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太监牵来青骢,顾九溟接过缰绳,一闪身上了马背,疾风御马前来,“公子,现在我们去哪儿?”
顾九溟催动马匹,心中一时没想好要先去哪里,遂边跑边问疾风:“暗一有没有消息?”
“有的,那人狡猾得很,躲在村里数日都不冒头,但暗一说有办法让他现身。”
“很好,”顾九溟颔首,前日他得了线索,卖药给周雄的那人出现在京都城郊的马头村附近,他立即带了人亲自过去蹲守,可僵持一夜,那人始终没有露面,第二日他便将事情交代了下去,自己又匆匆赶回京都,刚到就听说了她去郡主府赴宴的消息......
“白面书生的事查得如何了?”他又问。
“公子,我正要同您说这事,刚刚来了消息,有个老农在给百花楼送菜蔬的时候曾经见过画像中人,但他也只见过一次,据说那人古怪得很,大冷天打着把折扇,脸又抹得惨白,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吓人得很,所以他记住了。”
“去查查百花楼是谁家的产业。另外,京都城各个府邸家丁侍卫们所持有的刀斧类兵器,全都排查完了吗?”
“查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们遇到了些麻烦。”
“说。”
“阻力最大的是几个世家,其中赵家和孙家反应最为激烈,其次是盛家。”
孙家是明面上的太子党,向来与拥护三皇子的赵家势同水火,若说他们府里暗藏些超出规制的兵器,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盛家向来在各方势力中保持中立,皇室的一应政令亦无不恭顺奉行,为何如今却一反常态。
顾九溟思考片刻:“告诉他们,督查司要查的东西,他们躲不过去,”停了停又道,“必要时把皇上的手谕拿出来。”
“是,公子。”
“禁军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公子的话,我们查到除夕夜前后在宫中巡查的禁军队伍里,发生过异常变动的共有三人。
其中一人在除夕前夕向上峰告假,说是家中老母病重,提前回了老家,我们已经查明此人并没有说谎,而且他离开的时间与宫女的死亡时间不符,所以此人暂无嫌疑。”
“那另外两个人呢?”
“那两人说来蹊跷,据说去年年底宫中疟疾横行,许多宦官和宫女都染了病,禁军里也有人中招,而那两人就是当时病得最重的两个。”
“哦?”顾九溟紧了紧缰绳,“说下去。”
“我听禁军里的其他人说,那两人在除夕前夕莫名就痊愈了,不仅病好得突然,连性情都变了。”
“是吗,”顾九溟挑了挑眉,只怕不是病好了,而是被灭口了。
“那两人现在何处?”
“春神献礼后禁军里就再无人见过了。”
“禁军失踪这样的大事,为何无人上报?”
“回公子的话,据说那两人是一个地方来的,病愈那日他们曾和统领提及年后想回趟老家,是以一开始谁也没把二人失踪之事放在心上,禁军统领也以为他们只是未按流程批准私自回乡,还想着等他们回来后定要记个军过,没想到前几日宫中出了凶案,公子下令排查,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二人的长相可有人能描述出来?”
“有的,属下已经着人去画,今日晚些时候应该能有结果。”
顾九溟心想,话虽如此,那二人定是用了易容之术改头换面混入军中,即使画了样子,现下也不一定再用之前的面貌示人,遂又吩咐道:“无碍,不用画了。”
他二人在长街上纵马疾驰,有意避开了那些拥挤的坊道,日落西斜,橘色的霞光映入顾九溟清明的眸底,他有一点仍想不通,这二人费劲心思假扮禁军潜入皇宫,难道只是为了报仇泄愤?
这宫女的身份他已知晓,可叹她在宫中潜藏多年,最终还是被人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
可他仍觉得事情不似表面上这般简单,沉思后他又道:“近日来宫里不太平,我们的布控需要再调整下......”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疾风听到一半发现没了动静,他莫名回头,却见顾九溟御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正若有所思望向不远处的一栋宅邸。
不知不觉,竟走了这条路。
疾风这才注意到,再往前走便是回王府唯一的路了,他犹豫了几息,鼓足勇气道:“公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必了,”他暂时还不想回去。
“走吧......”他调转马头,一声不吭在前面跑,疾风压下心头的失落与担忧,迅速跟上了他,两匹马一前一后拐出了小巷。
原先皇上赐府时,恭亲王特意要了处最清净的地段,是以这附近七弯八绕的小巷子特别多,而且大多无人居住。
“公子......”疾风正欲开口,顾九溟却出声打断他:“嘘——你听见什么没?”
