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子挣扎着要起来，被周家大伯母拦住了。
“你别乱动，腰上还有伤呢。疼不疼，想不想吃什么东西，我们给你做。”
周六子摇摇头，往病房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对象走了？”
“刚走呢，”周家二伯母笑眯眯的，“你这对象还真不错，长得标标致致的，说话也好听。”
“你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周六子撇撇嘴，“二伯母，你们一进来我就醒了。我问你们，你们给句实话，是不是因为我快要变成瘫子了，所以，你们就不反对我跟小小结婚了。”
周家二伯母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去看周家大伯母。
周家大伯母笑得也勉强。
“什么瘫子不瘫子，你怎么净说些丧气话，这又是打哪里听说来的，没有的事。医生说了，你只要好好休息，养上两个月就好了。”
“你们别骗我了，”周六子耷拉着脸，“我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昨天医生来查房，我也问了。瘫痪的可能性很高。”
周家三个妯娌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周家大伯母先回神过来，她笑着安慰周六子：“你知道了情况也好，就要配合医生治疗。都说只是有概率会……不能行走，更大的概率还是好好的。你别想多了。等过些日子，再配合着做些康复治疗。我保证，半年以内你就行走如风。”
“是不是我变成瘫子了，小小才配得上我？”周六子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周家大伯母。
周家大伯母语塞。
其余两个伯母也没有吭声。
周六子突然神色巨变，将床边的东西重重一扫，女人们提过来的水果，顿时咕噜噜散了一地。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周家大伯母有些抱怨地去捡东西。
其他两个妯娌，一个捡东西，另一个，则坐在了周六子床边。
“六子啊，你心情不好，伯母们都能理解。可你也要知道发脾气是没用的。这身体——”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小小只配瘫子吗？”
周六子眼框有些发红，如同一只受困的豹子。
三个女人都没有说话。
周六子却重重地一锤床板，又要坐起来。
周家大伯母眼疾手快，忙将他按下。
“你这个混小子，我们又没有谁说她配不上你，你这么着急上火做什么。我们先前是对她有误会，觉得她只是看中咱们家的户口，看中咱们家的关系，这才一直阻拦不肯。可如今看下来，这姑娘实在是不错。你要是真的愿意，我们二话不说，早点给你们准备婚礼。你大伯父也是这个意思。”
“对对对，你二伯父也说这姑娘好。就这么定了。”
“我们家也说这姑娘能干，又是个肯吃苦的，对你又一片痴心，之前都是我们想差了。”
三个女人纷纷表态。
“我不结婚。”
周六子被强按在枕头上，突然语出惊人。
“六子，这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周家大伯母皱皱眉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一旦错过了，后悔都没用。”
“我知道。”周六子闷闷地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可我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小小结婚。我不想趁人之危，我也不需要人同情。”
“你这孩子，”周家二伯母就叹气，“什么叫趁人之危，你们这是郎有情，妾有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再说了，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又没说真的……就站不起来了，人家女同志都——”
“你们别说了，反正我不同意。我不结婚。”
周六子打断了周二伯母的话。
三个女人还要劝说，周六子已经闭上了眼。
一副不想再听的样子。
三人没有办法，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这才起身离开了。
等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周六子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周小满两口子一起到医院看望周六子。
见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可精神头却不错，几人都放心了。
余安邦更是道：“你快点好起来，咱们南边那边的那批货，现在还放在仓库没出手，就等着你快点好起来。”
两人半夜从南边回来，就是拉了一车的货。
虽然被人打劫，周六子受了重伤，可对方也没有讨到大便宜。
余安邦见周六子吃了亏，原本想破财消灾的想法也没了，他发了狠，直接从车上把大砍刀拿了出来。
人劫匪只是想抢东西，又不是真的要豁出命去，见余安邦那架势，也被唬住了。
自然就灰溜溜跑了。
余安邦这才能及时拉着周六子回城，车上的货保住了大半。
“等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安哥，你还是趁着价钱好早点出手，原先南边那边的事，我也管不了了，只能辛苦你了。”周六子笑得勉强。
余安邦看着心下难受，想要安慰他几句，周六子却提出想跟周小满单独聊一聊。
等病房里只剩下二人时，周六子语出惊人，开口就道：“嫂子，你帮我给小小带一句。就说，就说我们俩算了，让她以后别来了。”
周小满一听，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六子，我不管你怎么想，这话我是肯定不会给你带。你要是真想跟小小分手，就自己跟她说。至于她会怎么选择，那是她的事。”
周六子苦笑。
他要是有勇气当面与小小说清楚，就不会拜托周小满了。
“还是嫂子帮我带话吧，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舍不得面对面说，也肯定说不出口。
“那我可不管你，你暂时腿是不能动，嘴巴又不是动不了。”周小满不吃这套，“小小一会儿应该就会过来，你要说什么就跟她说，我是不管你们两个人的事的。”
说完，又叮嘱周六子好好休息，转头就出了病房，压根不给周六子多说话的机会。
到了外头，余安邦被周小满拽着回家。
“生气了，六子跟你说什么了？”余安邦觉得很是奇怪。
自家媳妇对他身边的兄弟向来是和颜悦色的，周六子也不是那喜欢惹事的。
周小满就把周六子刚才的话说了。
余安邦听得眉头皱成了个八字。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原先他还因为家里反对，要我想办法，现在看周家人的态度，应该是答应了的。怎么到他这，反而变卦了。”
“估计是怕拖累小小。”周小满叹气，“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小小乐意，他也不用急着拒绝。”
“那你乐意？”余安邦挑眉。
“我乐不乐意不重要，”周小满白他一眼，“得看人家小小啥态度。她要是乐意，我们拉得住？她要是不乐意，谁也勉强不了她。不过，”她说到这，顿了一下，“现在看来，这傻姑娘怕是乐意呢。”
王小小确实很乐意。
当天下午她去了一趟医院，是红着眼睛回来的。
周小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满姐，你说六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揉了揉眼睛，“之前也没提过，今天就突然跟我说，让我以后别过去了。他这是不想跟我处对象了的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周小满实事求是，“你是怎么想的？”
王小小摆弄着衣角，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周小满暗暗叹气。
这个傻姑娘啊。
“你要想清楚了，”周小满客观地分析，“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万一六子真的……你以后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你想过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