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明景从未见过柳行隐神色变得如此之快,虽然没什么动作,可眸中看不到底的冰冷告诉他,这人现在很危险。
没准他再挑衅一句,柳行隐会立刻动刀把他杀了。
不对,高高在上清冷绝尘的兰桓仙君怎么会杀人呢?
但他肯定有其他教训人的法子,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微生明景笑笑,说:“其实我是猜的,不过看来我猜对了。”
“你说她非我们同道人,所以我猜她不是妖修就是魔修,妖修么,这么多年妖族不成气候,你也未曾与他们有过交集,大概可以排除在外,只有魔修——”
感受到一道寒光落在自己身上,微生明景摊手,由衷地说:“那女魔头还算治理有方,这些年来魔域渐趋壮大,实力不容小觑,进不了仙门,去魔域闯闯也不算亏,我听说银剑宗最近就新收了个从魔域出来的弟子,天赋很好,日后要专门培养。”
柳行隐始终保持沉默,只有微生明景夸奖莳风的时候有些反应。
银剑宗招安魔修的事他听说过。
魔域如今严进宽出,能进去的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至于那些人进了魔域之后某日又想脱离魔域另寻落脚之处,莳风从来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要走要留各凭本事,日后即便战场相见,她也不会针对那些人。
毕竟她记性不好,记不住脸。
柳行隐恢复他那从容的姿态,淡然问他:“你还猜到什么了?”
微生明景嘿笑一声,说出他其他的猜测以及根据:“你可是堂堂万剑仙山兰桓仙君,如此身份地位,打声招呼就能把她弄来碧水间陪着你,可偏偏没有,还孤寡这么多年,所以我猜你一定是还没把人追到手——我们了不得的兰桓仙君其实是被心上人抛弃了,人家不喜欢你,看不上你,投奔了魔域,而你却还在这里苦苦等着,啧啧,真是惨啊。”
“还说什么‘拜过天地,已是夫妻’,你我兄弟二人,还怕在我面前丢面子?”微生明景笑得很耐人寻味,没大没小地用胳膊肘撞撞柳行隐,道,“为心爱之人守身如玉不丢脸的,我能理解!”
柳行隐:“……”
莳风:“……”
说到这里柳行隐还没有动作,微生明景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但凡牵扯到面子,任何不合理的事就都合理起来了。
谁都要面子,像柳行隐这样身份特殊的,更爱面子。
面子丢了,和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扔在大庭广众之下供众人观赏没什么区别。
他心爱之人是魔修,这不是什么大事。
在万剑仙山,在碧水间,他就是规则,除非他爱的是莳风那个女魔头,不然不管是魔是妖甚至是鬼,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想,一声令下将人接到碧水间,没人敢对此有异议。
但他是被女人抛弃的,这就不一样了。
传扬出去他会成为整个万剑仙山的笑柄。
脸皮子厚的当然觉得没什么,无非是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传个几十年。
可他柳行隐是谁,不出意外往后几百年上千年他都要在碧水间修行。
各大仙门的掌事弟子或许都迭代数辈了,可他的风流韵事却能常传常新。
微生明景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摸着下巴还想继续往下猜,柳行隐出声打断,声音很是懒散,道:“嗯……既然你能理解,那就——”
微生明景想说他们二人同病相怜,自然能够相互理解,但柳行隐话没说完就将门啪地合上,他第三次被拒之门外。
隔着门板,柳行隐道:“既然你能理解,那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微生明景:“???你就不怕我今晚就把所有的事都散播出去?!你是被抛弃的!你没人要!你是个孤寡一百多年的老头子!”
柳行隐:“……”
莳风听见微生明景痛骂之语,心里觉得颇为痛快。
这人倒是还有些用,至少骂柳行隐的话都戳在了她的心坎上,不过要是更狠一点就好了,最好让整个万剑仙山都听见这番话,让柳行隐丢些脸!
柳行隐神色微冷,却没有发怒,同样以挑衅的口吻说道:“要挟不能当作与我谈判的筹码,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微生明景闻言,想了想,换了个方向,好声好气说:“什么要挟,你说得这么难听,兄弟之间的事怎么能说是要挟呢?我的意思是你帮我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
柳行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
微生明景语噎。
他好像确实帮不了他什么。
但就算这样,他语气也不用这么笃定吧?
怪伤人自尊的。
微生明景挺胸透过门上的棂子直视着柳行隐的眼睛,一番纠结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实在不行就算了。
左其泽那个老东西非要牵桑也和柳行隐的红线,一见他和桑也亲近就气得跟个什么似的。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大晚上不睡觉来找柳行隐的麻烦。
桑也很是怕左其泽,大概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打算将自己当作拉拢柳行隐的工具送出手,偏她性子温和,如今又只有左其泽这么一个亲人,实在没有办法反抗他的命令,只能选择顺从。
这事本来没有第二种选择,谁料后来与他见面,两人之间闹了一个乌龙,桑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吓得泄了气,冷静过后竟然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面对左其泽,便不甘心再像之前那般逆来顺受,出卖自己。
这种担忧微生明景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缘分的事不必强求,既然已经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本着助人的原则,他想他应该帮桑也一把。
柳行隐那边不用担心,他满脑子都是他的潇潇,一定不愿意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亲。
只有左其泽,这个老东西看着很好说话,实际难搞得很,为人古板固执,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必定会倾尽全力达成。
攻打魔域的事也是他带的头,这么多年过来了,年年出手,年年打不过莳风那个女魔头,但他还是想年年出手。
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想拿下魔域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这样才能坐稳仙盟盟主之位,甚至长坐盟主之位。
仙盟建立之时各门各派达成共识,每一任盟主在位不可超过三十年,到他这儿已经二十五年了,还有五年他就要从这个位置上滚蛋,他能不急吗?
