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也好像并不怕人，很亲昵的蹭着陈莹韵的手掌心，绒毛扫过陈莹韵的小臂，软乎乎的让人不舍得放手。
“你是从那里来的呀？”
陈莹韵双手捧住猫咪的脸，揉搓几下，然而猫咪给她的回答只有一句喵。
“你是跟着我跑上来的吗？”陈莹韵换个问题。
她住的小区是一梯两户的，不在这个楼层的住户没有电梯的使用权限，陈莹韵觉得只能是刚刚自己没有注意让小猫跟了上来。
但是小猫这次很安静，陈莹韵觉得也许它真的听得懂自己的问题。
“你有主人吗？”
小区里也进来过一些流浪猫，陈莹韵有时候看见就会顺手喂个火腿肠什么的，渐渐的也认识了一些猫。
但她看这只小猫，毛发柔顺浓密，很亲近人警惕心不高，身上还很干净。她想，这应该是一只有主人的小猫。
陈莹韵打开业主群，想要在里面问问有没有人丢了猫，然而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她扭头，是方桐舟。
陈莹韵站起身，小猫还在她脚边转圈，她抬眼看了一眼房门确认。
“我今天没走错门，也没去偷开你家的门。”
好像这两次见方桐舟他都带着口罩，除了那双眼陈莹韵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黑漆漆的瞳孔表达不出人百分百的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猫。”
方桐舟指指陈莹韵的脚下，小猫跟着陈莹韵一起扭头看着方桐舟。
“这只猫，是我的。前几天刚搬过来就遇上台风过境，它在我助理那呆了两天，今天才把它也带过来。”
似乎是害怕陈莹韵不信，方桐舟还调出自己手机里的照片。
方桐舟的手机里有个专门为小猫建立的相册，里面有很多他抓拍的小猫的各种瞬间，这确实是他的猫。
“我一回来它就在我家门口了，既然是你的我也省的在业主群里问了，你带它回去吧。”
陈莹韵往旁边靠两步想给方桐舟让出抓小猫的空间，但猫没有停留在原地，它跟着陈莹韵往旁边走，就好像陈莹韵才是它的主人。
“嗯……”陈莹韵低头和小猫对视，然后看向方桐舟，“它叫什么名字？”
“小人机。”
“什么？”
陈莹韵不可置信的问了第二遍，方桐舟冷冷的说出这三个字坦荡的让陈莹韵感觉自己听错了。小猫漂亮的脸蛋有个不太漂亮的名字，但她还是照做。
“小人机。”陈莹韵叫小猫咪，它竟然真的抬头回应，“到我这来。”陈莹韵张开手想要抱住它。
小猫听到呼唤跳到了陈莹韵的怀里，她抓着小猫递到方桐舟面前，一猫跟一人对视。
“小人机跟你爸爸回家吧。”
猫跟人都没有动，陈莹韵的脑袋从猫后面探出来，“愣着干嘛，抱住你的猫啊，方桐舟。”
方桐舟好像才反应过来，伸手接住猫，但猫似乎并不配合，它更像是被扔到方桐舟手里的。
“谢谢。”方桐舟抱着猫往回走，那双圆溜溜的猫眼却盯着陈莹韵。
进门前小猫还喵了一声，似乎在跟陈莹韵告别，陈莹韵也挥挥手跟它说再见。
回到家里，邱安的消息弹出。
【邱安：什么小猫，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陈莹韵：不能拍。】
【邱安：为什么？这还只很高冷的小猫？】
【陈莹韵：不是，猫很好，是它的主人。】
【邱安：他的主人是只很高冷的小猫？】
【陈莹韵：？】
*
人是一种有直觉的动物，就像陈莹韵进公司的时候就感觉到气压不太对，有种什么东西要把她吞噬的感觉，但她还是往里走。
“做的什么破程序啊？你大学不是学的计算机吗？代码打的这么烂，大学四年学的什么东西？亏得老子花这么多钱请你，你就这么糊弄我啊？”
果不其然陈莹韵刚到工位上就被老板骂了一顿，为了她昨天交上去的代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昨天的进度已经弄完了，我交给了王哥，他说他调试之后交给你。”
陈莹韵的情绪也不算太好，但她压制住了自己，又是她劝自己的那套话术——他是老板，他给自己发高额工资，他不懂代码。
对，老板不懂代码。陈莹韵突然想到这一点，一向之后口头催进度的老板，怎么就突然能看懂她代码的好坏？
陈莹韵看着工位上老板打开的电脑，上面的代码满满都是报错，根本不可能是她昨天交上去的那个。
“谁给你看的？”陈莹韵察觉到什么，已经无法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谁给我看的，我是老板我想看就看，要我说你们女的就是不适合学计算机，根本是浪费国家资源。”
陈莹韵一直觉得公司很神奇，有这么一个智障老板但却又有很好的运行制度，她常常怀疑公司背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老板，要不早该倒闭了。
陈莹韵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我问你谁给你看的这个，这代码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还有谁，狡辩吧你就，咱们办公室这么多人就你爱跟人顶嘴，爱拖延时间，我看你就是没能力。”
陈莹韵这次是一定要辞职了。
她把老板按到办公桌上，疏于锻炼的弱鸡根本反抗不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呆楞着，女同事们早就不满他三天两头贬低一下大家，所以根本没人想帮忙。
至于老板重用的那些人，此刻都假装没看到一样躲避，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最底下。
“死神经病一天天就知道用你那空空如也的大脑思考，AI跟人类交流都比你要顺畅。你回家检查一下吧，是不是你爸妈生你的时候忘记给你植入大脑这个程序了，还是把别的东西假装大脑放进去了。”
