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轶被叫进来的时候,满身是汗,手里还拎着他那根破枪。
“不是,你一天天得有多闲,不是和三哥一起研究修律的事吗,你老跑外面练枪干什么?”
肖轶擦了擦汗,坐在凳子上后傻乐道:“就在衙署外,有不少百姓路过,给他们耍耍枪法。”
“你是纯有病。”
楚擎发现了,肖轶是真的闲不住,不是脑子闲不住,就是身体闲不住。
其实肖轶这套枪法是有来历的,跟着边军一个老军伍学的,这老军伍也是师出名门,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没了饭辙才从的军。
肖轶之前也说过这事,那算他半个师傅的老军伍说过,枪法不能失传,也不求什么开宗立派收徒弟,谁愿意学就学。
连风道人都说这套枪法好,最适合战阵上用。
可楚擎的槽点也在这。
你耍枪法吸引别人学,行,不是不行,你去八大营,再不济去折冲府或者屯兵卫,哪怕是去书院都成,你天天在千骑营门口耍个屁,来回路过的都是小老百姓,谁会学这玩意,饭都吃不饱,不夸张的讲,练武可能比读书都费钱。
这就和开跑车似的,跑车得在适合的地方开,比如酒吧门口,或者大学门…大学门外左转的酒吧门口,都行,问题是你不能天天大半夜跑高速吧,上高速上嘚瑟什么,撩谁啊,撩半挂啊?
“以后别在门口丢人现眼,想传授枪法,忙完了这阵,去书院问问有
没有哪个小学子喜欢学,没事多帮帮三哥修律。”
“帮完了,福三兄弟就问了末将和林将军关于边军的事,又寻了几个兵部的将领,之后就无事了,也不知他是何意。”
“哦,不管他,他自己会看着办,那什么,问你点事。”
楚擎站起身,揉了揉腰后坐在了书案上:“你爹最近忙什么呢?”
“我爹?”肖轶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哪个…哦,大人说的是那个大反王啊。”
楚擎一头黑线:“对,就是吴王。”
“末将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寻过末将几次,末将避而不见,也不知晓他整日在做什么。”
楚擎犹豫了一下,道:“阿轶啊,我有个不情之请,这个请求,估计让你挺为难,你可能会拒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为难?”肖轶那是什么人,绝对仗义,微微一笑:“那大人就别说了。”
楚擎:“…”
肖轶仗义是仗义,也实在,相当的实在,而且直,比激光都直。
看了眼楚擎的脸色,肖轶试探性问道:“那末将,出去耍枪去了?”
“你耍个蛋,听我说完。”
肖轶可怜巴巴的说道:“大人,末将真的不愿意去王府。”
楚擎满面错愕:“你怎么知道我让你去吴王府?”
“末将又不是陶大…又不是傻子,您寻末将,先询问关于那反王的近况,又说让末将为难,末将这辈子最为难的事就是那大反王
了,岂会猜不到。”
楚擎哭笑不得:“那你再说说,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吴王府。”
“还能做什么,打探吴王是不是暗中谋划什么。”
说到这里,肖轶挠了挠额头:“其实末将也奇怪,这反王已经在京中待了半年,迟迟不回封地…”
“天子能让他回去吗,他倒是想。”
“不,若是他想走,想要离京,天子拦不住他的。”
“真的假的,天子都拦不住他?”
“也不是说拦不住,只是…”肖轶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大人,关于天家,末将知晓一些事。”
楚擎不免好奇:“什么事?”
“年前那反王不是带末将见过太上皇吗,太上皇说过,只要他不露反状,想离京便离京,可若是回到封地后心怀不轨,太上皇会亲自带兵砍了他。”
楚擎恍然大悟,看来是太上皇定下的规矩,只要不谋反,只要在正儿八经谋反前,老四是不能干死其他兄弟的,甚至不能软禁。
正如肖轶所说,天子还真没办法拦他。
“大人,所以末将就觉着奇怪,他明明能走,却不离京,一直赖在京中,怕不是…”
本来楚擎只是怀疑,现在肖轶这么一说,不由警觉了起来,不过却也没表现出来,毕竟是人家亲儿子,说太深了也不好,岔开了话题。
“对了,问个不该问的事,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爹?”
“他也不喜末将。”
“是吗?”
楚擎乐道:“没觉着啊,感觉挺惯着你的,之前不还带你入宫找太上皇显摆了吗,还说以你立的功劳,朝廷薄待你了。”
“做戏罢了,只是为了平添他几分吴王的声望。”
肖轶看楚擎似是不信,没好气的继续说道:“年幼时就不喜我,见我不喜欢读书,总是骂我,还说什么他和我娘是真爱,但我是却个意外。”
楚擎:“…”
一提起吴王昌承恪,肖轶就满腹牢骚:“这也就罢了,你说他要是想反,是个汉子,快些揭竿起义,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下人都知晓他要反,可他就是不反,弄的末将提心吊胆的,有时都想着,你反了算了,早反早超生,何必呢,当今天子年富力强,又是明君,岂会让他白捡个江山。”
“白捡个江山,这是什么意思?”
“大反贼的意思啊,他自己说的,昌朝早已是弊病重重,以天子之能,断然不会维序多久,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江山不稳,他自然会接手昌朝。”
楚擎哭笑不得:“意思是非暴力夺皇位呗。”
“应是这意思吧,末将幼年时,他还是郡王,那时连太上皇都未登基,他已经想要当皇帝了,想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末将看的都着急。”
楚擎算是服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你着急什么啊,着急当太子啊。
肖轶叹了口气,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更无法和楚擎说。
其实在肖轶从军之前,很小的时候,太上皇都没登基时,昌承恪就想当皇帝了,那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出身天家,不管是郡王还是世子,谁不想当皇帝,昌承恪也想。
肖轶那时候年纪虽小,但是却知道昌承恪不是太子,加上很多原因,才去了边军,后来太上皇登基,昌承恪又政治斗争失败回到了封地,肖轶反而更加拼命了,总想着多立一下功劳,也好等昌承恪被平的时候,他能凭着几分军功保全亲族,哪怕是昌承恪被贬为庶民也行。
福三走了进来,摇了摇头:“少爷,赵宝蛋天天没脸没皮的找徒弟,贺季真整日睡大觉,二人鲜少离开衙署,也从未离开过兄弟们的视线,大普寺一事,应是与他们无关。”
“吴王那边呢,问了吗?”
“问了,吴王虽总是离府,却也未见过什么外人与朝臣,府里的仆人,多是宫中安排的,倒是有个从涠江来的管家,几乎不出府,更没有传出过信件。”
“奇了怪了,总不能真的是那四百多百姓自发行为吧?”
揉了揉眉心,楚擎吩咐道:“让二通去一下京兆府,问问老马抓的那些首犯,到底是什么嫡系,从哪里来的,籍贯是哪里,是不是京中人士。”
楚擎刚说完,一个探马跑了进来:“大人,青阳郡主求见。”
“青阳郡主?”
“是,说是想见肖轶将军。”
肖轶神色微变:“三姐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