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着夏稻花迷迷糊糊的小脸儿,忍不住笑了:
“唉,也怪我,跟你说这些作甚。
其实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
我知道你心软,可若到了危急时候,杀鸡儆猴还是要的。咱们万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害了这一城的人。
你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才是。”
夏稻花恍然,原来王氏是这个意思。
莫非在王氏心里,自己竟然还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么?
看来,王氏对那些煽风点火的家伙,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是打算要杀鸡儆猴了。
只不知最终被杀的,会是哪几只不开眼的鸡?
夏稻花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张记粮行的东家,全家都被收监、抄家,几个大管事也被拘押,张记的资产全额罚没,张记粮库里的粮食全额充公。
宋记粮行和武记粮行,与张记过从甚密,因此也被收监了一段时间,缴纳了罚银五千两,并一万石粮食之后才得以释放。
刘记粮行被罚银三千两,粮铺被勒令关门整顿,粮食充公。
周记粮行被罚银一千五百两,缴纳五千石粮食抵罪。
陈记粮行被罚银五百两,上缴三千石粮食抵罪。
周记和陈记,算是这次被整顿的粮商之中,损失最小的两家。
尤其是陈记、
原本它的规模次于张记、宋记,比武记还要略微强些,四家基本上垄断了吉祥县的粮行业务。
周记算是后起之秀,比起他们四家的实力还差了不少,往日只能小打小闹做些他们看不上眼的小生意。
此时张记、宋记忆、武记都遭遇重创,陈记就抖起来了。
只是有张家的教训在前,陈记的当家人十分谨慎,没有急于扩张,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局势,不敢再惹了杨县令和王氏的眼。
张家囤的地,都被杨县令雷厉风行地收为官田,然后分配给流民耕种了。
杨县令在城门、菜市口和几处热闹的所在都贴了告示宣传新政:
耕种官田免税,只要按照一定比例缴纳粮食,作为租金即可。
流民耕作三年,无不良记录的,可以落户本地。
落户本地的流民,可以从官田中划拨一部分,分给他们作为永业田。
一个月后,朝廷赈济的粮食到了,王氏从王家调拨的粮食也到了。流民被妥当地安置了下来,杨县令主持的种种基建工程,也都逐步进入收缩阶段。
城墙、水库、水渠、壕沟,都已经修建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除了修路,和几家作坊还需要人手,大部分流民,都已经作为吉祥县新增的农户安置了下来。
事后,跟王氏一处喝茶,夏稻花才知道,原来这张记和刘记,攀上了淮安王手下的管事做靠山,就不把杨县令和王氏看在眼里了。
不但对杨县令和王氏调集粮食安抚流民的举措多加阻挠,不肯配合卖粮,还暗地里收买了一些地头蛇,让他们混在流民里,趁着夏稻花被掳走,王氏手头粮食不足的时候,煽动流民闹事。
这种做法,深深地得罪了王氏。
王氏原本答应了杨县令,要把过去那些家族内斗的手段收拢来,不轻易使用。
但既然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粮商,胆敢拦着杨县令施政,还敢使用这些下作手段,王氏就百无禁忌了。
王氏一出手,张记这种新兴的小小商户,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虽然王氏没有细说她用了什么手段,夏稻花还是想想就有数了。
张记全家人被下狱的时候,估计都是满脸懵的吧。
别说张记原本就有不少不法之事,就算他们原本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王氏既然打了收拾他们的主意,又怎么可能留下什么破绽?
而收了张家的银子的那个淮安王的管事,却并不会为了吉祥县这样一个小地方的一个小小商户,得罪世家出身的杨县令和王氏两口子。
要知道世家可是难缠得紧。
再者说这些把持着某些地域的世家大族,与王公贵族们相比,地位上也是平起平坐的。
彼此联姻之类的事情都少不了。
谁会为了底下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小蚂蚁,得罪自家有威有势有能量的亲戚?
杨县令两口子身后站着一个杨家、一个王家,总是是淮安王,都不会轻易得罪这两位。
而淮安王的一个管事,即便轻狂些,骄纵些,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上赶着巴上来的小商户,触这个霉头?
再加上杨县令和王氏的动作干净利落,将罪证一条条罗列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全,整个案子做得滴水不漏。
即便官司打到御前,也是人家两口子占理!
那管事又怎么可能为了张记撑腰?
夏稻花和王氏喝茶之后不久,便见到了县衙发卖张记女眷的场景。
当初那个牙尖嘴利、能说会道,言语间对王氏颇为不恭敬的柳氏也在其中。
只是柳氏此时已经没了当初的光鲜与伶俐,整个人都十分憔悴,八成是在牢里梳洗不易,身上的衣衫已经脏破了许多。
夏稻花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柳氏本人,还有那些没成年的孩子,也许并没有直接参与那些罪行。但既然享受了家族的好处,家族犯了罪、出了事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独善其身。
张家虽然是王氏选中来杀鸡儆猴的“鸡”,却并不无辜。
囤积居奇,本身就是触犯刑律的。
更何况他们张家,还有为了侵占民田、设套陷害农户,逼得人家家破人亡的劣迹。
甚至,还有逼良为娼的恶行。
王氏所做的,不过是把私下搜集来的罪证,突然抛出,并且雷厉风行地将相关人等一并下狱,没给张家人行贿脱罪的时间和机会而已。
事实上,也并没有冤枉他们。
王氏这一招,倒是让整个吉祥县的官场和商户们为之震惊不已。
很多原本打算给杨县令使点绊子的,也都停下了动作。毕竟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就算杨县令是个老好人,这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更何况,杨县令在借给王氏差役用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丝毫犹豫。
这两口子,到底是一家人。
不管外面看起来多么截然不同,骨子里都一样狠辣,一样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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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好梦,明天见。^_^