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上午发生的事，凡妮莎比往常都冷淡了许多，搞得莉莉安都有点紧张。
她该不会在报告上说我坏话吧？莉莉安心不在焉的挑选着店里琳琅满目的纪念品。
此时，凡妮莎仍在考虑莉莉安手脚不干净的可能性。
就算怀疑又有什么用？我又没证据。凡妮莎的心情相当不好。
要是自己很擅长精神类法术就好了。只要使用法术，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然而莉莉安的记忆本来就不太明晰，所以凡妮莎只能想想而已。
有什么东西是什么我能对她用的……
从挑选到结账，凡妮莎都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被塞入她的手中。
“……这是？” 凡妮莎疑惑看向手中的东西，那好像是一个冰箱贴。
在莉莉安曾握住的地方，精致的金属纹路勾勒出了欧珀号的样貌，但它们很快又化为了一片混沌。
“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安看起来有点得意。
“你最好不是出于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才送我这个。” 凡妮莎的视线聚焦，这确实是一个冰箱贴。
可惜这东西不能保持清晰的样子。
“我保证礼物的唯一目的是让你开心点。” 莉莉安觉得自己的品味还挺不错的。
她从袋子里取出一个一摸一样的冰箱贴，“你看，现在我们就有同款的纪念品了！”
“……谢谢。”凡妮莎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冰箱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虽然凡妮莎知道自己大概不会把它摆出来，但拒绝别人的礼物总不太好。
如果有人把这两个一样的冰箱贴联系起来我大概就完蛋了吧……
一样……
凡妮莎停下了脚步，一个逻辑有些牵强的点子蹦进了她的脑子里。
“怎么了？” 莉莉安疑惑的看着她。
“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凡妮莎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用神术读取你的记忆。莉莉安，你身上是有某种特质，使得你和彼界的联系比较紧密……对吧？”
至少在明面上，她的体检报告是这么写的。
莉莉安的眼神四处扫了一圈，缓缓说道：“对，可能是 ‘白焰事件’ 的影响，或者是工作的原因。”
“我们现在还算是在 ‘大漩涡’ 附近的海域内，或许我能运用针对性的手段来选择和彼界重叠率高的思维片段，然后，如果运气好的话……”
“听起来有点像某种体检。” 莉莉安的眼里闪烁着好奇心。
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就建议过莉莉安额外做一个类似的项目，但她嫌麻烦和贵就忽略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凡妮莎倒是没想过这种比喻。
“感觉会很有意思！”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凡妮莎有点头疼。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
“所以我就躺在这里就行了吗？”
签完了一堆文件后，莉莉安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以前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不过凡妮莎并不是心理医生。
“你放松点就行。” 凡妮莎还在做准备。她一只手放在厚重的《圣律》上，那是她的一个施术媒介，在外形上比较适合拿出来的那个。
对无辜市民可不能像审讯犯人一样，但凡妮莎想克制本能动作也需要思考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她还拿了几支镇静剂，以免万一。
“我最后确认一下，你是在完全自愿的基础上接受这次精神类法术，并且承诺完全接受施术者的指引，对吧？”
“是的，是的，完全同意。”
凡妮莎沉默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莉莉安。
她怎么这么配合？
简直就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
莉莉安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她看上去有点无聊，“你觉得你到时候会看到什么？”
“事先就带着太多主观目的容易破坏链接的稳定性。”
凡妮莎的意思是她尽量只当个筛选有效信息的 “过滤器”。
“哦，不过我觉得——” 莉莉安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被一阵眩晕打断。
眼前事物骤然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面纱，视野之中只有点点银色的光芒透过了这层束缚。
莉莉安这才意识到侧躺也许并不是一个利于长期支撑身体的姿势，在慌乱之中，她的手胡乱挥舞，试图找到什么支撑点。
她并没有碰到什么家具或地面，而是一只温暖的手。
“……我就知道。” 凡妮莎无奈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
手上的力道加强了几分，把莉莉安推回了沙发上。
“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现象——”
世界在莉莉安眼前崩解成无数碎片，失重感与下坠感一并袭来。
但在她眨了下眼后，一切仿佛又复原了。
莉莉安仍然能感受到凡妮莎依然像某种锚点般拉着自己的手，而她本人也站在自己旁边。
然而，她们两人现在却站在海上，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深蓝。
凡妮莎皱了皱眉，“你的记忆还挺……奇怪的。”
不符合现实，却也没有明显的彼界痕迹。