眼下整个万剑仙山最厉害的就是柳行隐。
他不插手万剑仙山的事,也不要这个盟主之位,一心只想守着万剑仙山,简直是个傻子。
因为是个不求名利的傻子,所以他是巴结的最好人选——借柳行隐的力量攻下魔域,获利最多的人是左其泽,凭这一点,他就可以继续在盟主之位上待下去。
而此次柳行隐出手杀死魔尊莳风,更证明了他的实力。
左其泽现在一心想借着裙带关系把他和自己牢牢捆着。
桑也是如今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他必须牢死死抓紧她,控制她,让她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微生明景又不由感慨莳风那个女魔头做事可真绝情。
从前的万剑仙山何等风光,七十二仙坐镇,天下修士尽往,乃九州修仙胜地,谁知道她一剑就将那七十二仙全给灭了。
自那以后万剑仙山一蹶不振,光是休养生息就花了五十年时间,这五十年里没出过一个好苗子,不然也不会出现柳行隐一人“独大”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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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微生明景也不是完全是非不分,当年的事,他心里是清楚的。
为了争夺至宝,万剑仙山的那些仙者们联合起来害死灵微真君,逼得灵微真君座下几个弟子投入魔道,事后复仇杀来,要他们偿还债业。
杀来杀去,两败俱伤,一百五十年的纠缠,是非对错,远没有如今传言所说的那样简单。
不过微生明景心里再愤愤不平,也不能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毕竟他也算得到了好处,在仙盟谋了个不上不下的位子。
否则即便他天赋异禀,如此年轻就已踏入半仙之境,可若那七十二仙还在,万剑仙山还是当年的模样,他凭借如今的实力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更别说现在修为停滞不前,一次突破被雷劈了三次都没成功。
柳行隐问:“所以你这么急着突破,其实是为了保护桑也?”
微生明景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自己有机会了,语气登时放松许多,道:“算也不算吧,修为停步不前已久,这两日恰好摸到突破的壁了,再加上那姓左的现在看我不爽,我看他也挺不爽的,快些突破也好有点保障,免得他找借口把我赶出仙盟。”
老古板们最爱抱团取暖,他出身凡间,是仙盟里除柳行隐之外唯一一个散仙出身,本来就不受那些人的待见,左其泽一怂恿,他们找着机会,必找他的麻烦。
“而且这次突破十分关键,我有可能一辈子都跨不过去这道槛,你有经验,我是诚心想请教你的。”
这句话是真心的。
“嗯。”柳行隐点点头,道,“扰人清梦也叫诚心?”
“啊?”
莳风翻了个白眼,重复道:“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吗?他说你扰他春梦了!”
柳行隐:“……”
棂子上落着一层灰,在月光下闪着莹莹光辉,柳行隐紧盯着他,改口问:“你突破之后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微生明景“啊”了一声,看样子是又没听懂。
莳风:“……”
这人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聋子。
不过很快,微生明景反应过来,回答:“打那个姓左的一顿算不算?他这人做事想一出是一出,我早想打他了。”
柳行隐:“……”
微生明景道:“你看他安排的这一出好戏,啧,别告诉我你不想教训他。”
“不想。”
柳行隐冷冷瞥他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
之后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将门开了一个缝扔给他。
微生明景:“……”
口是心非演都不演一下吗?这人想借刀杀人的心思别太明显!
柳行隐道:“我可以帮你,这里面的东西可以助你连破三阶,不过我需要你立一个剜心誓。”
“嗯?”
微生明景神色略慌。
“放心,不会坑你的。”
柳行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抬首画符,对天立誓:
“你就说——”
淡金符文从他指尖散开,汇聚在空中,勾画出一幅复杂谲诡的图案,一笔一划分分合合,最后散成两道,分别没入他与微生明景的额心。
莳风看着两人皆阖上眼睛,对面不语,知道他们此刻心音同享,是在立心誓,便忍不住吐槽道:“……不是对天立誓吗?老天都听不见,这算什么立誓?”
微生明景唇齿微动,莳风依稀能从他的动作分辨出柳行隐教他说了什么,忽然,他睁开眼对着柳行隐疑问道:“潇潇?天底下那么多潇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柳行隐愣住,眸光闪烁,随即拿出那串随身携带的铃铛,施法牵上誓言灵线,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沈临潇,柳行隐的沈临潇,天地之间仅此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