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尔大剧院,兰德里柯最豪华占地面积最大的剧院,入口是三四层台阶,大门两边立着吉迪恩大师亲手雕琢的天使金像,剧院的侧边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马夫们蹲在空地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各自的主人,有会做生意的,悄悄在附近支个摊,茶水都能卖出好多杯来。
有钱人都来这地方消遣。
雾溪只和哥哥来过一次这里,但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庄园里有剧院,用不着费这么大功夫跑这么远来看。
当然了,她在家里也不看这些东西,她对歌剧的兴趣只比对写作业的兴趣高一点。
作为一个alpha,雾溪很自觉的先跳下马车,然后朝霍索恩伸出了手,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面上露出些讶然,随后以手作拳状,抵在唇边,闷闷的笑了一声。
“还真是……”
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位女士这样对待。
AO之间并不会因为你是个omega就一定比alpha弱,虽然街头的小说里常常这么写,但事实上是霍索恩首先是个男性,其次才是omega,第一性征和第二性征是分的很清楚的。
他有些好笑,但还是松松的搭着她手,轻松的越下了马车。
最后是丽塔,她跳下马车时雾溪也扶了一把,不过她是农家姑娘,虽然长的很娇气漂亮,但从小是爬高爬低爬惯了的,下个马车当然没什么问题,丽塔跳下来后,对小姐傻乎乎的笑了一下,雾溪看看她,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
她和珮蕾一点也不一样,珮蕾更柔弱一点,马也是教了好久才会骑的,还不敢跑,只敢让雾溪牵着缰绳在马场上慢慢的走。
……珮蕾……
她情不自禁走神了。
“小姐?”
直到丽塔叫了一声,雾溪才回过神来,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霍索恩也注意到了小殿下的失神,眉梢微微挑了挑,却没有发问。
大概还是关于那位珮蕾的事吧,他来兰德里柯之前多多少少了解过关于雾溪的性格,听说这位小殿下不大喜欢跟人亲近,身边只跟着一个女仆,那女仆也不好收买,凶得很,想打听点什么消息或者行个方便都得被骂个狗血喷头。
至于关系好不好,没人说的清,只知道那位女仆阁下的确已经陪着小殿下很久了。
如今来看,恐怕就是雾溪要他找的,叫作珮蕾的姑娘。
马车上急速跳动的心脏已经平复了下去,理智回归,霍索恩无意识的曲了曲指节,抵着掌心点了几下。
显然这位殿下虽然被娇养在庄园里,但并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倒出乎意料的天真……还有柔软。
怨不得克尔维斯这样护着他的妹妹,恐怕是为了维护这份天真吧?可惜太天真有时反而是一种无用的愚蠢,除了会拖累在乎她的人以外毫无用处——当然,对于神经绷的越紧在黑暗里走的越远的人,这种天真恐怕是个难以拒绝的甜蜜糖果。
但如果霍索恩是她的哥哥,那么第一课,霍索恩就会教会她,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哪怕对方表现的再彬彬有礼,温柔可亲,甚至为你付出许多。
那也不要信任他。
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和回过头的雾溪对视了一眼,对方露出“为什么还不跟上来”的奇怪表情,霍索恩失笑的点点头,跟着了上去。
他会尽量不伤害到这位天真的小姐的。
剧院里正上演的是《末夏之恋》,讲的是男主人公阿塔特亚一直以来都在追寻独一无二的爱情,在寻找浪漫的途中他意外邂逅了森林的妖精希莉儿,并且一见钟情。
可惜希莉儿不爱他。
舞台上扮演阿塔特亚的青年跪坐在森林湖畔,哀哀的为自己永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爱情唱着歌,灯光自上而下的打在他悲伤的脸庞上,小鸟听到了他的歌声,为他衔来鲜艳的花朵,湖中的鱼跳跃起为他伴奏,雾溪撑着脑袋,目光却不在光芒集中男主人公上。
她在看丽塔。
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伤心的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哦,这么一说,她当时在安丽娜身边挨训时也在哭吧?本来还以为女仆长骂的很凶才哭的那么伤心,没想到她只是容易掉眼泪吗?
默默的递过去一张纸,小女仆接过,一边抽噎着一遍擤鼻涕,她再递过去一张,丽塔这才稍稍抬了抬眼睫,委屈巴巴的喊:“小姐……”
梦回珮蕾。
怎么和珮蕾一样爱哭?
她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你哭什么?”
“呜呜呜呜阿塔特亚好可怜……”
雾溪:“你不觉得希莉儿也很可怜吗?”
丽塔:“啊?”
雾溪:“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一直骚扰你,丽塔会开心吗?”
丽塔呆了一下,认真想了想:“不要,很讨厌。”
雾溪:“拒绝不喜欢的人,有错吗?”
丽塔摇摇头:“没有错。”
“那为什么全世界都在责怪希莉儿呢?她只是拒绝了一个一直骚扰自己的男人,为何仿佛有罪的人是她?为什么小鸟只为阿塔特亚悲伤,为什么湖鱼只为阿塔特亚跳跃,为何没人在意希莉儿的想法?”
