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没有说谎——黎望舒的直觉如是说。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此刻却宁愿它是错的。千算万算她也没算到,自己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但这样一来,许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怪物之中,拥有思维的高级种对低级怪物有着绝对的压制力,高级种之间也许用实力作为基准,也分出了地位高低,比如将千罗当作狗使唤的彼岸。她的血液中蕴含着高等级怪物的气息,触手被割破时,压迫感随着血液向外挥发,周围的普通怪物自然会被吓走。
在塞拉斯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也可以由此做出解释——他们同为怪物,地位貌似差别不大,彼此之间也许有什么特殊的感应。
但实际与塞拉斯打过交道之后,黎望舒发现,他对自己有着很深的了解,言谈举止都努力地向讨她喜欢的方向靠拢;但也许是本性使然,他不时流露出的侵占欲与攻击性都让她不爽,言行也透着刻意的造作感,轻而易举地引出了她的警惕心。
……这些有关她个人喜好的思考先放在一边。问题在于,她拥有从小到大一路成长至今的完整记忆,其中不存在半分空白,唯一能够深究的也只有父母不详这一点。塞拉斯对她的了解究竟从何而来?她的记忆又缺失了哪一部分?
“不必急于做出决定。”见她面色越来越阴沉,塞拉斯后退一步,“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仔细考虑清楚。天亮后,我会再来询问您的答复。”
黎望舒从沉思中抽离出来,想起了另一个未解的问题:“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在你控制之下?”
“没错。但我施加的并不是强力的精神控制,只是浅层的心理暗示,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塞拉斯毫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我的庇护,他们不必与怪物对抗,活得安逸又舒适,只需喂饱自己就能活下去……请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事实上,我还没有吃过人,就连他——”
说着,他瞥了眼昏在地上的包小阳,“——他想要力量,所以自愿做我的实验品,我可没有逼迫过他,也讲过这样做的风险,但他执意要来。”
黎望舒冷声道:“不为了吃,你控制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在大发善心,怪物可没有这种东西。”
“我是您的同类,您有的东西,我也一样会有。”塞拉斯眨了眨眼,“我承认,我没想过拯救他们,但也并不是想要加害于他们。我只是想借人类之手将您引到这里,倾听我微不足道的愿望,顺便向您展示我友善的态度而已。”
“你觉得我会相信?”
“您会的。”塞拉斯不知哪来的信心,笃定道:“毕竟我是您忠诚的骑士,有着良好的信誉,从不在您的面前说谎。”
黎望舒手臂上起了层鸡皮疙瘩,“你居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种台词。”
……这是什么角色扮演吗,好强的信念感。
“有什么问题吗?”塞拉斯面上依旧挂着泰然的微笑,似乎丝毫不觉得羞耻,“我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好了,你该离开了。”黎望舒面无表情地赶人,“太恶心了。”
“从前的您可不会这样拒绝我。”塞拉斯还想说什么,却被强行翻了个身,连带着包小阳一起,被推向门外,“等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没等他说完,身后的大门便“砰”一声合上了,塞拉斯的金发被气流卷起,又缓缓的飘落回肩头。遭到了如此粗暴的对待,他却一点也不恼怒,反而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以过往的经验来说,很显然,她的态度松动了——就算她不答应也没关系,无非就是回到以前的状态,她在前面走,自己在后头悄悄跟着罢了。
……
飞快地将那二人丢了出去,黎望舒回头,桌边的几人都投来了一言难尽的目光。
“……”黎望舒叹了口气,“明明说话的是他,为什么最后丢脸的反而是我。”
“那家伙好像没有羞耻心。”杜蕊脚趾忍不住用力,“太尴尬了,光是坐在旁边听着,我就要被晒干了。”
“你的少女漫画里也有这种台词。”闻风藻提醒。
“那能一样吗。”杜蕊反驳,“这位可是活生生的三次元立体人啊……虽说长得像是从漫画里蹦出来的。”
“他都承认自己是怪物了,你会让他加入吗?”连霏犹豫片刻后,不安地问:“我觉得他不适合一同旅行。”
“我要再考虑考虑。”黎望舒说。
“我也不喜欢他,他态度实在太差了,高高在上的,以为自己真的是贵族吗。”杜蕊又开始摇板凳,“而且我们的车子已经坐满了,塞不下那种宽宽大大的人。”
“不用担心,就算最后真的要带上他,我也不会让他威胁到你们的,无论是安全方面还是生活方面。”黎望舒说得淡然,“实在不行,就让他坐在车顶上吹风好了。”
“噗。”杜蕊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场面也太好笑了。”
郁仪一点也笑不出来。
听黎望舒的口吻,像是已经做好了决断、决定将塞拉斯带上了似的。
他无法忍受塞拉斯对她亲昵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一想到她有可能在塞拉斯的蛊惑之下走上死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他就抑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仿佛发现了他的不安,黎望舒平静地看向他,轻声询问:“今晚我们谈谈?”
