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被木制篱笆圈起的小院子里生起了火堆。
郁仪搬出竹架子,将扒光了毛、分割成小块的山鸡肉串在上面,架在火上缓缓旋转,脂肪被烤得滋滋作响,油脂的焦香味被激发出来。
他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悄悄抬眼偷看对面懒散望天的人。
与她在草屋中一同相处了两天,郁仪从她口中听了不少事,对她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她的名字是黎望舒,末日前住在这附近的小县城里。末日降临后,她加入了附近的小基地,凭借一身本事活得还算滋润,但好景不长,小基地很快就被怪物灭掉了。
从怪群中逃脱后,她又随波逐流地混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基地,但那个基地也因为人类之间的斗争被毁灭,她作为基地中的主要战力,被对方不依不饶地追杀至此。
“怪不得那天山下围着那么多人。”郁仪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据说外头的基地光是应付怪物就已经有些吃力了,没想到人类之间也会发生斗争。”
“没听过一句话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黎望舒随手捡起树枝,拨弄面前的火堆,平静的面容被火光映得时明时暗。
郁仪诚实地摇了摇头,黎望舒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去过城市里吗?”
“没有。”郁仪又摇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山脚下的小村子。”
“怪不得看起来像个野人。”黎望舒说:“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空闲时间都用来练剑了。”郁仪说,“像野人是什么意思?”
“……”黎望舒不说话了,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练剑有什么不好吗?”郁仪不明白,“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好,每天都能吃饱,除了有些寂寞之外没有坏处。”
“你高兴就好。”黎望舒懒得同他解释。
“像野人是什么意思?”郁仪执着地问,“听起来不像是在夸我。”
“……脑袋靠过来。”黎望舒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听话地将脑袋凑了过去。她的手在他头顶轻轻一拂,再摊开的时候,掌心里多了几片枯黄叶子。
“你看,树叶都编在头上了。”她将那几片叶子丢进火堆,又牵起他的发丝,“头发看起来也乱糟糟的,平时有好好打理吗?”
郁仪摸了摸自己快要长到腰际的乌发,又悄悄看了两眼黎望舒的栗色短发——她的发丝软软地垂在颈侧,看起来柔顺又有光泽,和自己乱糟糟纠缠在一起的长发截然不同。
“我经常用清水洗,但它们太长了,总是缠成一团。”他感到窘迫,冲动之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我现在就把它们切短。”
他正要下刀,手腕却突然被黎望舒按住了。
“都留这么长了,剪掉多可惜。”她拢了拢手中的发丝,“你发质不错,把底下慢慢梳开了就好,等我一下。”
说罢,她回了屋子里,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通体深蓝的小梳子,坐在他身后,为他细细地梳理头发。
她手法很温柔,发根被轻轻拉动,微小的疼痛之外,更多的是细密的痒意;她的指尖冰冷,不时擦过他的脖颈,带起一片紧绷。
以前从没有人这样细心地对待过他的头发——师父向来不管这种事,只要他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就行;村里的小孩子喜欢恶作剧,曾经给他扎过小辫子,但回了家就被左右看他不顺眼的师父拆掉了。久而久之,他也变得不在意那些头发了,只有长到影响行动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来将它们剪短一些。
被他人细心呵护的感觉非常奇妙,脑袋仿佛被柔软的水波包裹,十分舒适,耳边传来“沙沙”的梳理声,他忍不住开始犯困。
就在他昏昏欲睡、脑袋逐渐下滑的时候,黎望舒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冰冷的手攀上他的后脖颈——他被冻得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你居然睡着了。”
脑后传来的声音比以往更冰冷,郁仪听出来了,黎望舒似乎有些不高兴。
“对不起。”郁仪立刻道歉,“我不该这样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的付出。”
“这一点同样令人不爽,但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她五指扣在他颈间轻轻摩挲,郁仪喉结滑动,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耳边极近处又传来她的声音:“你太缺乏警戒意识了,轻易将自己的弱点露出来,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你不会……”感受到颈间的手指忽然收紧,郁仪谨慎地更换了措辞,“……你没有理由杀我。”
“我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黎望舒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想杀就杀,不需要理由。”
