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一壶酒,只是一夜。
国仇家恨意难平,却是一生。
想要忘却仇恨,忘却伤痛,就是饮尽天下烈酒,伤痛依旧如影随形,蚀骨灼心。
仇恨制造者,一把刀,一把火,一个恶意的念头,只是随手一挥。
却不知,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孤儿寡母,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
施暴者,不会夜晚睡不踏实,不会吃饭难以下咽。
受害者,闭上眼,回忆的是逝去的冤魂,睁开眼,是支离破碎的生活。
有一种正义,叫迟到的正义,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舔个批脸冒充真正的正义,欢呼吧,高举你们的双手,迟到的我,终于来啦。
迟到的正义,还算正义吗?
大家只是想着,有总好过没有,楚擎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迟到的正义,到底算不算正义,他只知道,正义虽迟但到,这句话很刺耳。
这才是楚擎恨世家,厌朝堂,对世道唾弃的缘故。
既然你总是迟到,也就不指望你了。
“天亮之前,除了宇智神带,本帅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会动的瀛贼,出现一个,全军受罚,无一例外,军棍惩之。”
楚擎的叫喊声,可以在一炷香内,传遍整个郭城,盖过火焰,盖过浓烟,盖过东海的狂风,清晰的传到每一名军伍的耳中。
楚擎依旧愤怒,愤怒瀛贼的凶悍。
明明身上都燃起了大火,承受着灼肤之痛,却还会扑倒军伍与大家同归于尽。
他们不是殊死反抗,更不是为了什么荣誉,只是那种骨子里
一直存在的东西作祟、作恶罢了。
就算死,也要继续作恶,继续拉一个垫背的,瀛贼一直是这样,几千年来,不会想他们做过什么错事,只是想着要恶到底,即便是死,也要恶着。
一座城,三万贼,贼如恶鬼,火光冲天。
三路军,心中恨,恨意滔天,斩尽贼敌。
宇智神带终于被找到了,陈言冒着高位截瘫的风险,锁定了贼首的位置。
截住宇智神带的,是南宫平。
总是以书生自居的南宫平,持剑而立。
“家师,只要他。”南宫平伸出手指,指向了被重重随从护卫在中间的宇智神带:“余贼,死!”
死字落下,周围军伍如同猛虎出笼。
宇智神带那双精美的靴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失魂落魄。
自从见到三路大军围住郭城中,天降大火,他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随从拖着试图离开这座烈焰之城。
宇智神带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只是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被亲随拖着、搀扶着,寻找着永远找不到的逃生之路。
反倒是三万南方船军瀛贼,虽是犹斗,却如困兽,困兽犹斗。
楚擎送给宇智神带的礼物,让他的心跌落深渊,因为他看到了麾下的战船,未有任何动作,也让他想起了狄擒虎所说的话,楚擎麾下,善夺船!
没有任何动作,代表这些战船已经易主了。
围城,夺船,三万南方船军,三十九艘瀛岛南方可出海作战的战船,被他拱手让人,让与亲爱的楚桑。
“哈哈哈哈哈哈。
”
宇智神带瘫在地上,瘫在炙热的石板上,仰天狂笑,状若疯魔。
“我要见楚桑,带我见楚桑,我要见他,我要看他得意的面孔,带我去!”
