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异国他乡,远离国土,可小伙伴们每日都嘻嘻哈哈的,享受着自由,享受着无拘无束为同族们复仇着。
而远在海对岸的郭城,楚擎站在船头上,将要奔赴琉球岛。
楚擎很兴奋,因为他连夜让墨家子弟倒腾出了一个船长室,地方不大,主要是隔音好,隔音好,以及隔音特别好。
很多人都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相当爽了,结果等回家的时候发现,煤气阀忘关了,物业说家里漏水了,餐桌上的碗也长毛了,满屋子都飘荡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味道,这个味道似乎是在说,玩啊,继续玩呗,花呗,花完了还呗,还不完死呗。
人们总是不自由的,那些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人,要不然就是家里有矿,要不然就是以为自己家里有矿。
楚擎就没这方面的担忧,因为有陶若琳在,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短短两个时辰,陶若琳就安排好了所有事宜。
陈定澜暂代东海舟师大帅之责。
绿珠带领墨家子弟,将所有人力用于修建船坞与造船厂。
祝明远兼了郭城知州,按照陶若琳的规划,大力开展渔业以及教育事业。
枭智重新调整东海三道折冲府和屯兵卫的架构。
温雅负责募兵事宜,三道继续募兵,
所有现役舟师军伍枕戈待旦,一旦收到军令,将会按批次乘船前往琉球岛或是直接杀向瀛岛。
马缨则是大人重修官道。
就连蓝韧山都有了差事,与舟师军伍进行合作,从官军中挑选出一半精锐之士,操练海上作战、夺船、攻岛。
陶若琳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谓是面面俱到。
除了留守人员,其他人都上了船,只有一艘诛瀛号。
风帆缓缓升起,诛瀛号迎风起航。
廖文之将杯中酒洒在甲板上,望向郭城:“山河如酒,敬我东海子民永享安和。”
南宫平也将酒水洒在甲板上:“将士出征,征讨四方,男儿提剑,剑指仇寇,待我南宫平归来时,再无瀛岛,唯又瀛洲道。”
楚擎这一看都挺应景的,挠了挠脑门,憋了半天,怒吼道:“服务人民,让人民服服的!”
陶若琳娇笑着,搂住了楚擎:“我困啦。”
“猴急!”楚擎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刚出海…”
“我真的困啦。”
说完后,陶若琳转身走进了船舱,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
楚擎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真的困了,害本帅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困了呢。
这一次的海上航行,并不枯燥无聊。
因
为有仨解闷儿的玩意,都在囚车之中。
相比瘦骨嶙峋的狄擒虎,以及四肢俱废的宇智神带,丁默邨身体比较健康,所以被丢进了海里。
木质的囚笼被麻绳拴着,挂在船尾,海水正好淹过丁默邨的胸口。
楚擎来到船尾,看向林骸,赞赏不已:“行啊阿迪,这花活都让你想出来了。”
弗莱迪没有笑,嘴笨,不知该如何说,如何表达。
楚擎总是说,人是自由的,躯体也是自由的。
可事实上,没有人是自由的,哪怕天子也是如此。
林骸知道这个道理,之前他也不曾深想过。
可是随着了解狄擒虎、宇智神带、丁默邨这些畜生后,林骸感受到了绝望,浓浓的绝望。
三个囚笼,一个瘦弱老者,一个废人,一个毫无骨气的柔弱书生。
因为这三人而死的人,数以万计,数以十万计!
狄擒虎一句话,昌朝边疆四敞大开,贼人如入无人之境。
宇智神带微微点头,无数恶贼登陆他国国土烧杀掠夺。
丁默邨只是凭着对昌朝的熟悉,随意献出几条计策,便有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这才是最为可怕的,自己的命运,自己全家的命运,全村乃至全城的命运,被一个素不相识,完全没有任何交际的人,主宰
,生,或死!
“少爷,有些人,生来就可决定旁人的命运,有些人,刚从老娘的肚子里钻出来,便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了,这样,对吗?”
林骸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悲伤与失落。
他可以接受这个事实,被别人主宰命运的事实,被不相干的人主宰命运的事实。
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生来就主宰别人命运的人,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两个胳膊一张嘴,不吃饭,也会饿的和狼狗似的,四肢被废,也会求速死,挨打,也会惨叫,表现出了最为不堪的一面。
这些如此不堪的人,有何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
楚擎伸头看了眼被挂在船尾的囚笼,不在意的说道:“很多事都是注定的,改变不了,现在还好一些,好好读书,参加科举,好好练武,报效家国,早晚可以翻身,同样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不过你要知道,没有人可以逃离被主宰命运的困境,现在还好一些,等过了几千年,别说主宰命运了,跨越阶级,想要翻身,做梦,除非你是搓澡工,想要谁翻身让谁翻身。”
对于这种问题,楚擎看的倒是很开。
别说林骇了,哪怕是自己,哪怕是老四,谁不被主宰着。
只是有的人
,是心甘情愿的被主宰,就如同黄老四,他心甘情愿被百姓们主宰着,也如同他自己,心甘情愿被对瀛贼的仇恨所主宰着。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楚擎拍了拍林骇的肩膀:“遵从内心,做对的事,带着更多的人做对的事,大舅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朝堂之上,不知道多少人可以主宰他的命运,可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做好事,做对的事,所以你也看到了,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看的真真切切。”
林骇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楚擎说的一点都不错,陶少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除了老天爷相助外,没有其他理由说得过去,任何理由都站不住脚。
“谢谢少爷,末将懂了。”林骇指着水里不断求饶的丁默邨:“他就是因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让他遇到了您。”
“是的,就是这个道理。”
楚擎冲着海里的丁默邨挥了挥手:“加油哦,还有八日就到琉球岛了,想吃什么喝什么,让人将吃食给你丢下去。”
叫了一嗓子,楚擎去船舱了。
林骇并不知晓,安慰他的楚擎,虽是脸上挂着笑,可心里却有些沉重。
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永远改变不了。
如此沉重,何以解忧,唯有玩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