“可是……”她踌躇起来:“阿塔特亚很优秀……”
他英俊潇洒,幽默开朗,富有大方,剧作家几乎把小说男主具备的特点全安装在了阿塔特亚身上,他那么漂亮机灵,懂的讨女孩欢心……
雾溪反问:“爱会因为一个人的高贵与否而产生差别吗?”
乞丐的爱就比国王的爱更卑贱吗?信徒对神明的爱会比母亲对孩子的爱更高贵吗?
“丽塔,即使追求你的人是神灵,你也有不爱他的权利。”
她怔住了,张唇,又闭上,眉毛困惑的蹙起,看见说出这些奇怪话的小姐露出了奇怪的笑。
“再说如果阿塔特亚真的爱希莉儿,为何他对希莉儿的痛苦视而不见呢?”
“与其说他爱的是希莉儿,倒不如说他爱的是空无的浪漫,希莉儿不过是他承载对浪漫幻想的工具,他爱的只有自己。”
舞台上的男主人公已经停止了歌唱,环境暗了下来,女主人公藏在暧昧色的灯光里,世界上她能接触到的所有生物都在劝她爱他。
小鸟说:“他的心地是这样的善良呀,希莉儿,你为何不爱他呢?”
湖鱼问:“他的瞳仁是这样的深邃呀,希莉儿,你为何不爱他呢?”
女主人公终于动摇了。
但她的动摇不是因为爱,而是世界无形的逼迫。
人们要她顺自己的意去爱他,观众要她替自己的心去怜他,而希莉儿自己的意愿却是最足轻重的一环。
丽塔忘记了伤心,怔怔的看着小姐。
小姐却只是对她笑,很漂亮的笑。
“别哭了,丽塔,擦擦眼泪,我们为希莉儿暂且的自由去笑一笑吧,好吗?”
……这些话,她还是没听懂,但却情不自禁觉得高兴,小姐笑得那么漂亮,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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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一会,自己也笑了。
“……嗯!”她忍不住傻乐起来:“我知道了,小姐!”
这一个傻乎乎的笑,让雾溪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总算停了,她是真怕人哭,珮蕾就喜欢哭,她受伤了珮蕾要哭,和她吵架了珮蕾也要哭,生气了她更要哭,什么都要哭,但雾溪就几乎没哭过,她也没看见哥哥哭过,所以她猜alpha都不会哭的,只有beta才会哭。
不得不说这小女仆和她猜的一样傻不拉几的,庄园里被安丽娜骂过的人那么多,大多都是假装伤心的的应两声就结束了,就这姑娘哭的跟天塌了似的。
现在看果然没猜错,果然是小傻子,这边伤心完被哄了几声,那边她就乐颠颠的继续看舞台剧了,雾溪好笑的摇摇头,感受到包厢另一边微微复杂的目光。
抬起头,和霍索恩对视上。
还在上学的时候,她曾听老师提过霍索恩家族,与兰德里柯相同,霍索恩家族也是只有领主才可以继承这个姓氏。但不同的是他们远比兰德里柯注重血缘关系,年轻一代几乎都住在一块。
当然,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新任领主是什么脾气她就不清楚了。
雾溪歪了歪头,奇怪的问:“怎么了?”
“……只是发现,”霍索恩微妙的转换了一下自己的用语:“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天真这个词去除掉。
“我们才说过几句话呢,”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为何这样喜欢凭空想象别人?”
“看来你的傲慢不亚于自以为是的阿塔特亚,霍索恩先生。”
包厢内很昏暗,只有舞台上的光能稍稍打进来,映亮几个人的脸,叫做丽塔的女仆正专心的趴在窗口上看舞台上的演出,坐在一旁的小殿下双腿交叠,很放松的姿势撑着下巴,明亮的蓝色瞳仁含着揶揄和微微的嘲弄盯过来。
“……”
他张了张唇,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小殿下穿着漂亮的裙子,姿势却不文雅,裙摆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堆叠在红色丝绒的椅面上,露出那双纤细而修长的小腿,半长的白袜勒着圈细肉,在小腿内侧陷下漂亮的弧度,霍索恩的目光近乎失礼的在她的身上穿梭,却发现自己从她身上找不到一点和家里成员相似的地方,她们分明同样穿着臃肿华丽的衣裳,但灵魂又是这样不相同。
然而,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只有去了解一个人才有资格说些什么对吗?姊妹的灵魂和雾溪的灵魂又果真不同吗?她们更卑劣?或许吧,但真就没有优点?绝无可能,只是他向来无意于此,对于长期生活在争斗和算计中的人来说,他们总是更习惯的找到目标性格的薄弱处,然后给出致命一击,至于对手在想些什么,那重要吗?
霍索恩根本不在乎。
“抱歉……”他顿了一顿,才慢慢的说:“是我的话太失礼了。”
但雾溪猜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失礼。
只是聊过几句话,见过两次面,给对方粗暴的下定义也没什么,难道还指望两个都目的不纯的人心怀真诚去了解对方吗?
她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把目光重新移到了舞台上。
霍索恩没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对象。
以上对下,狩猎者和猎物,对于弱小者冰冷的审视……
这位领主大人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不该傲慢的以为只有自己是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