大笑着,喊着莫名其妙的话。
宇智神带的确是想看楚擎,他很好奇,好奇楚擎到底有多得意。
回想起相处的一幕幕,想起那个与自己举杯饮酒,逗的自己哈哈大笑的年轻大帅,宇智神带依旧忽略了他的内心,他的初衷,他的一切计划。
他的内心,驱使着身躯想要杀光所有反抗的昌人,奴役所有不会反抗的昌人。
他的初衷,本就是利用楚擎达到目的,夺了楚擎所拥有的一切,再将其杀之。
他的计划,不比楚擎高尚了多少,不过是利用罢了。
他在杀人,楚擎也在杀人,不过前者是为杀而杀,后者,却是为了守护。
瀛贼就是这样,当他们祸害别人时,心安理得,当他们没有达到目的时,被骗时,就会觉得很伤心,令人作呕。
南宫平的快剑如同吐舌吐信,挺拔的身姿游走战阵之中,与楚擎一样,他从未小看过瀛贼。
事实上,这些护卫宇智神带的瀛贼,实为家将,异常骁勇,他们所用的并非南方船军制式长短刀,而是一种只比陌刀短二十公分左右的长刀,极为锋利。
军伍身上的甲胄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别说这些家将,哪怕是寻常的瀛贼官军,操练时多是劈头,自上而下,力求一击毙命。
南宫平率领的不是湖女族人,甚至不是舟师军伍,只是
各地折冲府的府兵,以及平乱的部分官军,在杂牌军中属于是战力垫底的。
相比湖女族人和舟师军伍,这些府兵无论是训练量还是战斗意志,都不如前二者,即便如此,他们也奋不顾身的杀向瀛贼。
仇恨传播者,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称呼。
楚擎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的骂名与污名,不是不在乎,只是无法去在乎了,他让戏子们,赞扬军伍,歌颂军伍,却同样要将瀛贼狰狞的面孔呈现给世人,让世人知晓,为何而恨,又为何而战。
楚擎,更愿意称自己为“真相传播者”。
知晓了真相,这些军伍们穿梭与火焰之中,愿与同袍共生,也不惧与瀛贼同死!
楚擎早就在军伍之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非是仇恨,而是事实,杀瀛贼,并不会让死去的人复生,却可保护更多还活着的人,仅此而已。
南宫平高超的剑术并不适合战阵之中的乱战,要不然也不会将其称之为长剑技击之术了,但是自从跟着楚擎混了之后,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敏而好学的南宫平集各家所长,尤其是墨家,与道家。
长剑插在一具瀛贼尸首的眼窝中,涂抹剧毒的精巧小弩悄声无息的放倒六人,黑色的金属球砸了出去,刺鼻的味道传出后,满是剧烈的咳嗽声,袖中射出的丝线缠绕在了倒塌的墙柱上,猛地冲跑出去出去,以墙柱为中心,半径之内,便是瀛贼的残肢断臂。
越来越多的湖女族人赶了过来,用他们孔武有力的臂膀和最原始的方式,为这些
苦战的官军们上演了一幕如同教科书般的杀人技巧。
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可笑的。
膀大腰圆的湖女族人,看着不够敏捷,看着有些笨拙,总是令人忽略了他们曾在山中与野兽搏斗过。
什么样的刀法,会比猎豹与猛虎更加迅捷?
什么样的瀛贼,他们的骨头,会比黑熊的头颅更加坚硬?
随着越来越多的湖女族人将瀛贼扑倒后,只需要一拳,便能砸踏瀛贼的半张脸。
宇智神带还在狂笑着,流着泪,不为身边瀛贼被屠戮,只是悲叹自己的命运,悲叹天照大神没有眷恋着他,让他满盘皆输。
楚擎来了,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宇智神带的腰间,还挂着长刀,他赠予宇智神带的那把长刀。
“哦,我亲爱的好朋友宇智神带,你想我了吗?”
宇智神带止住了狂笑,慢慢站起身,转过头,身旁,皆是家将尸首。
凝望着楚擎,宇智神带的双目之中的眼神,疯狂,扭曲,恨意滔天。
楚擎打了个响指:“手,脚。”
只是两个字,两个字落下后,南宫平与陈言二人同时跃至宇智神带身旁,二人都是用剑,错身而过。
宇智神带痛呼一声,手腕脚腕四处,射出血线,跌倒在地。
他的手筋与脚筋,被废了。
“嗯…”楚擎点了点头:“现在再看你就帅气不少,顺眼了许多。”
笑容一收,楚擎回头:“继续杀,天亮之前,郭城,不,东海,不需要除了宇智神带外,任何一个瀛贼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