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了,章松陵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议政殿。
臣子们,都离他远远的。
尚书、郎中、管事们、交好的官员们,所有这段时间和他同一阵营的好友、同僚,都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离他远远的。
两个选项,他一个都没选。
天子,也没给他选择的机会,因为他没有主动解释,最后,孙安代,吴王是天子的兄长,应该不是千骑营担忧的那样。
可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谁都不是傻子,天子不是,朝臣也不是,所以大家都知道,章松陵,要么,是黑了宫中的钱,要么,是收了吴王的钱。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章松陵就是一颗炸弹,谁离的近了,谁就会在某一日粉身碎骨。
当章松陵迈出议政殿门槛的时候,孙安追了出来,当着无数朝臣的面,将五万贯银票强行塞在了章松陵的手中。
孙安笑眯眯的,人畜无害,声音却很响亮。
老太监说,天子和太上皇,以后不收章家的钱了,当初宫中妃子“资助”章家开铺子的本钱,已经“赚”回来了。
朝臣们已经无比的确定了,这是天子,要和章家彻底划清界限。
而天子想要搞哪个臣子时,就会这么做。
章松陵,满面惊恐之色。
老太监,又说了一句诛心之言,孙安说,要是章大人觉得这五万贯不够,天子,再想办法筹措,因为不想占章家的便宜。
说完后,老太监走了。
朝臣们,离的更远了,甚至有不少监察使,已经开始冷笑了,因为他们找到了弹劾的目标。
太子的态度,明朗了,不是疏远,而是厌恶。
坑天子的钱,天子,会无动于衷吗,如果置之不理,威信何在?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理由,章松陵,都完蛋了。
所有人都走了,章松陵的身上,布满了冷汗。
他想要大声开口解释,和朝臣们解释,他被坑了。
他想要冲回去,和天子解释,他被坑了。
可他死活张不开口,因为,他无从解释。
楚擎,给他的两个选项,都是必死之局!
“章大人。”
一声轻唤,是那么的熟悉。
站立在秋风之中的章松陵,回过了头,瞳孔涣散着,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睛,慢慢弥漫出了血色。
“你…你…”
楚擎耸了耸肩:“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你…你为何…你为何要如此谋害本官!”
“闲着也是闲着,玩呗。”
“你…”
礼部右侍郎的身份,不允许章松陵失去体面,不允许他在宫中失去体面,哪怕,他已早已无体面可言。
章松陵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本官吗,本官依旧是礼部右侍郎,即便是你千骑营,也不能让本官如何!”
“没说将你怎么样啊。”楚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嘻嘻的说道:“虽然很遗憾,可也不得不承认,最多,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章松陵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只要你不杀了本官,本官,依旧是礼部右侍郎,一日不倒,便会想方设法报这一箭之仇!”
“不,不不不不。”楚擎伸出一根手指,不断摇晃着:“你没机会了,因为你现在有的,也只是这个礼部右侍郎的名头了,天子,不会信任你,和你撇清了关系,这也就是说,你最大的靠山,没了。”
章松陵咬牙切齿的叫道:“可本官,依旧是右侍郎。”
“是,没说你不是,不过呢,所有朝臣,都会疏远你,你的属官,你的上官,你的狗腿子,都会疏远你,与你保持距离。”
“你…”
“除此之外呢,千万别犯错,一旦犯错,朝臣嘛,你了解的,破鼓万人捶。”楚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章大人,友情提示一下,您现在或许,可能,应该,是和吴王有关系哦,一旦你犯错,朝臣们就会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向天子证明,他们和你没关系,和吴王没关系,然后用最阴狠的手段,去攻讦你。”
章松陵面色煞白。
自己,哪能不清楚这个道理。
楚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章松陵的脸蛋:“即便是你没犯错,大家,也会想办法让你犯错,到了那时,太子少师、大理寺少卿、京兆府尹、户部尚书、户部右侍郎,我千骑营,依旧如前几日那般,攻讦你,想方设法败坏你的名声,却不知到了那时,还会如曾经那般,礼部人马,监察使,你的至交好友,站出来为你撑腰,他们,会吗,更别忘了,礼部有你在一日,便是众矢之的,不用天子出手,想来,曹悟尚书也会让你滚出礼部!”
“你好狠毒的心!”
“谢谢您的抬爱,与您相比,小子还差一点。”
楚擎哈哈一笑,掐着腰,得意的,如同一个小人:“老王八蛋,别做梦了,这辈子,你没办法善终了,你的铺子,章家的铺子,我会一个一个封,你拥有的钱财,我会一文一文的夺走,你的亲族,我会一个一个查,你的至交好友,会一个一个对你疏远,让你知道,原本最爱你的那些人,会变成最恨你的人。”
楚擎再次伸出手,用力的拍打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苍老面庞,面色越来越狰狞,也越来越快意:“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拥有的的东西,被一件一件拿走,这种事,你很熟悉吧,毕竟,你灭过那么多门,破过那么多户,你才是老司机,亲爱的章大人。”
章松陵再也忍不住,张牙舞爪的叫喊出声:“本官和你拼…”
楚擎一脚将章松陵踹到在地,远处的离宫的朝臣回过了头,视若无睹,远处的禁卫,视若无睹,来往的太监宫女们,视若无睹。
滑天下之大稽,堂堂礼部右侍郎在宫中,在议政殿外的台阶下方,被踹了,却没有人多问一句,甚至是多看一眼。
楚擎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头,一副特别为难的模样,自言自语。
“先搞谁呢,哦对了,先搞你大夫人吧,就是那个什么大章鱼,听说,她打死过府中的下人,对,先查她,然后给她扔进京兆府大牢里。”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于家,会保她吗,不不不,于家不会,甚至还会主动将罪证送给千骑营,和她脱开关系,搞完了你老婆,我应该搞…”
顿了顿,楚擎这一次是真的苦恼了,随即破口大骂:“章松陵,你特么好歹活了六七十年,除了你老婆,竟然没有真正在乎你的人或是你在乎的人,真是悲哀!”
狼狈不堪的章松陵站起身,刚要开口,又被楚擎一脚踹到在地。
楚擎嘿嘿一笑:“逗你玩呢,我知道,你还有三个孩子和一个孙子,我答应你,尽快给你们全家安排好,在牢中整整齐齐的团圆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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