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雪道：“我，也用不了那么久，肯定要提前交货的。”
宋夫人点头道：“可以，你做完随时给我送来都行。”她话锋一转，笑道：“价格嘛，还得请东家姑娘照顾照顾我了。”
柳倾雪道：“放心，夫人，我一定给你优惠。”
宋夫人道：“这个我知道，你是实诚人，红霞都跟我说了，有买你们家石器的，你都给最低价格了。”她想了想说道：“我在京城做这个，单独一个小像是三两银子，十六个小像加上礼盒也得五十两左右，京里师傅因我是熟客，说加上运费就收我五十两，这是我打听来的价格，你看……呵呵。”
“东家姑娘，你能给我什么价钱？”
柳倾雪在听见那五十两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惊呆了，要让她来看，一两银子做两个还差不多！
刚才她还私下琢磨这夫人会不会看好了也假装看不好，以此来趁机压低价格，让她多让一些，现在一看真是想多了。
人家把京城的报价直接告诉她了，这边价格也诚心询问她，柳倾雪一感动，险些没忍住抱着宋夫人哭，这价格也太逆天了。
她又看一眼庄楚生，见他老老实实微微低头坐在门口的座位上一言不发，看样子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见宋夫人和红霞姑姑都期待地看着自己，柳倾雪收敛了内心的情绪，镇定地说道：“实不相瞒，夫人，我这是头一次来大集给客人做石雕的活儿，算是开张价格，我给你定价是你原来价格的一半，夫人要是觉得有什么想法，咱们还可以商量。”这位富户夫人果然是不差钱的，连价格都跟她这么坦诚相待，人家对她如此，她心里也是感动的，但考虑到以后还会继续在县城发展她的石雕手艺，若是直接给出个白菜价也不太好。
宋夫人一喜，她原本想着柳倾雪能给减十两就不错了，毕竟她还是第一次找柳倾雪，算不得熟客，没想到这位东家姑娘张口就给砍了一半，说是开张价，这是碰上人家开张捡大便宜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好，就二十五两，我这就给你订钱。”宋夫人毫不犹豫，直接让红霞姑姑去取来全价的五成做订金。
柳倾雪趁机又看庄楚生脸色，正看到他也抬头对她微笑点头，柳倾雪安下心来，只等着宋夫人取来订金。
“听红霞说咱们家石器的订金都是五成，这是十三两，东家姑娘请点清楚收下。”宋夫人说着便递给了柳倾雪一小袋银子。
柳倾雪心里激动极了，但还是像庄楚生说的那样，全程淡然和宋夫人红霞姑姑等告辞，带着订金和画册和庄楚生一起离开了宋府。
到了外面，柳倾雪忍不住欢欣雀跃起来，全款一共能收到二十五两银子，庄楚生倒是没怎么太吃惊，他道：“京城好多石雕刻的价格都是这样，有不少大店的手艺工都是从外面雇佣来的，往外卖一些石雕品价格高得都吓人。”
大概是品牌效应吧，柳倾雪想。两人又回到驿站的小房子转了一圈，商量着怎么打理这间小门店。
到了和车夫约定的时间，他们踏上了返村的路，车厢里回来的时候就拥挤多了，有不少和他们一起乘坐的村民，柳倾雪和庄楚生不好再谈论什么，都是默不作声，柳倾雪头戴一顶帏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直接睡到了村里驿站。
下了车，两人回到柳宅，张妈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听说生意谈成了，家里人都很高兴。
吃过饭，李工给柳倾雪展示了宅子里的劳动成果，乱七八糟的大钱用绳子都串成了小串串，看起来整洁多了，算下来一共是不到七十两。
这可是大集下午收的，全都是订金，有的人钱还没带够那么多，交了不到一半，也给他们记账订货了，也就是说，全款收回来，总数要超过一百四十两的！
“咱们的石板得卖了二千多张吧？”柳倾雪看着李工手里拿着的一大摞子账簿问，里面都是详细记录了客人的订货种类，金额数量还有姓名等信息。
李工道：“并没有到三千张，接近三千张吧，还有点尾数我没全查清楚。”能肯定的是肯定没到三千张，因为柳倾雪推出的那种双面石板很受欢迎，一个石板的份量，但两面都能用。
“我还以为这种最贵的款式卖得不能太多呢，看来要让帮工们多做一些这种双面石板准备着了。”柳倾雪看了一下李工归拢出来的大致的订货分类数量。
“具体各种石板都做多少种已经传话给工地那头，今天出产的都整理好，准备明早就开始去驿站付给客人第一批货。”李工答应道。
看来这阵子工地的帮工又要开始忙不停了，柳倾雪告诉李工一定要把加工的钱给帮工们算清楚，同时别让帮工们超时加工，还是到正常点就散工。
“幸好咱们驿站弄了个小门店，客人去取货也方便一些。”李工说道，他们原打算是每天送货到县城驿站，然后一直等在那里，如果客人当天没来，就只能晚上再把没取走的石板折腾回来。
今天难得没贪黑，柳倾雪赶紧让众人散了休息，她自己也是累得简单洗漱后就爬进了被窝。
一觉睡到天亮，婶婆指挥媳妇们烙了不少白糖馅的发面饼，就着凉拌的几样小山菜，柳倾雪喝了两大碗熬的粘稠的香米粥。
今天因为有一批石板要送到县城，且县城驿站的小门房也要整理，柳倾雪和众人商量好后是这么安排工作的：庄楚生和方子、大力换工，由庄楚生到工地领工，李工带大力去县城驿站送石板，同时还要把小门房安置修理好，婶婆和方子哥去采购食材，张妈和小梨带着媳妇们上山采蘑菇、山菜，还有几个媳妇留在家里整理家务。
