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边军多年的老叛徒,孙尚文,死了。
屠杀三百二十七名昌民的阿那图,死了。
胆敢进犯昌朝国土的铁狼卫精锐,也死了。
该死的,都死了。
可不该死的,中州大地上最不该牺牲的,边军果毅营将士,战死了。
副将陈文勇,丢了一个耳朵。
三名校尉,战死,一名校尉,丢了半只胳膊。
八名小旗,一共就来了八名小旗,八名登上“夺命坡”的小旗,冲锋的小旗,全部战死。
七百六十四名军卒,战死,伤,三百六十九人。
这一役,伤,三百七十一人,这三百七十一人中,一百二十人是重伤,浓烟被点燃,绿珠从京中带来的郎中,迅速从西侧跑了过来。
果毅营将士们,战死七百七十五人,这个数字,还在增加,楚擎紧紧抓住马鞭,郎中们瑟瑟发抖,手忙脚乱的救治着伤者。
一共折损千余人,过半。
全歼,歼灭凉贼,三千二百零一人,包括铁狼卫主将。
全歼!
阵斩敌方主将!
这两句话,两句应该让军伍们欢呼的话,在折损过半面前,是那么的暗淡。
完好无损的军伍们,沉默的收敛着袍泽的尸体。
或跪,或趴,跪在血泊之中,趴在折断的兵刃上,为袍泽们,拼凑着不完整的尸身。
这种事,边军们是擅长的。
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袍泽们的屁股上长了几颗痣,都一清二楚,半颗头颅、一只断臂、哪怕一根手指,他们能都知道属于哪一具尸身。
可他们,是在收敛着袍泽的尸首。
谁又能想到,这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握着长刀敢于宰杀凉贼的勇士们,一个个,哭的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楚擎想要插上翅膀,飞会昌京,再将朝臣,每一个朝臣,都抓来,扔到地上,让他们看看,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边军,究竟做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楚监正。”
蹲在地上的牛仁,冲着楚擎挥着手,楚擎快步走了过去。
牛仁满身血污,斩马刀,就放在脚下,虎头盔,碎裂了。
碎裂的虎头盔,似乎是在诉说着牛仁这位果毅营主将,刚刚冲的有多勇猛,又是如何在鬼门关前徘徊。
“楚监正。”牛仁露出了极为苦涩的笑容:“多谢。”
楚擎汗颜无比,羞愧的,想要寻个地缝钻进去。
“我…”
蹲下身,楚擎无法说出第二个字。
“果毅营,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楚擎死死的低着头颅:“昌朝百姓,欠您,欠每一个军伍,欠每一个战死的英灵,欠每个边军,天大的人情。”
眼泪,滴落在了血水之中。
楚擎,终究还是流露出了懦弱与不堪的一面。
因为身后,两个军伍正在争论,哭着争论。
“这是老虫的胳膊,真的是他的胳膊,给我吧,给我吧,我缝上,能活着回村,少条胳膊,我没法向老虫他爹交代的…”
“胡说,老虫胳膊哪里有这么粗壮!”
伍长,想要抢夺断臂,却被军伍死死的拉住裤腿。
军伍跪下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伍长破口大骂:“疯求了哇,老子说不是,就不是得。”
军伍,只是那么跪着,满面哀求,死死抓住伍长的裤腿。
无助的军伍,泪如雨下。
“莫要哭哭啼啼,寻就是了,仔细的寻,缝了贼人的胳膊,老虫梦里卷死你!”
“我找不到兄弟的胳膊了,兄弟的尸身,少了一条手臂,我没法交代的,兄弟少了条胳膊,到了下面,用不了刀,没了右手,用不刀了,会被笑话的,会被笑话的,会被笑话的…”
军伍哽咽着,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会被笑话,会被笑话的。
楚擎也在流泪,无声的流泪。
那军伍,又何尝不知道这条胳膊不属于老虫。
可他真的找不到了,战场上,找了一圈又一圈,断臂,有很多,他不敢捡,怕捡了其他袍泽的,捡走了,其他兄弟到了下面,独臂,怎么还能用的了刀。
可老虫,也不能没胳膊,军伍无助的哭泣着,他只想找一条胳膊,哪怕是凉贼的,缝上,至少,让兄弟有个全尸,让兄弟到了下面,还能拿的住刀。
没人读过书,读了书,也不可能当边军,更没手艺,只会用刀砍人,到了下面,连胳膊都没了,砍不了人,会被笑话的。
战场上,总是能够传出哭声。
人是会崩溃的,哪怕是最勇猛的边军。
胜利的鼓声,激昂,却也让军伍们,接近崩溃的边缘。
每一次激昂的鼓声响起,就代表,他们要去收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的尸身。
他们不会因为敌人的凶残而恐惧,只会为这一刻,活下来,为活下来而恐惧。
战死了,便解脱了。
活着,也要经历更多的痛苦与折磨。
楚擎的眼泪,仿佛开闸的洪水,止不住,也擦不尽。
“回去吧。”牛仁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有些发黄的帕巾,有些不舍的递给了楚擎:“擦擦脸,干干净净的回去,回望原城,大胜,可得准备好酒水和肉食,明个,我就带小的们去好好吃上一顿。”
楚擎望着帕巾,有些出神。
牛仁老脸一红,明显是误会了,解释道:“闺女的,要不然本将哪里会揣这物件。”
楚擎面色苍白:“令媛她…”
楚擎有些怕,怕又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心碎的故事,每天都在边关发生,仿佛每个军伍,心底都埋藏着令人心碎的故事。
长叹了一声,牛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无言,便是心碎。
楚擎小心翼翼的问道:“与凉贼有关?”
牛仁微微一愣:“何意?”
“令媛她因何亡故?”
“你他娘的,谁说老子闺女亡故了。”
“啊?”楚擎一脸懵逼:“那您为何长叹一声。”
“十多年前嫁人了,他娘的,果然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年到头,就来看本将一次,提起这不孝女就他娘的堵心。”
楚擎:“…”
福三撇了撇嘴。
整了半天是嫁人了,瞅你那熊样,还以为亡故了。
“少爷,回去吧,您都两天两夜未踏实休息了。”
楚擎的确是身心疲惫,回头再次望向战场。
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楚擎终于还是离开了。
在待下去,他怕自己会疯掉。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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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