他们此时正在经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都是高墙,这里光线昏暗,四周安静异常,除了他们的声音再无旁的。
但练武之人耳里都好,疾风夹紧马腹,猛然向空中望去。
尖厉的啸声打破沉寂,由远及近而来,二人眼前白光闪过,一支锋利的羽箭疾驰而来,带着十足的劲力,直冲顾九溟面门。
顾九溟看准时机低头避过,那箭头深深扎进他身后的土墙,徒留三寸在外,巍巍颤动,疾风大力抽出佩剑,御马护在顾九溟身前。
没过多久,尖啸声又起,比刚才更响更具爆发力,声音过处赫然出现三支并排的粗头利箭,朝向他们二人急速飞来。
疾风翻身踩上马背,精准挥动利剑,只听“铿锵”几声,三支箭身被齐齐斩断,落在他们脚边。
“公子,”疾风向后喊道:“趁现在快走。”
“走不了的,”顾九溟微微摇头,“射箭之人隐在高处,这几支箭既是威胁,也是定位,我们暴露了。”
他话音未落,高墙上果然闪现十几道人影,他们身形整齐,统一着黑衣戴面罩,手持大小兵器,气势汹汹。
其中一人戴着面具,他做了个手势,第一批人从墙上跳下来与他们厮杀起来。
疾风一路护着顾九溟,他臂力惊人,招式凌厉,以一敌三,一时之间与那几人胜负难分,墙头那面具人见状再次挥手,又有十人跳下来加入战斗。
顾九溟骑在马上与人缠斗,本来占了优势,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渐渐不敌,对方见状,出招越来越狠,他们将攻击力集中在他坐骑之上,青骢不慎被剑刺中,它惨呼一声,四足发力半身腾空而起,长啸了一声,马蹄踢翻了面前蓄意攻击它的二人。
惨叫声迭起,那二人仰倒下去,又带翻几人,前方骤然现了空隙,顾九溟顺势在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青骢吃痛向前狂奔,又撞伤了趁势而来的几个敌人。
眼看着快要突破重围,高墙上的人忽然洒下一张大网,正好将他们一人一马团团网住,顾九溟飞身而起,狠狠踢了青骢伤处一脚,使它发疯向前狂奔,他则借力后倒,人虽狼狈落地,却堪堪避过了那张大网。
疾风见青骢重伤而逃,立即跳下马背,向顾九溟高喊:“公子,骑我这一匹。”
顾九溟退至角落,迅速跨上马背,他手指向腰间摸去,在几个关节处一扣一压,腰带瞬间下落,他甩袖一挥,一柄青色长剑乍然握在手中,青光闪过,惨叫声迭起。
他刚才已经发现这些人训练有素,他们不像劫匪,倒像哪个府邸里豢养的私兵,看来他近日查到的东西已然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若是能反过来捉住对方,再顺藤摸瓜,应该能得到不少线索。
只可惜对方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并不会给他半分机会,随着一声暗哨响起,墙上所有的黑衣蒙面人全部下场,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激烈的缠斗后,最后一匹马也被刺死,腥血流了一地,顾九溟与疾风背对背,奋力抵挡攻击,疾风身染鲜血目眦欲裂,刚刚早已放了信号,怎么到了此时救兵还没来,他已渐渐体力不支,再这样下去,不能保证今天能活着带公子走出去。
几柄钢刀齐齐刺下,疾风将剑横在身前,大喝一声往前冲开几步,将那些人生生逼得倒退了几丈,尽管如此,他身后的顾九溟也早已身中数剑,他紫衣染血,面色铁青,尖锐的眸光射向墙头上站着那人,那人身材高大,面具下透出的目光里满是轻蔑。
须臾不到,那面具人吹出哨音,蒙面人听令迅速止了打斗,面具人从袖中掏出一物扔了下来,随后双手握拳一收,所有人即刻拖抱起受伤身死的同伴,迅速撤退。
顾九溟死死盯着那面具人,那人肩头耸动,似在嘲笑,等众人如潮水般散尽,他亦闪身消失。
同一时刻,巷子里涌进来无数金吾卫,为首的是暗六,他身后跟着许多王府的暗卫。
“你们怎么才来!”疾风捂着伤口怒吼。
“公子恕罪!”他们跪地求饶,暗六见顾九溟伤重,心下大骇,不由慌张道:“属下们看见信号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可同一时间,天上居然出现了好几处烟信,属下们一时迷了方向,就迟了一步......请公子责罚。”
顾九溟叹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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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识破了我们的信号。”
“快把那个打开。”他虚虚一指,士兵早已跑去捡来那东西,是个木条编的小简筒,里面有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故意写得歪歪扭扭,十分丑陋。
‘狂妄小儿,今日只是个教训,不该你管的,劝你少管,否则没有下次。’
看来自己查的方向是对的,顾九溟强撑起身子手握成拳,忽感胸中气血翻涌,他张口吐出一团鲜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
江希月的心尖忽然升起一阵剧烈的刺痛,竹影才掀开车帘就瞧见她脸色煞白的样子,忙冲过来将她扶起。
“公子说了,不舒服可以多住几日,你别太勉强自己。”
“我无事,”她虚弱道,“只是心疾而已,我的心疾还没好。”
竹影半信半疑,扶着她坐正,“你的药带了吗?”