郁仪无言点头。
……
深夜,确认同伴们都在房间里睡熟了,黎望舒轻轻合上房门,转头回到客厅,推开了另一侧的书房门。郁仪已经搬好板凳,坐在里面眼巴巴地等着她了。
这里说是书房,看起来只是个用来学习的地方——窗边一张小书桌,墙角的书架上杂乱地堆着各式各样的教辅书与试题集,门边还放着一张光秃秃的硬板单人床,上面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
不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她略略扫了一眼房间内部,随后将触手蜷起,靠着墙坐在了地面上——郁仪似乎提前打扫过,木地板上并没有多少灰尘。
见她直接席地而坐,郁仪也丢开了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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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膝盖坐在她身侧。
他取下发带,黑发柔顺地从肩头滑落,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下,挡住了黎望舒的视线。他默默地将膝盖抱紧了些,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盯着地板沉默不语。
他的剑被随意丢在腿边,乌黑剑鞘上沾了点灰尘,十分显眼。黎望舒将它捡起,横放在触手上,擦去上面的灰尘,轻声开口:“还没准备好?”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郁仪闷闷地说:“我想象过很多种坦白的景象,也预演过很多次,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
“你在担心什么?”黎望舒问,“怕我不相信你的话,还是内容难以启齿?”
“都有吧。”郁仪说。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一些。”黎望舒说,“你以前应该在其他地方见过我吧,山城的那一面,并不是你我的初次见面。”
“你怎么会知道?”郁仪微微偏头,乌黑眸子一转,透过发丝的缝隙,晶亮亮地看向她,“我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你原来有在演啊。”黎望舒比他本人更惊讶。
“对我来说不是,但对你来说,那的确是初次见面。”郁仪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绷直唇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可能严肃,“接下来的内容可能有些离奇,但我用自己的一切发誓,这些都是真实的,绝无半分谎言。”
“嗯,你说。”
郁仪喉结微滚,艰难地开口:“……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上一辈子,再一睁眼就回到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这是我第二次迎来末世,也是第二次遇见你。”
说完,他紧张地观察黎望舒的神色——出乎他意料的,她表情颇为平淡,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淡定地出声催促:“然后呢?接着说,不要戳一下吐一点。”
“你真的相信了?”郁仪忍不住怀疑,她是否只是在糊弄自己。
“我又没说不信。”黎望舒微微低头,摩挲着剑柄,“说实话,我设想过这种可能性。毕竟怪物都能从人体中钻出来,人类也能获得超能力了,那么死而复生、穿越时空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和我预想得不一样,你接受得太快了。”郁仪又将脑袋埋了回去,闷声道:“这让我先前的纠结显得很可笑。”
“我不会嘲笑你。”黎望舒忍不住笑了,“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我最后又怎么样了?”
“我们都死了。”郁仪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你死在我前面,是自杀。”
“我?自杀?你确定?”黎望舒这回是真有些惊讶了,她高高地挑起眉毛,难以置信地重复:“我会自杀?”
“我亲眼看见,你把刀送进了自己的心口。”想起那时的惨烈景象,郁仪后背又开始发冷,他缓了口气,反问:“你觉得不可能吗?”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基本不可能。”黎望舒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打击才能让自己放弃生命。
“但它就是发生了。”郁仪说。
“……好吧。”黎望舒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想仔细听一听你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