“你不是。”郁仪固执地说:“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黎望舒沉默了。
“很遗憾,你错了,我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良久,她松开了手,兴致缺缺地将小梳子丢进郁仪手中,“自己梳,我去看着肉——都怪你偷懒,肉快被烧糊了。”
郁仪看出了她心情不佳,询问原因的话到了嘴边,又犹豫着吞了回去——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该继续刨根问底。
待他把自己的长发梳理好,黎望舒又凑到他身后,从衣摆处撕下布条作为发带,在他脑后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大功告成后,她将郁仪扳过来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头发被束起的感觉有些新奇,又十分清爽。趁着黎望舒将肉盛到盘子里的功夫,郁仪从井边探出脑袋,略有些忐忑地观察倒影里的自己,又很快地松了口气。
……
很快地,他发现黎望舒并不喜欢提起自己的事,反而更愿意说起那些她曾经认识的人。
从她口中,郁仪了解到了更多外界的状况——
聪慧的高级种控制着普通怪物进攻人类的基地,在它们的特殊能力与怪潮淹没下,人类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在这样的严峻局势下,几乎没有幸存者敢游离在集体之外,他们聚在强者身边,联合起来抗击怪物,即便如此,基地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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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难以抵抗怪物的猛烈攻势,一个个沦陷,活人也越来越少。
除去人类的情报,她也非常了解怪物,为他描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高级种——被特化了生殖能力、能在地下创造出巨大卵腔的虫母,拥有让满城的人悄无声息睡去、在安眠中迎来死亡能力的巨型水母,还有些怪物外表普通,但拥有精神控制能力,能将人类化为听话的傀儡……
她将那些怪物描述得栩栩如生,郁仪沉浸其中,仿佛也亲眼见过了它们似的,同时忍不住惊讶——那些怪物听起来非常强大,她却连对方的弱点都了如指掌,这意味着她一定要比那些怪物强大得多。
闲暇的时候,她不愿将自己闷在小院里,而是喜欢在山里四处闲逛。深山之中没有道路,四处都是一样的树林,郁仪担心她找不到回来的路,于是每次都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她很喜欢吃鱼,发现了附近有条小溪后,隔三岔五地抓鱼带回来烤。某一次抓了小半篓的鱼,她一个人吃不完,于是邀请郁仪一同分享。郁仪受不了鱼肉的腥味,但更受不住她含笑的目光,横着心咬了一口她递来的烤鱼,牙齿却磕上了没刮干净的鱼鳞,大吐了一场。
那之后,郁仪不忍心看她吃得如此粗糙,主动提出帮她处理生鱼。
某一次,她来了兴致,声称要带着郁仪兜风,领着他跑到了更远的小镇里,随便撬了一辆还有油的车,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飞速狂飙——她车技不错,一路上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但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她的开法实在狂野,差点将郁仪的午饭颠出来。
为了转移黎望舒的注意力,他拜托她教自己开车,对方欣然答应了。他没接触过多少现代社会的东西,起步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难关,但他适应得很快,磕磕绊绊地学了半个月,就能熟练地上路了。
就这样,郁仪与她又一同相处了三个月。草屋中多了一个人,不再死气沉沉,郁仪每天都带着对明天的期待睡去,早上又迫不及待地起床,为她做好早餐,等待她起床……这样美好的日子在他单调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宛如一场梦境。
她从没提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离开,郁仪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去问。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多了,久而久之,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二人可以一直这样生活在一起,不问世事,直到永远。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不变的。
那天,郁仪已经睡下,刚生出些困意,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模糊的谈话声。
他警惕地坐起身来,捞起身侧的长剑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
透着凉意的月色洒在小院里,黎望舒裹着黑斗篷背对着这边,正与一个同样身裹黑袍的高大人影交谈,语气听起来颇为暴躁:“……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说了多少遍别来烦我,听不懂人话?不是,你能不能把头低下?让我仰着头说话很有意思?”
对面那人顺从地低下头,随着俯身的动作,一缕灿烂金发从兜帽中滑出,柔顺地落在领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