“带了,我现在就吃,”江希月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
此时此刻她特别后悔前世没跟着阿爹好好学些医术,光顾着玩只学了些皮毛,以至于这心疾到现在还无法彻底痊愈,发作时整个人毫无力气,连声音都提不起来。
马车动了,摇摇晃晃中,她稍缓过神来,她问竹影:“都谈好了?”
“嗯,这车夫会先送我们回将军府再自己回来,我给了他双倍的价格。”
昨夜仓促中顾九溟用了大理寺的马车,今晨他走时吩咐车夫先还回去,再去督查司换上他自己那辆宽敞的马车过来供她使用。
可她吃完早食就吵着要走,竹影没办法,只得到处去找马车,这不年不节的,大昭寺附近没有专做生意的轿夫,她俩下了山头,直等到日落西斜才找到这个进城办事的车夫。
“你说说你,身子也没养好,昨夜小命都快没了,也不好好修养,干嘛急着赶回去,家里又没人等你。”竹影还在数落,她实在想不通那个冷冰冰的将军府有什么好呆的。
“怎么没人,喜宝不是人啊。”
江希月坐直了身子,“要是我迟迟不归,那家伙不知又怎么担心我呢,说不定天天在屋里哭个不停。”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急的却是案情,郡主府地牢的事还没告诉顾九溟,他今日定是进宫面圣去了,若皇上追责起来,他没有线索该如何应对。
“喜宝就是被你养得胆子太小了,若是同我一起长大,定要改改她那一身娇气。”
江希月好笑道:“那你得问问她愿不愿意,”第一次听竹影说起从前,她忽然好奇道:“你是怎么跟着公子的?”
竹影一噎,沉默了半晌才道:“是公子救了我。”
“我小时候被亲妈给卖了,在人贩子手里转了好几拨,大户人家的夫人说我眼神凶狠,不要我做丫鬟,后来我被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专门训练小孩子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就在黔中一带日日做恶。”
“那一日我不肯偷东西被当街打得鼻青脸肿,恰好公子的车马经过,他救了我,还有那些孩子。他把训练我们的人都抓了,只可惜,叫那些人贩子给跑了。”
竹影淬了一口,脸上愤恨难耐,江希月暗暗吃惊,没想到她亦是身世可怜之人,怪不得她一直对喜宝那么照顾,只因喜宝也是被生母卖进的将军府。
竹影继续道:“公子不论去哪儿都一路带着我们,他让我们我们有吃有喝,还学会了武功,所以我们早就发誓要一直跟着他守护他。”
“所以说.......”她忽然转头过来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盯着江希月,“公子把你当成重要的人,我也一定要好好护着你。”
江希月被她这么一说,心中激荡不已,同时又觉得羞愧万分,自己何德何能,竟得到了这么多。
他帮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喜欢一个人也是,或者这也是她逐渐被他吸引的原因。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再说话,竹影将车帘掀起,借着昏暗的天光,隐约看见了京都的城门,江希月眉尖一紧,又想起一件事来。
“上午你说郡主被请到皇宫里协助调查,那她府里那些下人呢?”
“公子把那些人全部押回去审问了,你都不知道,那里头有几个人想暗算你,要不是公子出现得及时,你早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了......你干什么?”
竹影疑惑低头,江希月牢牢抓紧她袖子,急急地问:“他们都被关在哪里?”
“大理寺的地牢啊,对了,听说你也去过。”
江希月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一把掀开轿帘,大声对着车夫喊:“不去将军府了,我要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