陈莹韵骂人的时候语气是平静的并不暴躁并不吼叫，但偏偏是这种淡定的语气和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更有一种下一秒她就真的会做出什么事的感觉。
尤其是她此刻正把人摁在桌子上，手上不断用力。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给你看的这些代码？”
老板走就整个人脸红成猪头，不断求饶，“我说我说，是小王，他把你的代码跟他的做对比，说你做的特别烂。”
小王是陈莹韵口中的王哥，全名王燃。王燃其实跟陈莹韵同龄，她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王燃在刚进公司的时候帮过她，带她熟悉了公司。
得到答案陈莹韵撒开老板，寻找王燃的踪迹，他早就躲到了角落。
但陈莹韵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王燃本人，而是走向了他的电脑，陈莹韵果然在电脑山看见本来属于自己的代码。
她一直觉得职场上偷拿别人东西当自己的这种事很幼稚，其实刚刚她不发火也可以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她只是不想再忍受这个老板了。
但她也是真的没想到王燃能干这么蠢的事。
陈莹韵朝着王燃走过去，所有同事都识趣的让出一条路来，没人再这个时候拦她。
陈莹韵站定在王燃面前，并没有像刚才对待老板那样对待他，而是很平静的开口。
“为什么这么做。”
但王燃的情绪似乎已经不平静。
“因为工资。”王燃大喊，“凭什么，凭什么我比你早进公司一年，而你的工资却比我还高。我给公司那么卖命，他却不给我涨工资，凭什么给你涨。”
“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这点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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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够！根本不够！我没有你的大学学历高，只有你走了我才有出头之日。”
王燃的表情是狰狞的愤怒的，甚至五官都要扭曲，狠狠的控诉着陈莹韵。
然而陈莹韵只是问他：“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
“王燃你觉得你的无偿加班，周末都在待机，工资却从来没涨过是我造成的吗？”
在很多同事的眼里王燃都是个很拼命的人，每天加班到深夜，任何时候老板一个电话就闪现到公司。
但陈莹韵觉得他是被这种努力困得太久了，他以为自己被老板重用是因为努力，但其实只是当时愿意来的人只有他。而他一旦停下就会发现前面的努力都是没用的，王燃接受不了这一切。
所以他只能接受自己工资低是因为有一个比自己工资高，比自己厉害的陈莹韵。
陈莹韵没再说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纸巾递到王燃面前，然后走到老板面前摘下工牌。
“我不干了。”
她坦荡的看着老板，但老板却好像应激一样哆嗦了一下，好像还在害怕。
陈莹韵走出公司的时候有人追了出来，是之前办公室的女同事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很多东西。
“咖啡间的所有速溶咖啡，所有方糖饼干还有小蛋糕都在这了。”
“还有这个死周扒皮之前为了让我们加班买的泡面和火腿肠，还有面包。”
“这是厕所和办公室所有的手纸，没开封的放心吧。”
大家都一股脑的把东西塞进陈莹韵手里，直到她抱不下。
“走前必须狠狠捞他点东西。”
“刚才太帅了。”
“就该有人这么整治他！”
大家围在陈莹韵旁边叽叽喳喳，陈莹韵安静的听着，然后把所有东西放到车上。
“大家有缘再见吧。”她挥手再见。
*
陈莹韵已经很久没有在非周末的时间这么早回到小区，以至于她甚至感觉有点陌生。
辞职这件事陈莹韵想了这么久终于做了，就好像程序终于成功运行，陈莹韵反而感觉自己通了一口气。
但这事该和谁说呢，陈莹韵抱着东西上电梯。
如果和邱安说的话估计邱安会想抄起家伙帮她讨公道，还会为她焦急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但和姥姥说就更不可能了，到时候老人家一定更着急。
陈莹韵站在自己门口，把东西放到地上腾出手来开门，但纸箱突然传出来刮擦的声音。
那种用指甲刮蹭的声音，却又没有那么令人难受。
陈莹韵蹲下身子，轻轻移开箱子，一颗猫脑袋露了出来。
是小人机，正睁着大眼看她，用爪子抓蹭纸箱还发出猫叫。
“你是想要这个吗？”
陈莹韵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火腿肠，掰成小块递给了它，小人机吃了。
“好了，那我现在要回家了，你也要回你的家。”
小人机好像并没有听懂陈莹韵的话，它吃完东西就开时候蹭陈莹韵，主动把脑袋放到了陈莹韵的手上。
一猫一人就这么蹲在门前，一个人说人话一个喵喵叫。
陈莹韵抚摸着小人机，小人机没有任何排斥。
“可我没有火腿肠了，剩下的都在地下停车库里。”
小人机喵了一声但是没有走，它伸舌头舔陈莹韵的手。
陈莹韵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帖子，猫可以感知人类的情绪，只是陈莹韵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好吧，我承认。猫，人需要你。”
“人今天刚刚失去一份工作，这是我跟你的秘密，你不要和别人说，别的猫也不行。”
小人机喵一声，似乎是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