“那，那我们换一段记忆呗。” 莉莉安死死抱着凡妮莎的胳膊。
凡妮莎有点无语，“原来你会怕海啊？”
“如果你在梦里天天看到自己被淹死的样子你也会怕的！” 莉莉安使劲眨了几下眼，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更换记忆片段。
海洋……
凡妮莎默默记下了这个场景，发动法术前往了下一段记忆。
……
接下来的场景还是海洋。
海洋，海洋，海洋。
在几次尝试后，凡妮莎停了下来。在搞清楚现状之前，她觉得还是不要贸然行动比较好。
陷阱？
凡妮莎看了眼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的莉莉安，她看起来脆弱到仿佛过几分钟就要精神崩溃。
“你在船上和码头上怎么就不害怕。”
“在踏实的地面上和在水面上能一样吗？” 莉莉安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轮白色的光圈照在这片海洋上，虽然这样的景色从进入莉莉安的意识后就没有丝毫变化，但凡妮莎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了
凡妮莎有点担心莉莉安的承受能力，她有些局促的拍了拍莉莉安的后背，“别担心，我会找到办法的。”
凡妮莎下意识的看向宛若背景板的深蓝海洋，可能是因为这只是幻想的缘故，她感受不到任何除视觉以外的环境要素。
这对凡妮莎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自从那次事故后，她常常需要别的感官来 “纠正” 自己的认知，现在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瞎了。
路到底在哪？凡妮莎低头沉思，一望无际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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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如果这不是幻觉的话，她们两个人绝对会沉入海底。
沉进去……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凡妮莎脑中成型。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就试试呗。
凡妮莎不是很担心精神世界里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伤害，作为过来人，她很清楚法术在治疗上能做到什么程度。
“别睁开眼，莉莉安。” 凡妮莎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啊？”
银色的神术包裹了二人，毫无阻碍地刺破了海面的表面，带着她们冲进了深海的怀抱。
现在，凡妮莎终于感受到了大海的模样。
细密的泡沫不断翻涌、破裂，像是挠痒痒般掠过她的皮肤，而这些微弱的感知又迅速被冰冷刺骨的温度麻痹。
涌入鼻腔的海水，愈发困难的呼吸，这些仿佛都在提醒凡妮莎自己将要溺毙在这深海之中。
凡妮莎无视了那些干扰，一道透明的屏障在她周身浮现，创造出了一片清净的环境。
莉莉安呢？凡妮莎瞬间就感受到了身旁人的缺失，她准备的遮蔽感官类神术并没有找到目标。
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似乎一瞬间就从海面坠入了海底。抬头看时，阳光只在视野中留下一点浅色的痕迹。
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凡妮莎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还在紧紧缠着自己的胳膊，宛若一条蟒蛇。
现在 “定位” 不到莉莉安，凡妮莎真的不想去仔细思考现在拉着自己的是什么，是被幻想赋予了另一种形态的莉莉安？还是从莉莉安精神中诞生的怪物？
至少现在有点进展了。
既然自己现在还在莉莉安的精神世界中，凡妮莎觉得她应该还以某种形式在周边存在，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会增加风险，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地方，好像听莉莉安提起过？
凡妮莎回想起了莉莉安曾描述的梦中场景，现在的场景和那些梦境倒是很相似。
那么，现在缠着我的是——
黑暗中的生物猛然毫无预兆的爆发出一股蛮力，缠绕在凡妮莎手臂上的附肢猛然收紧，以一种几乎要将其拽脱臼的速度拽向更深处。
一道银光瞬间斩断了漆黑的束缚。
虽然凡妮莎一直在小心不连续刺激莉莉安的精神，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做好反击的准备。
一股神圣的光辉照彻了这片海洋，那些藏在暗处的怪物在凡妮莎眼前彻底暴露了出来。
浑浊的深黑逐渐褪色成灰蓝，而在远处，一片片黑暗还粘在视野尽头。
起初，凡妮莎还以为光芒并未驱散眼前的迷雾，但她很快就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色彩。
那是一条条汇聚而成 “虫子”。
在陌生的光照下，它们大部分都蠕动着拥簇在一起，而有些脱离了大群，缓缓向凡妮莎移动。
它们是在……好奇？彼界生物也会有像人类一样的意识吗？
诡异的情绪涌入凡妮莎的脑海中，她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能理解这些怪物的思想。
她看向那个刚刚缠住她的生物，那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章鱼，或者说曾经是。
现在，无数条 “虫子” 正从它残破的身躯里涌出。它们乌泱泱的一片，宛若一群蝗虫。
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凡妮莎怀疑那只章鱼的下场就是她自己的下场。
随着一闪而过银光，她再次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