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人脑子都是清醒的，就是浑身没力，被巨大的困倦罩着，睁不开眼。
叶寻刚把话说完，沈陌就“哗哗”吐了一滩。
叶寻搬个凳子坐床边，等沈陌吐了两次，拿毛巾给他擦擦干净，重新泡了杯蜂蜜水，扶对方坐起来，小口小口喂他喝了。
大概是吐完减少了不少酒精的吸收，人也舒服了，沈陌吐完就睡得很沉。
叶寻拿条轻薄的被子给他盖上，摸了下他额头，有点烫。
叶寻又下楼，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给人量了体温，没烧，这才轻轻掩了门，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
这是他第二次给沈陌洗衣服。
叶寻勾起唇，心里莫名泛甜。
衣服洗好，烘干，烫平，晾到阳台，叶寻给红姨留言，请她明天一早打电话给班主任帮他请一天假。
理由是……红姨你随便帮我编一个吧，我今天不想去学校。
沈陌睡沉后额角出了层细汗，叶寻怕他夜里突然发烧、胃疼，醒来想要喝水又找不到他，索性搬个凳子，趴床边睡了。
风很轻地鼓动窗帘，阳光从那道晃动的缝隙中落进来，在隆起的被单上映出滩不规则的光圈。
沈陌侧躺着，半张脸陷进枕头，光线落到他鼻梁上时，他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
怎么床单上全是叶寻的味道。
那股像被霜雪浸染过的栀子，只留下微不可闻的冷香，他只在叶寻身上闻到过。
沈陌又往枕头上拱了拱。
这阵子，他老梦见叶寻。
梦里的叶寻会抱他，会心疼吻着他后背的伤说他好傻。
那些场景每次都真实得可怕。
叶寻落在他耳后的呼吸，指尖滑过他皮肤的滚烫，叶寻身上舒服好闻的味道……叶寻的一切，他都好像真真实实拥有了一样。
可是每次睁开眼，那份沉溺的幸福就瞬间化为泡影，荡然无存。
沈陌捞过怀里那道还未退去的体温把人抱紧。
只要他不睁眼，不醒来，他就可以再多抱叶寻一会儿。这是他唯一可以最真实贴近叶寻的方式了。真实到叶寻脑袋在他怀里一拱，他都能感觉到头发扫过下巴的微妙触感。
软软的，麻麻的，带着洗发水的香。
风把窗帘吹开了，眼前落入一片明亮刺眼的光。
沈陌手背贴着额头挡了挡。
这一刻，他才真的醒了。
头很晕，身上像被重物压了一晚，浑身都很疲惫。沈陌难受抗争了几分钟，睁开眼。
一团悬挂在窗檐的光影从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落入视线。
沈陌辨认了几秒，是捕梦网。
那是叶寻经历那次大火，他无意中听到叶寻老是做噩梦后，亲手给他编的。
叶寻满心满眼都只装着徐翊枫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别的男生的礼物。为了让叶寻收下，他是以徐翊枫名义送的。
这个捕梦网，为什么又回到他手上了。
“唔……”
嘟囔带着点不满又有点娇嗔的声音钻进耳朵。
沈陌先是一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跟着那颗抵在他胸口的脑袋使劲往上一顶，把他歪向窗外的下巴拱到另一边，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地儿，手指扯着他肩膀处的衣料，整张脸埋进他颈窝。埋进去之前，嘴还吧唧了两下。
沈陌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也不敢动。
这个人是……叶寻。
沈陌闭了下眼，使劲睁开。
这个房间算不上整齐。
首先床就很乱。
衣服、枕头、卷子、开过的薯片、没拼完的乐高全挤在了床尾。
书柜上的书乱拿乱放，桌上的天线宝宝兜里插着根咬了一口的火腿肠，窗台上枯死的桅子盆里立了块木牌，牌上写了个“一路走好”。
沈陌垂下眼，趴他身上把他当枕头一样抱着的人还在。
不是梦。
他在叶寻房间在叶寻床上穿着叶寻的衣服睡了叶寻一晚。
不对……
是和叶寻睡了一晚。
沈陌眨了眨眼，把被阳光灼得发烫的眼皮又阖上。
他记得昨晚他是要来找叶寻，他让叶寻等他。
后来朱开朗不让他走，他喝醉酒情绪一上来，一口气把自己暗恋叶寻的事跟江燃交代完了。
那他怎么来的这儿？
来了之后又和叶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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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他洗过澡了？谁给他换的衣服？他又为什么……会和叶寻睡在一张床上？
“别跑——”
攥手里的衣服又被用力拽了一下，身上的人凶巴巴喊了一声，抵着他脖子呼出的热气弄得他全身都麻了。
沈陌闭着眼，一动不敢动。
叶寻膝盖往上一顶，又喊，“还给我”。
这一喊，给自己喊醒了。
叶寻睁着眼，眼里晕着朦胧的光，样子有点迟钝。
膝盖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硬邦邦的。
叶寻缓慢动了下眼珠，床也变硬了。贴床睡的那半边脸，耳朵都给硌疼了。
叶寻发出声不满的低唔，习惯性地把手往床上一撑，翻身爬起来。
一张熟睡的脸。
一张被他零距离压在身下，他下巴稍微低点就能亲到对方嘴唇的脸。
叶寻单膝跪在沈陌腿间，一只手按在沈陌肩上，被子从他身后滑落到地上。
叶寻就维持着这个起床起到一半的姿势愣在当场，眼睛都忘了眨。
他明明是趴床边睡的，为什么会爬到床上？
半夜有点冷？又趴得很不舒服？他就……
不。
不是。
他是在找他的枕头。
叶寻睡觉一定要抱着他的枕头。
他爸说他这臭毛病两三岁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小时候叶寻被外婆带去亲戚家玩，忘给他拿枕头。那小祖宗就在床上爬来爬去爬了一夜。
叶寻垂下眼，沈陌扣子散开了两颗，衣领松松垮垮敞着，露出来的胸膛白皙却不单薄，横卧着的锁骨坚实有力，轮廓分明……
叶寻呼吸有些发烫，从脸颊漫上来的血色一直红到脖子根。
他就这样，压着沈陌睡了一晚？？？
最后仍然是沈陌先下的床。
叶寻明明已经翻身爬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又躺回去。脸贴着他胸口鼻子用力地嗅，像在确认着什么。
沈陌在卫生间待了挺久。
除了给自己时间，他也要给叶寻留时间。
他们贴得那么近，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