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混圈子的,身份地位越高,越要混圈子。
当一个人觉得这个圈子里自己是最聪明的,那就代表着该换圈子了,永远在一个圈子里待着,很难再提高自己的成就。
即便是楚擎,也混圈子。
只是这个圈子直接到顶了,除了身边的小伙伴,最有钱的商贾、最有权利的昌字头皇室成员、最聪明的谋士、最善战的将军。
白杰,也混圈子,混商贾顶级圈子。
可白杰也要混家人这个圈子。
商会野蛮生长,诸多弊端早已显露了出来,原本摇尾乞怜的商贾,说话声大了,底气足了,心思也就难免多了。
白杰怎么会看不到,可他在这个圈子,想要敬而远之,可以,不是不可以,一旦离的远了,就要走下坡路,就要成为异类。
更不要说他还有个家人圈子。
白家中,有眼光、有格局、有经验的,就这么一个白老爷子白杰。
商会中,那就是龙门,鲤鱼这么轻轻一跃,人生就变了。
小商贾摇身一变,大商贾。
大商贾摇身一变,大人物。
白杰不愿意再招惹尘埃,可在小辈的眼中,这些尘埃都是足金足赤,是钱财,是人脉,是地位。
你白杰是家主,身份地位钱财一样不缺,可你不能拦着我们这些小辈出头吧,都是亲戚,商会的外人们都成了大人物,咱是自己人没理由不去搏一搏。
白杰拦不住了,和商会对
着干,不是和某个商贾对着干,而是和大多数商贾对着干,他不是没这个实力,而是没这个气力了。
他更不能和家人对着干,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因为不招惹尘埃,这么大岁数个老头连亲情都不要了吧,混到今时今日,最在乎的恰恰是亲情。
现在楚擎回来了,兴师问罪,只是对商会,对他白杰,只是不解。
老夫被你坑了那么多次,顶着莫大的压力创办了十二家寒门书院,换来的,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不解,这就足够了。
千骑营,自始至终没有盯着他们白家,足够了,白杰老怀大慰,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楚擎,还是那个小子,至少对他白杰,还是那个小子。
白杰悠哉游哉的喝起了茶,楚擎回到了座位上,一字一字的看着,越看,越是心惊,心中很多难题,都迎刃而解。
小册子里,白杰最先指出的就是商贾目光问题。
商贾不应该将目光定格在京中,甚至不应该只是在中州。
楚擎带着人在瀛岛大杀四方,依仗就是东海,那么商贾应该去东海三道,带人去,带钱去,百业待兴,那里才有着更为广阔的商贾生存土壤。
其次是技艺投入,楚府和陶家名下的作坊,都有着特殊性和唯一性,没有垄断市场,而是不停的推陈出新,如烈酒、如玻璃制品、如造纸等等,商贾们总是跟在后面喝汤不是长久之计,应该
主动投入人力和钱财,学楚府一样,培养大量的匠人进行技艺上的创新,从而建盖更多作坊。
越往后翻看,楚擎越是钦佩不已。
在小册子中白杰明确指出,商贾们是最自由的人,也是最容易施展理想抱负的人,带着钱,带着人,不止要去东海,还要去草原,局限于一城一地只是图个富贵,兴旺一城一地才是商贾应该做的事,大量的百姓迁移到了边关,边关大量的百姓去了草原,那商贾就应该去草原,兴旺草原,因为草原如今也算是大昌的国土了。
这些都是很宽泛的内容,小册子中写的最多的就是关于钱庄的问题,字数占的最多。
商会商贾已经提出了兴建商会钱庄的问题,钱庄是户部名下,可因为朝廷政令和实际问题,并不是每一个州府都有钱庄,而且很多钱庄形同虚设,根本没有大量的资金流动,在这种情况下,商会是否可以兴办钱庄,因为商会在百姓乃至达官贵人群体中,都有着可靠的信誉。
对于这件事,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白老爷子有着浓浓的担忧。
因为钱庄涉及到了一个借贷业务,老头觉得如果钱庄真的做起来了,肯定和寺庙放印子钱似的,将大量的钱财放到民间,凭他对这些商贾的了解,一定会这么干,而真正让人担忧的是,商贾“不存钱”。
如今商会的商贾已经学会了“投资”,钱越多,投的越多,
赚的越多。
百姓则是存钱的,钱越多,存的越多,放在家里不安心。
那么如果商贾们将百姓的钱投到了某一处产业,却没有及时的得到回报,就没办法将钱还给百姓,或许会成功一百次,可一旦失败一次,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出现这种情况,对钱庄,对商会,都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这时候恰逢战争,恰逢天灾,恰逢其他不可抗力的缘故,百姓都会去取钱,私人性质的商会钱庄,并不具备这种强大的抗风险能力。
最最最重要的是,白杰在小册子中明确指出,商会,是商贾们自保的依仗,争取合法利益合法权利,大家拧成一股绳,保证自己应得的会到自己手中,是一面盾牌,防御用的盾牌,而不是一根长矛,进攻用的长矛。
现在商会的商贾已经将商会变成长矛了,这根长矛扎向的不是儒生,不是百姓,也不是朝廷,而是其他商贾,就是这根长矛,灭亡了太多太多的小商贾,抹杀了太多太多的可能性。
楚擎站起身,将小册子交给了福三:“字字珠玑,内容太多,很多我都无法理解,三哥读吧,读通,读透。”
福三没有马上接过,而是来到白杰面前,重重的施了一礼:“小人福三,楚府护院,白老爷子,可否首肯小人观阅。”
白杰迅速起身,一把拖住福三,笑道:“楚府护院福三福壮士,文武双全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昌律新规、商律草文、佛家子弟册籍新令,皆都出自你手,老夫经商半个甲子,还欲与你请教一番。”
福三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白老先生夸赞。”
“不夸赞,算不得夸赞,单单是你这商律草文,便极大地提高了商税所得,老夫佩服,佩服至极啊。”
楚擎与有荣焉。
去东海时,三哥还是没闲着,拨打算盘的同时也不断写着关于律法的一些想法,有比较好的,合适的,成熟的,楚擎都会抄下来,和哪个衙署有关,就送去哪个衙署,送的最多的,就是户部和京兆府。
“对了。”白杰双目灼灼的望着福三:“老夫有一孙女,生的是亭亭玉立相貌喜人,更是个好生养的娃,听闻福三壮士,还未娶亲?”
楚擎哭笑不得。
就是再好生养,能好的过碧华,甭管你多好生养,碧华最少装你俩,也可能装你三个。
没事人似的江月生目瞪口呆:“白老爷子说的可是您那掌上明珠,京中才貌双全的白伶儿?”
“不错,正是老夫孙女儿。”
江月生下意识说道:“本官还未娶亲!”
白老爷子看都没看一眼江月生,只是望着福三:“改日,福三壮士来家中坐坐如何?”
江月生呲着牙花子,死活想不通。
不是,本官照他差哪啊,除了没挨过暗器,不就少一条疤吗,究竟差哪了这是,我可千骑营大统领,他就是个护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