本来柳倾雪是想和李工一起去整理门房的，但手里有宋夫人的订货，没法子，她又不能把石雕工作台抬到县城去做工，只好把修理布置门房的计划跟李工详细说过后，就留在家里做石雕。
已经搁着大集有两天，柳倾雪真是一天也没闲着，这会儿开始做上石雕了，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柳倾雪有事情的时候喜欢用雕刻来分散注意力，而当她开始雕刻的时候，也更喜欢想事情。
前几天被赵家降价套路搞得她一度十分担心再次付不出帮工的工钱，现在却借着赵家劣质石板的助攻，一下卖了三千张石板，听李工说最后能收到差不多二百五十两银子，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工钱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也不知道赵家之后还会打什么坏主意，柳倾雪慢慢收起了笑容，这个反派赵家，还真是让人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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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倾雪念叨的时候，赵家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大集之后，赵青直接就撂挑子走人了，小厮也没带，管事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赵家老爷和赵家母等都在庄子忙，谁也没回来，因此也没人去找赵青，他直接夜不归宿。
剩下的四个管事可就忙开了，这两天天天都有当初买洗衣石板的客人来找赵家退货，说是赵青在大集上当众承诺，还有街道管事官员作证等等，赵家一贯是售出不退，管事们做不了主，被客人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只一味借口说家主不在家，他们没有钱账可退，此时村里已有好些买石板的都听说了赵青在大集上给人退货赔钱等传闻，人人气势不同以往那般怯懦，因而赵家商铺时不时就要被闹上一场。
那些劣质石板是彻底一张再没有卖出去，整个儿后院堆满了凿得七零八落的各种石板，还有一些板子是全新的底板，还没有动过。
除了洗衣石板这一件，还有赵家商铺里这七八日都弄得一团糟，每天有大量人手被调配到后院做石板，前面的门店仅仅留几个人手看管。
从前赵家商铺从来不允许客人挑拣东西，都是要什么就跟接待的帮工说，帮工给你拿哪个算那个，最多可以换个一两次，如果当时没有看出坏的烂的不提出换，回家就不能再来找，这在赵家商铺叫“钱货两清”。
而这两天商铺人手不足，只能让客人进店自行选购，那个帮工结账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看着客人挑拣了什么，甚至有投机取巧的趁机摸了些什么没结账的情况也是多有存在。
账目清不清楚现在也对不出来，因为老账房发了高烧，请病假在家歇息，最令管事们头疼的是商铺里的各种货物被翻找得乱七八糟。赵家商铺本就是一排连着的门房，这几天过后，竟然能在鞋料铺子里看见几根萝卜，萝卜堆里也能找出被褥，整个儿全乱了套！
四个管事急三火四地整理各自管辖范围内的摊子，心中一面各自想好如何应对大少爷的说辞，一面又各自惴惴不安，忙得脚不沾地。
管事们个个腰酸背痛，脾气也就比平时更差几分，要知道，在平常他们浑身舒坦的时候，也不用管这许多多出来的乱事儿啊！现在却要忍着疼痛和疲惫指挥帮工收拾一塌糊涂的商铺，管事们表面不停地呵斥帮工们笨手笨脚，心里头却全都在骂赵青这个祸害糟蹋人。
帮工们更是惨上加惨，如果说管事们是拖着疲惫的身体，那帮工们就是拖着伤病的身体，肿着两只胳膊，顶着两个黑眼圈是每个帮工的标配。
管事们用骂帮工们来发泄怒气，帮工们便互相争吵着解气，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揭竿而起爆发的居然是长山。
“我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干了！”长山撂下手里的扫帚，一溜烟往自己家跑回去，连行李也没拿，更没跟齐鸣告假，齐鸣听其他帮工来说之后，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道：“早晚得自己回来，给他记旷工一次！”闻言其他帮工都吐了吐舌头，旷工一次要扣十天的工钱，这个新来没几天的小帮工怕是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
长山跑回家时把刘婶吓了一跳，只见他两只胳膊肿得合都合不拢，背后也是青紫烂红，她顾不上问什么，忙带着长山去看自己村里的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