眼的目光,许青怡让出一条道来,就见容回同样挂着抹老成的笑走上前,双手合于前朝着王显作揖,“王大人。”
王显尚在惊讶之间,这个张峤着实是个美男子,饶是他四十多年的阅历也未曾见过生得这般俊俏的男子。
反映过来后,他眼底笑意流转,连忙扶住容回的手,客套道:“张大人客气了,既然来了安州就是兄弟,不论这些。”
“王兄说的是。”
瞧着容回这灵活的转变,王显笑意更甚,做了个“请”的手势,“别在门口耽误了,进去喝酒!”
容回面上带笑,满是久经官场的假意熟络,阔步跟着王显进了宅子。
方跨过门槛,容回步子顿了顿,回头看抱着箱子的杨周,“东西都带好了?王兄特为本官接风洗尘,赠礼马虎不得。”
杨周谄媚地笑笑,抱进了怀中的箱子,“大人放心。”
王显闻言亦跟着回头,这才注意到容回只带了两个人,目光扫向许青怡,在她身上上下打探,“这位是?”
“今日买来的女婢,带出来见见世面。”
王显笑道:“原来如此。”
看来传言不假。
张峤到哪都喜好带着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